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的犹太人(1 / 1)

在布拉格做教授时,爱因斯坦成为犹太宗教团体的一员。尽管当时只是一种官方关系,然而,正是他生命中的这段时间,也许是自孩童时期以来的第一次,让他意识到了犹太群体的问题。

犹太人在布拉格的地位许多方面都很特殊。布拉格一半以上说德语的居民都是犹太人,因此,尽管他们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左右,但在德国人群中他们非常重要。因为德国人的文化生活几乎已经完全从捷克分离出来,所以他们有了自己独立的德国剧院、音乐厅、演讲厅、运动场等等。让人不得不惊讶的是,所有这些组织和活动经费都依赖犹太人的赞助。因此,对大部分捷克人来说,犹太人就是德国人。爱因斯坦到达布拉格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期间。捷克人认为,政府强迫他们参战损害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但却符合了德国人的利益。因此,捷克人将每一个德国人和犹太人都视为敌对势力的代表,这些人居住在他们的城市,以看守者和告密者的身份来对抗捷克人。毫无疑问,这些人群中有一些是冒充德国人的犹太人,且已经适应将自己装扮成警察和压迫工具。总之,犹太人的本质是让人厌恶的。

另一方面,犹太人和其他德国人的关系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从前,布拉格的德国少数民族和犹太人结盟以对抗激进的捷克人,但爱因斯坦身在布拉格时,这种盟友关系已经破裂了。当种族理论和种族倾向在德国本土还不为人知晓时,却已经对苏台德的德意志人造成了重大影响,后来这种理论和倾向演变成了纳粹主义的纲领。布拉格的德国人状况有点尴尬。他们试着与犹太人和平共处,因为这样就有了对抗捷克的盟友。但同时他们又希望能被苏台德的德意志人视为真正的德国人,为此又表现出对犹太人的敌意。这种奇特尴尬的现状可以刻画成:当犹太人和他们最大的敌人在同一家咖啡馆相遇,他们却有着相同的社交圈。

当时的布拉格已经有了一个犹太人群体,他们想要在犹太人中建立一种独立的知识分子生活圈。因为他们不喜欢看到犹太人在德意志民族和捷克民族主义的斗争中选边站。这个群体深受犹太哲学家马丁·布伯的半神秘理论影响,成员都是犹太复国主义者。那时,他们不关心政治,只关注艺术、文学和哲学。爱因斯坦被引荐到这个团体,并遇见弗朗茨·卡夫卡,还与雨果·伯格曼和马克斯·布洛德成为好朋友。

后来,雨果·伯格曼在大学图书馆任职。这位青年,正直、温文尔雅、睿智聪明、精力充沛,是布拉格年轻人团体的核心人物。他试图创建一种不依赖于正统犹太教的犹太文化生活,在这里,人们用同情和理解来接近非犹太世界,没有厌恶,也没有盲目模仿。他的理论基础源于犹太作家和费希特这类鼓吹培养民族精神的德国哲学家之理念。

但是,即便是伯格曼这样既聪明又虔诚的犹太复国主义者,也不能让爱因斯坦对犹太复国主义感兴趣。他关注的仍旧是宇宙问题。在他看来,民族问题、犹太人和世界其他人种的关系问题都是些无足轻重的琐事。这些关系问题仅是人类愚蠢的一种表现,这是天性,永远无法根除。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后来呈现出宇宙的维度。

那时的马克斯·布洛德很年轻,才华横溢,兴趣广泛。他对历史问题和哲学问题特别感兴趣。其小说专注于描写捷克人,布拉格居民和波西米亚居民的生活。他的小说在刻画人物心理时,分析过程很清晰很理性。

他的一本小说《第谷·布拉赫的救赎》,讲述了丹麦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在布拉格的最后几年。小说的主线对比了第谷和年轻天文学家开普勒的性格。第谷邀请开普勒和他一起工作,目的是要找一个能为自己的实践经验添加一些没有成见的又颇具创意思想的年轻合作者。在布洛德对开普勒的描写里,经常有这样的论断:爱因斯坦的个性深深地影响了布洛德。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栩栩如生地描述了开普勒的形象,导致一些熟悉爱因斯坦的读者都经常误将开普勒看成爱因斯坦。著名的德国化学家能斯特读到这本小说时,对爱因斯坦说“你就是开普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