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欢乐重回布鲁姆斯-恩德,克莱姆也找到了他的职业(1 / 1)

还乡 托马斯·哈代 3402 字 9天前

确定举行婚礼的那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任何经过布鲁姆斯-恩德的人都会发现,那段时间约布赖特的住宅比较而言是安静的,表示着重大活动的声响来自距他最近的邻居的住处——提莫西·费尔韦家。主要的是脚步声,在里面铺了沙的地面上这里那里轻快走过的嘎吱嘎吱声音。外面可以看到的只有一个人,他看来好像赶一个约会比他打算的迟到了,因为他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打开门闩,没有客气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有些不同惯常。站在房间周围的一小群人是爱敦小圈子的主要部分,他们是费尔韦本人、坎特尔大爷、哈姆弗瑞、克瑞斯汀以及一两个挖草皮的。是一个暖热的日子,男人们实际上只穿着衬衫,只克瑞斯汀例外,他除了在自己家里,在谁的家里也神经质地害怕剥掉身上的一点布片。横过屋子中间一张粗笨敦实的橡木桌子上面扔了一堆带条纹的亚麻布,坎特尔大爷在一边抓着一头,哈姆弗瑞在另一边抓着一头,这时候费尔韦拿着黄团块在它表面擦着,他的脸上因下力干活而湿漉漉的起了皱纹。

“在给床垫套子打蜂蜡呀,伙计们?”

“对呀,萨姆。”坎特尔大爷说,好像太忙没工夫说话似的,“我这个角要拉紧点儿吗,提莫西?”

费尔韦回答了,继续用不减的力气打着蜂蜡。

“是张好床垫子,一看就知道。”萨姆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是给谁的?”

“这是送给就要出嫁的新人的礼物。”克瑞斯汀说,他站在那里帮不上手,被这事项的庄严震住了。

“啊,真的。一件宝贵的礼物,我相信。”

“羽绒床垫子对家里不养鹅的人很高贵吧,是不是,费尔韦先生?”克瑞斯汀说,好像对一个无所不知的人说话。

“对。”这位做荆棘买卖的人说,他站直了,给他的额头来了一个彻底的擦抹,把蜂蜡递给哈姆弗瑞,哈姆弗瑞即刻继续擦下去,“并不是这对夫妻缺少床垫子,而是在他们一辈子这么重大的喜庆时候向他们表示一点友好情谊。我自己的两个女儿结婚的时候我给她们每人做了一个。上一年十二个月过去了,这屋子里又积攒了足够再做一床的羽毛。喂,乡亲们,我想我们的蜡已经打得足够了。坎特尔大爷,你把这套子正面向外翻,然后我要开始往里装羽毛啦。”

床垫套子完完全全地摆正以后费尔韦和克瑞斯汀拿过一些大大小小的纸袋子来,袋子塞得满满的,但轻得像气球,于是开始把每个袋子容纳的东西装进刚刚准备好的布囊里。袋子一个一个倒空了,一簇簇轻盈的羽绒和羽毛越来越多在房间里飘悠,由于克瑞斯汀闯祸,他把一袋子东西全都倒在了套子外面,房间的空中变得满是稠密的巨大雪花,像一场无风的暴雪降落到干活的人身上。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手脚拙笨的家伙,克瑞斯汀。”坎特尔大爷严厉地说,“就你那点智能,你该是一辈子从来没出过布鲁姆斯-恩德的人的儿子。为父的从军机灵对于造个儿子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就克瑞斯汀这小东西的样子,我同样也可以待在家里不出去看什么东西,像你们所有其他人一样待在这里。不过,就我自己来说还是有关系的,冲劲足足的精神关系重大,这是肯定的!”

“别这样损我啦,爸。这么一来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九柱戏木柱大了。我恐怕只是碰上了一个小岔子罢了。”

“来,来,永远不要把你自己的调门定得那么低,克瑞斯汀。你再使把劲儿。”费尔韦说。

“对,你再使把劲儿。”大爷坚持附和着,好像是他首先提出了这个意见似的,“凭一般的良心说每个男人都应该要么结婚,要么当兵。既不结婚又不当兵那对国家是一桩丑事。我两样都做了,感谢上帝!既不把人生出来又不把人撂倒——那就表明确实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可怜家伙。”

“我从来没有胆量顶住炮火。”克瑞斯汀声音颤抖地说,“但是至于结婚,我承认我这儿那儿去求过,尽管没什么结果。不错,总有一家本来应该有个男人当家——他就是像这样的——现在单单由一个女人管着。即便我找到了她,还要更难应付;因为,你们看到了,乡亲们,没有一个人能在家里镇住我爸的性子让他体面一点儿变得像个老人儿。”

“你把你的活做利落了再去干那事,我的儿子。”坎特尔大爷轻俏地说。“我希望对体弱多病的恐惧不要那么强烈——那我明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起程去看遍世界!可是七十一岁了,尽管在家里没有什么,要出去闯**可就是大事了……唉,上一个圣烛节七十一了,上帝啊,我宁愿要这个数目的基尼而不要年龄!”于是老人叹了口气。

“你别伤心,大爷。”费尔韦说,“再往床垫子里装些羽毛,打起精神来。尽管枯杆瘦枝了,你还是个绿叶生生的老人呢——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你填补整部编年史。”

“天哪,我要去他们那里,提莫西——去新婚的一对儿那里!”坎特尔大爷用一种受到了鼓励的声音说,开始轻快地行动了,“我今天晚上要上他们那里去,唱一支祝贺新婚的歌,好吧?这很适合我去做,你们知道;照这样让他们看看。我那首《在丘比特花园里》在四年前大受喜爱;还有,我还有另外一些同样好的,甚至更好的。我这一首你们说怎么样——

她呼唤她的情人,

从上面的格子窗里,

‘噢,进来吧,外边雾蒙蒙露莹莹。’

这种时候唱这支歌会让他们高兴的!真的,现在我一想,自从旧历仲夏节晚上,我们在静女酒店唱过了《大麦垛》以后,我还没有转动舌头用心唱一首好歌呢;像这样的事很少有人比得过你,你要是忽略了你的强项,那就太可惜了。”

“是这样,是这样。”费尔韦说,“好啦,抻着床垫子往下抖一抖,我们已塞进了七十一磅最好的羽毛,我想这套子也正好能装这么多了。现在弄点吃的喝的不能算不合适吧,我认为。克瑞斯汀,从墙角饭厨里弄下食物来,要是你能够得着的话;伙计,我去拿点喝的来润润。”

他们在干活中间坐下来吃午饭,他们的四周,上,下,都是羽毛,这羽毛原始的主人偶尔来到打开的门口,看到它们这么大量的旧衣服便吝啬地嘎嘎大叫起来。

“天哪,我要给噎死了。”费尔韦说着,从嘴里抽出一根羽毛,大酒杯挨人传递的时候他发现在杯子上还漂浮着几根。

“我已经吞下好几根了;有一根毛管太难忍受了。”萨姆在角落里平静地说。

“喂——那是什么——我听着是车来了吧?”坎特尔大爷大声说,跳起来赶紧跑到门口,“哎唷,是他们又回来了,我没想到他们半个钟头就回来了。真的,你要是心里惦着它的时候,结婚要多快就能办得多快!”

“哦对,是能办得很快。”费尔韦说,好像要补充些什么才能使得那陈述完满起来。

他站起来跟着老爷子,其他人也走到了门口。一会儿一辆敞篷轻便马车跑过去,车上坐着维恩和维恩太太,约布赖特,维恩的一个从布达茅斯而来参加婚礼的重要亲戚。轻便马车是在最近的镇上租的,不在意距离不惜花费。据维恩看来,爱敦荒原上还没有什么车子,在托马芯这样的女人做新娘的时候足以使得这种事件尊贵;而且参加婚礼的一些人步行去教堂也太远了。

轻便马车驶过去的时候,从屋里跑出去的一伙人大声喊着“好啊!”并且挥着手;他们一动,羽毛就从他们的头发上、衣袖上、衣服的皱褶间飘落下来,坎特尔大爷快捷转动的时候他的铜图章就在阳光下欢快地跳动。马车夫转过脸用傲慢的目光看着他们;他甚至对待新婚夫妇本身也带着几分好像屈尊恩赐的态度;因为命定居住生存在爱敦这样世界尽头的人,无论贫穷还是富裕,他们除了未开化状态还会有别的什么吗?托马芯没有对门口的一群人表现出这种优越感,她像鸟儿振翼那样轻快地朝他们摆摆手,并且眼睛含泪,问维恩,他们是不是应该停下来跟这些好心的邻居说说话。维恩,仍然建议,既然晚上他们都要来家里,那简直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这一阵激动过后招呼致意的一群人回到他们的工作中,填充和缝合一会儿以后就完成了。这时候费尔韦套上一匹马,把这笨重的礼物包裹起来,装到车上赶车去往维恩斯底克福特的家。

约布赖特,在婚礼仪式上恪尽那自然落到他手上的职责,后来又和新婚夫妇一起回家,晚上举行的宴会和舞会他就不愿参加了。托马芯感到失望了。

“我希望我能不破坏你的情绪而在场,”他说,“但我在宴会上太像个骷髅了。”

“不,不。”

“好啦,亲爱的,且不说那个,假如你能饶了我,我会高兴的。我知道这看来好像不友好;但是,亲爱的托马芯,我怕我在那一群人中不会快活——看,这是实情。我总会到你的新家里看你的,你知道,因此我的缺席不算什么事。”

“那我就让步了。不管什么,做能让你自己更舒心一些的吧。”

克莱姆脱身到楼顶上他的居室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下午的时间忙着把布道的纲要记下来,当初是带着那些看来好像真正可行的全部原始计划促使他来到这里的,他这么长时间在种种修改下置于心中,经历了诽谤和好评。他反复检验衡量他的信念,没有看到改变它们的理由,虽然他大大地缩减了他的计划。他的视力,经过长时间适应他本土的空气,逐渐变得强了许多,但还没有强到足以保证他尝试他广阔的教育计划。然而他不烦恼抱怨,还有太多没有野心的事需要他付出全部精力占用他的全部时间。

黄昏临近了,楼下住处的生气和活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栅栏门不断地咔嗒作响。聚会的时间比较早,所有的客人都在天黑以前早早集合了。约布赖特从后边的楼梯下楼,不走前面的路而是经另一条路进入了荒原,打算在空旷的户外散步直到聚会结束,在他回来的时候希望正当托马芯和她的丈夫离开以便跟他们道别。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转向了通往迷雾岗的小径,他从苏珊的男孩那里知悉了那奇怪的消息的可怕的早晨,他就是沿着那条路往前走的。

他没有转往旁边走向那个农舍,只是向着高地迈进,从这里他能遍视那曾经是尤苔莎家的整个区域。他正站在那里瞭望着渐渐暗黑下来的场景时有人走了上来。克莱姆只是模糊地看着他,想不说话让他过去,假如不是这行人——他是查利——认出了克莱姆并跟他说话。

“查利,我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约布赖特说,“你常到这条路上来散步吗?”

“不,”小伙子回答说,“我不常到围堤外边来。”

“你没到五朔节聚会上去?”

“没去。”查利说,用同样无精打采的语气,“我现在毫不在意那种事了。”

“你相当喜欢尤苔莎小姐,对吧?”约布赖特温和地问。尤苔莎曾常常对他说起查利的浪漫爱慕。

“是的,非常喜欢。啊,我希望——”

“什么?”

“我希望,约布赖特先生,你能给我件曾经属于她的东西来保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很乐意。这会给我很大的快乐,查利。让我想想我有她的什么东西你会喜欢。要不你跟我一起到家里来吧,我这就看一看。”

他们一起向布鲁姆斯-恩德走去。他们抵达前门时天已经黑了,百叶窗关闭了,以致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绕到这边来。”克莱姆说,“我的门口现在是在后边。”

两个人绕过去,黑暗中上了歪歪扭扭的楼梯,一直来到楼上克莱姆的起居室,他在那里点上一支蜡烛,查利轻轻地在后头跟着进去。约布赖特从他书桌里搜寻,拿出一个薄棉纸包打开,里面是两三绺弯曲的乌油油的头发,落到纸上像黑色的溪流。他从这些里面挑了一绺,包起来,给了小伙子。查利的眼睛盈满泪水。他吻了吻纸包,装进了他的衣袋,用动情的声音说:“啊,克莱姆先生,你对我太好了!”

“我送送你。”克莱姆说。在楼下兴高采烈的声音中他们下了楼梯。他们通向前边的路引他们靠近了一扇小边窗,蜡烛的光辉由这里流过灌木丛。这窗户,被灌木丛遮挡了一般观看,所以没挡窗帘,以致人在这个幽蔽的角落可以看到容纳道喜客人的房间里正在进行的全部情景,只是窗格玻璃上的绿色古物阻碍了一些视线。

“查利,他们在做什么?”克莱姆说,“我的视力今天晚上又弱了,这窗玻璃又不好。”

查利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那眼睛被刚才的泪湿弄得有点儿模糊了——走近窗户。“维恩先生在请克瑞斯汀·坎特尔唱歌。”他回答说,“克瑞斯汀在椅子上扭动,好像被这个问题大大地吓住了,他爹开始替他唱了。”

“对,我能听到那老人的声音。”克莱姆说,“那么还没有跳舞吧,我猜。托马芯在房间里吗?我看到蜡烛前面有人影移动,像是她的样子,我想。”

“是的。她看上去很快乐。她满脸通红,费尔韦对她说了什么她正在大笑。哎呀!”

“那是什么声音?”克莱姆说。

“维恩先生太高了,从房梁底下过时一蹦把头碰了。维恩太太吓坏了,跑了过去,现在她把手搁在他的头上摸摸是不是有疙瘩,现在他们又笑起来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当中有没有人看上去好像注意到我不在那里?”克莱姆问。

“没有,一点儿没有。现在他们全都举起了杯子,为什么人的健康干杯呢。”

“我想知道是不是为我?”

“不是,是为维恩先生和他的太太,因为他正在作热诚的演讲。看——维恩太太现在站起来了,是离开去穿衣服吧,我想。”

“哎,他们对我并不关心,他们不关心是太正常了。一切理当如此,至少托马芯是快乐的。我们现在不要再逗留了,因为他们一会儿就会出来回家去。”

他陪伴小伙子进入荒原,走上了回家的路。于是,一刻钟以后他独自返回家里时,发现维恩和托马芯正准备动身,所有客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已经离开了。新婚夫妇坐在四轮单马车上,那车是维恩的挤奶工工头兼杂工从斯底克福特赶来接他们的;小尤苔莎和保姆安安稳稳地置于后边敞开的平板上;那工头,骑着一匹矮种老马,那马蹄每走一步就像铙钹一样叩击作响,走在后头,样子就像上个世纪的保镖仆人。

“我们现在又把你自己的房子留给你完全拥有了。”托马芯弯下身子给她的堂兄道别的时候说,“你会相当孤独的,克莱姆,在我们闹的喧嚣过后。”

“哦,那不算什么。”克莱姆说,十分伤感地微笑着。于是那一行驱车出发消失在夜色之中,约布赖特进了屋子。钟的嘀嗒声是迎接他的唯一声音,因为没有一个人留下;克瑞斯汀,作为克莱姆的厨工,仆人,园林工,睡在他父亲的家里。约布赖特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中。他母亲的老椅子在对面;今天晚上坐在它上面的那些人难得会记起那曾经是她的。但是对于克莱姆她几乎就在面前,现在一如既往。不管在别人的记忆中她是什么样子,在他的记忆中她是崇高的圣者,那光辉甚至他对尤苔莎的柔情也不能使之失色。但他的心沉沉的,那母亲没有在他婚礼的日子心中高兴的日子为他加戴冠冕。而事实证明了她判断的准确,证实了她关怀的虔诚。他本应该留意她,为尤苔莎的原因甚至超过了为他自己的。“这全是我的过错。”我低语道,“啊,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祈祷上帝让我再活一次,让我为你忍受你为我所忍受过的!”

婚礼后的那个星期天在雨冢上能看到一个非同寻常的情景。从远处望去只不过是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站在古冢顶上,正像大约两年半以前尤苔莎独自站在那里一样。但现在是晴好温暖的天气,仅有一点夏天的微风吹着,并且是下午的早些时候而不是阴暗的黄昏。

那些登上雨冢近处的人看出了那在中央直立的人影,插入云空,实在并不孤独。在他周围雨冢的斜坡上一些荒原的男人和女人舒适地斜倚着或坐着。他们一边听着中间的人演说——那人正在布道——一边心不在焉地拔石南,剥蕨草,或者向坡下扔石子。这是一系列道德演讲或登山圣训的第一次,以后只要天气好,每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都将在同一个地方举行。

雨冢的这个制高点被选用有两个原因:第一,它在周围遥远的村舍中间占据了位置;第二,讲道者一到达,他的位置随即就会被邻近所有地点看到,他的视像因而对于召集那些希望前来听道的流离者就成了一个便利的信号。演讲者光着头,微风阵阵吹拂便把他的头发轻轻扬起,垂下,就人的年龄来说他的头发无论如何是太稀疏了,他算起来还不到三十岁。他戴了副遮阳镜蔽住眼睛,他面容忧郁又满是皱纹;虽然这些身体特征标志了衰朽,但他声音的音质却没有欠缺,那声音低回,和谐,激动人心。他声明他给大家讲道有时候讲俗世,有时候讲宗教,但绝不教条;而且他的引语将从各种书本中选取。那一天下午的引言如下:

国王站起来迎接她,向她鞠躬,坐在他的宝座上,吩咐为国王的母亲安排一个座位;她便坐在他的右边。然后她说,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希望你不要对我说不。国王对她说,请讲,母亲,因为我不会对你说不。

约布赖特,实际上,在露天巡回布道和在道德上无可指责的主题演讲职业中发现了他的使命;从这一天起他在这个职责上持续不断地努力,不仅在雨冢和周围的小村庄用简明的话语讲,还用一种更优雅的语言在别处讲——从市政厅的台阶和门廊上,市场的十字架下,通水管道旁,到广场上,码头上,从桥栏边,到谷仓,外屋,以及邻近维克塞斯城镇和乡村所有这类地方。他独独把教义和哲学体系留下不讲,因为他发现所有好人共同的主张和行为也足够他讲的,而且远远超过他所能讲的了。一些人相信他,而一些人不相信;一些人说他的话语是平凡陈腐的,另外一些人抱怨他缺少神学教义;而有些人又评论说一个不能看见做别的事情的人选作布道也蛮好的。不过无论到哪里他都受到仁慈的接待,因为他的人生经历已经广为人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