南非之行
身为印度人,遭受英国人这样的侮辱,却连一句抗议的话都不能说,实在太不公平了。这件事成为改变甘地人生方向的转折点。
他是律师,在业务上难免要与驻印官员接触,所以必须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他想继续在拉奇科特执业的话,就必须咽下这口气,向那位官员道歉。他的朋友也劝甘地顾全大局,去向那位驻印官员道歉。可是错不在他,他实在是不甘心。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驻印官员却先一步利用职权,处处刁难他,在工作上找他的麻烦,每办一件事都要遭受百般刁难,虽然律师事务所还开着,实际上跟关门歇业没什么两样。
懊恼之余,甘地便想离开拉奇科特,到另一个地方去重新开业。事有凑巧,恰好有一个难得的机会来临,成全了他的愿望。
有一天,大哥愉悦地对他说:“莫罕达斯,你想不想去南非?”
说着,大哥便交给他一封信,信是南非的阿布多拉公司写来的,他们在南非有一件重大的案子,这件案子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他们想请一位有能力的印度律师到南非去解决这个问题。
甘地也想离开这令人气恼的拉奇科特,因此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大哥立刻把他介绍给这家阿布多拉公司一个叫亚布德勒的人,亚布德勒对甘地说:“工作很简单,你只管放心,我们是以顾问的名义聘请你,一切吃住等生活费用都由本公司负责。”
“你要我替你们服务多久?”甘地问道,“报酬是多少?”
“不会超过一年,薪水是105英镑。另外还负担往返船票,并安排你住头等舱。”
这不像是给律师的一种待遇,倒像是给商店店员的报酬。可是甘地一点也不计较,因为他急于离开拉奇科特,也想到新国度里学习一些新经验。而且公司负担一切生活费用,他就可以把全部薪水寄回家了。于是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准备动身到南非去。
船在广大无垠的印度洋一路向西南航行,两个礼拜之后终于抵达南非纳塔耳的杜尔班港。大哥托朋友的弟弟谢多先生到港口来接甘地。
杜尔班港很热闹,人群熙来攘往。不过,很显然,这片土地上的印度人似乎备受歧视,那些认识谢多的人对他都有一种歧视的神情,这使甘地很难受,可是谢多却已经习惯了。不过,比起之后在南非所遭受的种族歧视而言,这个令人不愉快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微不足道。
南非位于非洲大陆的最南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印度人呢?从直线距离来看,印度和南非离得并不太远。在十六七世纪时,当航行到非洲南端的新航路开辟后,荷兰人便最先在这里建立了殖民地。后来,荷兰人与当地土著通婚,所生的混血儿便是荷兰系的布尔人,布尔人和当地人彼此一直和睦相处。
可是不久,南非地区发现了金矿和钻石矿,这一发现立刻引起了英国人的注意。于是英国人便挑拨土著与布尔人互相争战。经过这场混战之后,土著的力量已大为削弱,劳动力严重缺乏。英国人乘虚而入,把南非占为自己的殖民地。为了开发矿藏,从1860年开始,英国政府引进大量的印度工人去南非工作。甘地到南非的时候,南非已经有20万印度人了。
谢多告诉他:“与阿布多拉公司打官司的那一方并不在纳塔耳,而是在德兰士瓦,你必须尽快到德兰士瓦的首都比勒陀利亚去。”
在出发前几天,甘地先请谢多带他到当地法院看看,了解一下南非法院的情形。
经过一番周折,甘地终于法庭的旁听席坐了下来。正当他抬头打量法庭的布置情形时,法官却走到他的面前,粗鲁地对他说:“喂!把你的头巾摘掉。”
在印度,不论什么场合都必须戴着头巾。这个法官要他拿掉头巾,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大的侮辱。经过几番争执,甘地索性离开了法庭。这时,跟在他后面出来的谢多说:“在南非的印度人,大多是穷苦的工人,经常会受到英国人与布尔人的歧视和侮辱。”
想到往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甘地便气愤地说:“算了,我还是摘掉头巾,改戴英国丝帽得了!”
不料谢多却坚决反对:“甘地先生,如果你这样做,那就失去印度人的精神了。其实你戴头巾很好看,如果把头巾换成丝帽,说不定会被人误认为餐厅的跑堂呢!”
甘地明白谢多的意思。谢多坚持要他戴头巾,却完全是出于真诚的爱国情操。甘地决定不理会外人的侮辱和嘲笑,继续戴头巾。
为了这件事,甘地曾在杜尔班的报纸上投书控诉,说明印度人按照印度习俗戴头巾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人可以用任何职权叫他摘下头巾。这条新闻发表后,在报纸上引起了很多争议,有人支持他,也有人严厉地批评他。他也被描写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来客”。
一星期后,在比勒陀利亚的阿布多拉公司代理人通知他:“诉讼手续已经办妥,请速来相商。”
于是,甘地买了一张头等火车票,心里盘算着从杜尔班到德兰士瓦的比勒陀利亚约有700公里,坐火车再换马车,大约4天就可以抵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