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日子终于来临了。1891年6月12日,甘地搭乘“阿萨姆号”轮船回到了印度。哥哥亲自到码头来接他,一看到他便伤心地说:“莫罕达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在英国的时候, 母亲便去世了,我一直瞒着你,是不想你在异国经受这么严重的打击。其实这也是母亲的意思,她怕你知道后会无心读书,所以不让我告诉你……”
然而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能与母亲重逢。他一直希望学成后光耀门楣,让母亲高兴高兴,可是……
甘地当时并没有过多地表示他的悲痛,他甚至能够抑制住自己的眼泪,若无其事地照常生活。
半年后,他听从大哥的建议,在拉奇科特开设了“甘地律师事务所”。孟买有很多留英的律师,但在拉奇科特却很少,所以他开业以后生意很好,每月大约有300卢比的收入。
但开业不久,他就遇到一件影响他一生的事。
甘地的哥哥曾是波尔班达国王的秘书和顾问。虽然他为人忠厚、办事认真,却曾与驻印度的英国官员发生过不愉快的摩擦。当时的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一旦与英国派驻官员发生冲突,就会惹来很多麻烦,尝尽各种苦头。
甘地留学英国时认识这位英国派驻印度的官员,因此,哥哥便对他说:“莫罕达斯,既然你与他交情不错,我想让你为我说几句话,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哥哥,我不想插手管这件事。假如错在你,就算我去替你说情也没用。如果错在他,那么你就可以控告他,让法庭来解决这件事。”
哥哥听了他的话很不高兴,不快地说:“你还年轻,不了解社会的另一面。现在什么都靠人情。你是我的弟弟,替我说情是你的责任,你不应该逃避这个责任。”
甘地没有办法推托,虽然他们兄弟对这件事的看法不同,但他还是勉强去访问了那位驻印官员。
当他和那位驻印官员见面时,才发现所谓的交情在印度是行不通的。同一个官员,在本国和在驻地简直判若两人。当然,这位朋友也不例外。
但是既然来了,甘地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明来意,并请他看在旧日交情的份上,对哥哥的事从宽处理。不料,对方听了他的话后很不耐烦地说:“你不必多费口舌为你哥哥说情,他是个阴谋家。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听你说,请你回去转告令兄,如果他还有话要说,不如到法院去说。”
甘地仍不死心,想再多说两句,这位官员却急躁地站起来,涨红了脸大声喊着:“警卫呢?快叫警卫来!”
警卫走了进来,他不客气地指着甘地说:“把这个人赶出去!”
两个警卫立刻上前抓住甘地的臂膀,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到大门外,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遭受这种屈辱,甘地感到无比愤怒,他立刻写了一封信给那位不讲理的驻印官员,大意是:“你侮辱了我,一定要向我道歉,否则我就去告你。”
不久,警卫把回信送来,内容大略如下:“是你对我不敬。我叫你走,你却不走。我没有办法,只好命令我的警卫送你出去。他叫你离开我的办公室,你还是不肯走。所以他不得不强行送你出去。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向你道歉,要告就尽管告吧!”
甘地把他的回信揣入衣袋里,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哥哥。哥哥也很内疚,一时不知要怎样安慰他,沉默良久才说:“我真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他这么不讲理,那我们就去法院告他吧。”
控告欺压印度人的英国人,是前所未有的事,甘地不知道应该按怎样的程序办理,也没有把握获得胜诉。这时候碰巧费罗泽夏·梅赫达爵士为了处理一件案子从孟买来到拉奇科特,甘地准备向他求教。
梅赫达爵士是一个非常有声望和地位的人,他未必肯接见他,于是甘地就请一位与梅赫达先生交情不错的朋友代他转达。梅赫达先生的回答同样是无可奈何,他说:“甘地先生所受的屈辱实在算不了什么,在英国的统治下,不但一般印度人受欺侮,就是我也经常受这种窝囊气。他才从英国回来,血气方刚,还不了解现在的世道。如果他想挣一点钱,在这里过平安日子,让他把那封信撕掉,忘了这件事吧。他要控告这位老爷,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只会毁了自己。”
甘地仔细玩味了梅赫达先生所说的话,发现的确很有道理,何必自讨苦吃呢?所以便放弃了控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