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重阳日,还来就**
学成了文武艺,就要卖与帝王家么?这对于唐代的许多文人来说,是个不必犹豫就必然点头称是的答案。从风流倜傥的初唐四杰到飘然如仙的李白,以及沉郁厚重的“诗圣”杜甫等人,都没能跳出入仕求官这一条路。偏偏,对于孟浩然来说,这个问题几乎困扰了他一生。
一 叛逆的性格从小到老
和很多其他诗人小伙伴的履历一样,孟浩然出身书香世家,排行老六,所以世人也称他为孟六。小时候,孟浩然的成绩一路飘红,十八岁时在老家湖北襄阳参加县试,一举夺魁。青春年少便出人头地,让孟浩然的老爹十分欣喜,望着爱儿意气风发的模样,他越发心里笃定:孟家的前程就靠此儿了!
但是,让孟老爹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笑个够,孟浩然的一句话,就让他懵了:那个啥,我不想去参加科考了!
已经得到了县试状元的好成绩,居然不想去京城参加科考,这是什么套路,怎么回事?孟老爹是想破头也想不通啊,你这不孝的忤逆,我,我打死你!
从古至今,从乖孩子到忤逆子,有时只差一个听不听话的距离。按说,十八岁的孟浩然早就过了青春叛逆期,他又为何做出这样的惊人决定呢?说来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相应和的结果。
孟浩然考中县试状元那一年,得到了当时的宰相张柬之的赏识,并设宴邀请他。张柬之也是湖北襄阳人,孟浩然与他既是老乡,还得到他的青眼,青云之路指日可待。谁想到命运在一夜之间发生突变,宴会之后,张柬之就因为遭到韦皇后和武三思的排挤,被流放到了岭南。
张柬之的流放对孟浩然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时代。当时,武则天去世,大周朝重新还政李氏王朝。但李显生性懦弱,他当政时,朝政一直由韦后和武三思把持,使得朝纲混乱,贤臣被贬。事实上,这也是任何时代的为官者都会遇到的坎坷。但孟浩然显然有点太理想主义了,他觉得即使自己入仕,也是为虎作伥而已。也许是因为气盛,也许是因为年轻,他毅然做出了绝不出仕这一决定。
孟老爹几乎被这个长出反骨的儿子气得发昏,他动员了家里所有能说上话的亲戚来劝导小孟同学,希望他“迷途知返”。但很遗憾,所有人都低估了孟浩然决心的程度。在一片口水声中,孟浩然干脆悄悄打好了包裹,躲到了一个叫鹿门山的地方,隐居起来了。
这一“叛逆”的举动,把孟老爹几乎气死。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叫你读书,当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时候,反倒将它变成对付家长的武器。就在孟老爹在家咬牙切齿、喃喃咒骂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这还只是那个“不成器”的小子的第一招而已,他还没亮出更厉害的杀手锏。
二 “不学无术”的日子很愉快
自古以来,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为“缘分”所系,其间自然也分为善缘和恶缘。孟浩然自然不是一个忤逆的混账,但他这一生,在大事上所做的选择,却无一例外地和家长对着干。
在鹿门山的日子悠闲自在,不愁经济,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孟浩然的诗里都透着得意扬扬的悠闲。比如这首《登鹿门山》,就很清晰地表达了自己想做隐士的想法。
纷吾感耆旧,结缆事攀践。
隐迹今尚存,高风邈已远。
白云何时去,丹桂空偃蹇。
探讨意未穷,回艇夕阳晚。
意思就是,这里应该有隐士生活过吧,我怎么没找到呢?算了,天也晚了,我还是撑着我的小舟先回家吧。
而那首著名的《春晓》也作于此时:“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听听这话,一看就是年轻人,老年人早晨能有那么多觉么?最重要的是,因为年轻,所以还有心情感怀花花草草:“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三 初尝情滋味
心思如此细腻的人,在情感上也不会只是一张白纸。这一年,孟浩然偶遇了作为歌女的韩襄客。一个风流倜傥,多情才子正年少;一个婀娜绰约,娇美佳人刚好二八。恰如张爱玲的那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最让孟浩然惊喜的是,这位韩美女不光是容貌出众,居然还是才女。当孟浩然奉上那句“只为阳台梦里狂,降来教作神仙客”,韩襄客也羞羞答答地回复:“连理枝前同设誓,丁香树下共论心。”孟浩然的诗文用的是巫山神女的典故,而韩襄客的回答则是“感君缠绵意”的心领神会。从此后,郎情妾意,情浓一时。
但韩襄客也很明白,唐代虽较之于其他朝代更为开放,但等级观念依然极为严重。她一介歌妓,说什么也入不了孟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而歌妓的身份,也很难让她找到更好的归宿。白居易诗中的“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就是她们共同命运的写照。于是,襄阳一别之后,韩襄客便洗尽铅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待嫁。
本以为自己是个疏阔萧淡的性格,但孟浩然也没想到,他人生第一次遇到了韩襄客,便尝尽了相思的滋味。在一个举家欢聚团圆的除夕之夜,他却格外地想念远方的佳人。
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寒销竹叶杯。
守岁家家应未卧,相思那得梦魂来。
自然,他也知道家有严父,不可能允许自己娶一个歌女进门,所谓穷极生智,辗转反侧之余,他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主意。他拜托一位远房的叔叔替韩襄客做媒,但隐瞒了她歌女的身份。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几乎都进行到了过文定,但韩襄客的身份还是败露了。孟父震怒,完全不理儿子的苦苦哀求,执意退掉了亲事。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几经挣扎,最后可能也以黯然销魂收场。像宋代的陆游,与自己的表妹妻子唐婉儿是何等恩爱,那还是已经成了婚的,就因为严母的逼迫,最后竟以一纸休书收场。所谓爱情高于一切,是现代人的专利。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没有人敢于挑战父权乃至社会准则。
但孟浩然却太不一样了。他直接作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只身奔往韩襄客的家乡,在她家的小院里,就完成了自己的婚事。然后就毫不含糊地过日子,生孩子。虽然,之后一直没能得到家族的认可,依然无怨无悔。
一年后,孟父去世。估计也和孟浩然的“忤逆”有关。让你科考你不干,让你别结亲事,你还不干,敢情你就是上天派来气死我的。
回家奔丧的孟浩然遭受了双重打击。第一,他家中依然不允许他与妻子认祖归宗,有了儿子也不行。第二,同窗的数位好友先后取得功名。若是平日,孟浩然只会一笑了之。但父亲逝去的痛苦始终噬咬着他的心,而考取功名是父亲一直的期望,他想有一个交代。
四 长大原来就是学会了妥协
有人说,儿子的成长就是建立在父亲的死去之上的。这个时候的孟浩然,决定不再和世间规则作对,老老实实,握手言和,但命运却不再对他眷顾了。
事实上,从孟浩然第一次县试成功,马上就要平步青云,却横遭厄运开始,命运就已经写好了预示。
为父亲守孝三年之后,孟浩然游洞庭湖,以一首《望洞庭湖赠张丞相》,表达了自己的出仕之心。诗中的张丞相便是张九龄。他闻弦歌知雅意,马上把孟浩然举荐给了当时的唐玄宗李隆基。但遗憾的是,孟浩然的八字仿佛与朝廷无缘,最后的结果是,举荐未遂。
但不管怎样,这首诗却流传了下来。很少有人能把一首干谒诗也写得如此大气磅礴,不落俗套。先是赞景,然后曲曲折折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我是想入仕,却没有门路。徒然在家,辜负了这大好的太平盛世。看着岸边钓鱼的人,我真是有诸多的羡慕啊。
只可惜,这首诗虽让无数名家争相夸赞点评,却没能入得了当权者的法眼。只能说……唐玄宗太没眼光了……
从那之后,孟浩然就开始了自己忙忙碌碌的求仕之路。在他的诗文中,也大多是苦旅中的感慨。而那首《宿建德江》,也正是从长安寻求无果后,赶往吴越途中所作。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一年又一年的漂泊人生,徒添了一层又一层的乡愁。孟浩然从三十岁奔波到四十岁,依旧一事无成。
客行愁落日,乡思重相催。
况在他山外,天寒夕鸟来。
雪深迷郢路,云暗失阳台。
五 收获一位著名的“小迷弟”
仕途虽然无望,但孟浩然的才气却由此闻名天下。连李白都成了他最热烈的小粉丝。一次偶遇,李白送给偶像的那首《送孟浩然之广陵》天下闻名,连如今的小娃娃都能张口而来:“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诗文虽写得唯美而意境悠远,但事实上,这又是孟浩然一次不成功的求仕经历。在碰壁N次之后,孟浩然发了狠心:求人不如求己,我何不走一场科考之路呢?
于是,不惑之年的孟浩然又辛辛苦苦地踏上了征程。还别说,他的这一次进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这里,他认识了王维这位忘年交的小友。因为两人的诗文风格相似,使得他们相见恨晚。王维还带着孟浩然见天儿地出席各种诗会,很快就赚得了不小的名气。特别是在太学府写的那一首“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更是名满京师。所谓“名动公卿,一座倾服,为之搁笔”,说的就是当时春风得意时的孟浩然。
只可惜,这名气虽响却没有对他的科考有任何帮助。这一次,孟浩然依然是铩羽而归。
也许命运也怜悯了这个才子的命途多舛,特地想再一次给他一个机会。就在孟浩然准备黯然离京的时候,他的小友王维约他最后一叙。据《新唐书》记载:“维私邀入内署,俄而玄宗至,浩然匿床下,维以实对,帝喜曰:‘朕闻其人而未见也,何惧而匿?’诏浩然出。帝问其诗,浩然再拜,自诵所为,至‘不才明主弃’之句,帝曰:‘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因放还。”
多么痛的领悟!日日期盼天子的青眼,而如今,天子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什么诗不好吟诵,却鬼使神差地诵出了那句吐槽的诗文: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或许,他是想在读完这句诗之后,再泪流满面地给皇上好好讲一讲他这十多年来的劳碌奔波。但很可惜,天子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加以斥责:是你自己不求官,我可从来没厌弃过你,你这是冤枉我啊!说完这番话,唐玄宗一脸傲娇地出了门,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王维和孟浩然两人在房内面面相觑。
一声长叹之余,孟浩然忽然觉得心内轻松了不少。看着好友一脸哀戚的样子,他反倒大度地安慰好友,并留诗以明心迹:
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看来,我是真的命里缺官,只能回去继续宅了。但不管怎样,我唯一舍不得的,还是你这个一心一意为我谋划的友人啊!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的确如此,茫茫人海间,只因彼此多看了几眼,就得了如此知音好友,也是孟浩然难得的福分。毕竟,老天确实待他不薄。
六 退一步便海阔天空的豁然
在王维捧着老孟的诗文惆怅不已的时候,孟浩然已经兴冲冲地踏上了归途。这一次,虽然同样是无功而返,但他真的已经把心结放下了。
回家之后的孟浩然,痛痛快快地迅速进入了梦想中的田园生活。他在平淡而有味的田园风光中,细致地品味生活之美。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
和好友王维一样,孟浩然的诗也是一幅画。当然,前者如山云般高远,而孟浩然的诗,则是带着让人倍感亲切的人间烟火气。就以这首而言,不仅景致宜人,还带着浓浓的“饭香”。深秋的田庄内,正忙活着做黄焖鸡米饭的故人,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心向往之啊!
在隐居的日子里,孟浩然还结交了不少同道好友。比如那首《夏日南亭怀辛大》,想念的就是这样一位知心好友。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这样美的夜晚,闻得到池塘里的荷香,可以听到竹子上露水滴落的声音,我真想抚琴一曲,只可惜没有心仪的好友在身旁。虽说诗中有憾,但这诗境中的情趣与闲雅,如果没有一颗沉静如水的心,是感受不到更写不出来的。那个时候的孟浩然,是真的把整个身心都投入了自然的怀抱。
但孟浩然毕竟是个凡人,虽说他已把官位彻底放下了,却实在无颜面对家乡的亲友,从长安回来的这十几年,他几乎一直在吴越之地盘桓。孟浩然是个疏豪豁达之人,走到哪里,都自带主角光环。他对人坦诚,自然也交了不少朋友。但不管怎样,他乡不是故乡。在一个除夕夜,他还是不可遏止地想起了远方的家人。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渐与骨肉远,转于僮仆亲。
久在他乡,壮志未酬,陪伴这些游子的可能也只有酒和好友了。就如李白所说的“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孟浩然不仅才高八斗,酒量也不输人。只可惜,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有可能被举荐的机会,也因为酒而误了事。
七 若为美酒故,万事皆可抛
据《新唐书》记载,“采访使韩朝宗约浩然偕至京师,欲荐诸朝”。在唐时,韩朝宗是一位著名的伯乐型官员,特别喜欢提拔后进。连李白都曾写下举世闻名的《与韩荆州书》,希望得到他的举荐。恰巧韩朝宗也是孟浩然的一位好友,他很同情孟浩然的遭遇,大约也听老友倒过不少苦水。于是,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打算约他一起到京城,打算在朝堂上推荐他。很不巧,就在两人约好的那一天,孟浩然家里有老朋友来,喝酒非常高兴,结果就把这件人生大事忘在脑后了。这时有人好意提醒他:“你与韩先生有约定。”但酒酣耳热之余,老孟居然回答:“没看见我在喝酒么?管他作甚!”结果,到最后也没有赴约,使得韩朝宗大怒,只身赴京,举荐的事儿自然也泡了汤。
很多人都因为这件事为孟浩然扼腕叹息,但孟浩然却并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不久之后,当他的小友李白知道了这件事,更是大为感慨,再次为孟浩然赋诗一首,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在李白的眼里,孟浩然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啊。反观自己,虽然自诩风流孤傲,但其实一直在不遗余力地结交权贵,你看看人家真名士,那才是真正地视功名如尘土。
面对小友的赞誉,孟浩然既得意又伤感。只是这伤感,他不会再对外人言了。为什么没有重视韩朝宗的举荐,并非醉酒,也并非冲动。事实上,在这二十多年的奔波中,他看过了太多的冷眼,尝过了太多的辛酸,已然对官场心冷。更何况,自己已经快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恐怕,一生无法求仕,就是自己的天命了。
八 连“离去”都是那样畅意
尽管这一次失约了,但也并没有影响他与韩朝宗的友情。一年后,当韩朝宗被贬,平时迎来送往的人一时间纷纷人走茶凉之时,只有孟浩然,亲自前往送别。“岘首晨风送,江陵夜火迎”。
只因有了这份真性情,才使得孟浩然虽一世布衣,却拥有各个阶层的好友。当王昌龄被贬岭南路过湖北襄阳,也找到他来吐苦水。孟浩然深表同情,并赋诗相赠。
数年同笔砚,兹夕间衾裯。
意气今何在,相思望斗牛。
孟浩然送走王昌龄的那个季节,正是深秋。洞庭湖水起寒意,岸边枫叶知惊秋。望着老友佝偻的背影,孟浩然又心酸又有一丝对自己的庆幸:官场就像一个读书人的魔咒,人人都要尽力地冲进去,但又有几人能保全一生?翻手荣华,覆手离乱。转瞬之间,搭进去的,就是一生。
许多年兜兜转转,才终于想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那一瞬,想必孟浩然的内心,一定是无比清明。还愣着干吗?回去继续享受我的清风明月呀。
只可惜,命运留给孟浩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两年后,王昌龄从岭南遇赦回来。因为高兴,他特地转道到襄阳找孟浩然叙旧。彼时,孟浩然因为后背长了毒疮,医生叮嘱他绝不可以喝酒吃海鲜。但因为看见老友太高兴,加上席面上的美食诱人,孟浩然就忍不住开了戒。结果,就在王昌龄离开后不久,孟浩然就因为毒发不幸身亡。
一次欢乐的相聚,变成了悲痛的生死别离。谁也想不到,倜傥一生的孟浩然,居然以这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方式,告别了人世。
孟浩然去世后,不必说,涉事一方的王昌龄必然悲痛欲绝,心理阴影恐怕要大到再也不愿参加各种吃请。远方的王维,更是写文凭吊,画像瞻仰。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作为布衣的孟浩然?其实很简单,老孟代表了一个久居他们内心深处的梦想。在读书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隐士梦,但苦逼的现实使得他们即使一次次受伤,却又不得不涉足官场。只有孟浩然,在碰壁之后,决然转身,复得返自然。这一步迈得辛苦,却得到了无比的痛快。如今,连他死去的方式,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来。这份洒脱,谁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