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回到柏林后,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成为公众关注的中心。就像德国教授忘记带雨伞,猎人在肉店买兔子,老女人找男人这类常出现在德国漫画中约定俗成的情节一样,如今,爱因斯坦的名字成了一个代名词,指代那些写出令人费解的东西并因此备受尊敬的人。尤其是,“相对的”这个单词让大家尽情地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恶意的,试图从某些方面把爱因斯坦的理论与法国胜利的努力联系在一起,以最大限度地从德国获得赔偿。德国政府总是试图表现得很贫穷,然而法国人对此表示怀疑。因此,一个德国漫画期刊描绘了爱因斯坦与法国总统米勒兰的对话,米勒兰是“让德国赔偿”政策的有力倡导者。他对爱因斯坦说道:“你难道不能劝说头脑简单的德国人,告诉他们即使有着67亿马克的绝对赤字,他们依然相对富有吗?”
然而,爱因斯坦尽量不去关注这些政治及个人苦恼,他宁愿竭尽全力驱除人们对自己理论的科学和哲学的误解。爱因斯坦理论认为欧几里得几何在引力场内是无效的,空间是弯曲的,也许甚至是有限的,在很多人看来极其荒谬。这是因为学校告诉每个人几何学假说是绝对正确的,因为它们不基于不可靠的经验,而是基于绝对正确的纯粹思想,或者更加可靠的“直观知觉”。
1921年1月,爱因斯坦在普鲁士科学院所作的演讲阐明了“几何学和经验”的关系。他说道:“如果说几何学是确定的,那么它无关乎真实世界,如果它多少关乎我们的经验,那么它则是不确定的。”他作出了一个明显的区分:一方面是数学几何学,仅涉及直接从某些假设中总结出来的结论,而不会对假设的真实性进行讨论。数学几何学里一切都是确定的。另一方面是物理几何学,爱因斯坦把其应用于万有引力。物理几何学涉及物质形体的测量结果,就像力学一样,是物理学的一部分。它就像数学几何学一样具有不确定性或确定性。通过清晰的公式化表述,这一演讲对之前常存疑惑的领域,并且在某些情况下,对数学家们和物理学家们仍持有疑惑的领域进行了明确的梳理。从此爱因斯坦的公式被认为是最清晰、最好的,甚至哲学家们也这样认为。
然而,爱因斯坦忙于演讲时,另一种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久之前,他收到了来自魏茨曼的邀请。这位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领导人将会陪伴他的美国之旅。
那时,只有一些德国科学家和为数不多的德国犹太人得知纳粹变革的到来,很明显,对于爱因斯坦来说,那里的事态发展不是很乐观。他觉察到表象之下有股团体势力正在发展壮大,也就是后来当权的纳粹政党。事实上,爱因斯坦是最早感受到这个运动影响的人之一。当他在布拉格作演讲的时候,就已经向我说起过这些担忧。那时他以为自己不会在德国再次逗留十年以上。那是1921年。他的预估只保守了两年。
魏茨曼原本计划此次旅行目的是在美国范围内获取帮助以便在巴勒斯坦建立犹太民族之家,尤其是在那里建立希伯来大学。因为美国犹太人被视为世界上最有钱的群体,只要他们能提供财政支持,这些目标就会实现。魏茨曼极其重视这次的团队合作。他希望爱因斯坦的科学名声能鼓励美国犹太人为这一崇高事业做贡献。这些目的在爱因斯坦看来对犹太人有很重要的教育意义。爱因斯坦现在的处境是把自己的声誉押给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在仅仅考虑这件事情几天后,爱因斯坦便接受了此邀请。
驱动他的主要原因不仅仅是作为纯粹科学家的积极热心,还有要为那些遭受迫害的人类谋福利做点贡献。同时,他也想自己亲眼看看美国,了解这个新世界的生活。他感觉也许很值得去了解大西洋另一边这个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的民主传统和容忍度总是能让他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