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上海举行新的美术博物馆试开典礼,不啻是一件文化盛事。这座由原殖民地时期的建筑改建成的美术博物馆。有最新型的一流照明设备,油光可鉴的大理石地面,华贵的实木墙壁,显得像仙宫神宇一般。这座建筑,也是对中国文化之都桂冠无休止的竞争者北京市的一种直接的挑战。这座博物馆,只不过是使阴沉沉、灰尘弥漫的北京市颇为震惊的一波建筑热中最新出现的硕果。就在两年前,因为没有合适的场地,来沪演出的克利夫兰管弦乐队还不得不在一个体育馆里演出。而今沪上有了这座新的美术博物馆,有了一个陈设考究的古博物馆,一家金碧辉煌、造价1.5亿美元的大剧院,一家位居世界最大图书院之列的图书馆。还有一个造价2亿美元的科学中心计划于2001年落成。“上海的博物馆和文化不只是要做中国最好的。”上海博物馆负责人如是说,“我们正在争取成为世界最佳之一。”
然而,北京市也不打算认输。首先,北京正依靠它深厚的艺术传统来胜过上海的奢华。毕竟,当剧场里灯光暗下来时,北京就摆脱了它那生硬死板的外表形象,而开始与有乐队现场演出的酒吧一起跃动起来,那令人激动的戏剧表演艺术和足够的京剧使墨守成规的京城观众心满意足。上海的建筑狂热,也使北京的推土机和风钻为之震惊而待不住了。虽然北京的酒吧和沙龙厅馆产生原始的艺术活力,但北京却缺乏其艺术人才所需要的基础设施。例如,北京的窗口紫禁城故宫博物馆,提供的展品积满了灰尘,用省钱节电的低功率灯泡,将展品照得模模糊糊。最近,随着国家大剧院的动工建设,这一切就要改变了。这座投资4.2亿美元的现代化的丰碑,离壮观的紫禁城徒步只需几分钟。
北京如果希望吸引已开始涌入上海大剧院的那种一流的表演,就急需这样一座综合建筑。北京一流的聚会场所人民大会堂和世纪剧院的音响效果并不令人满意,以致帕瓦罗蒂对中国首都的歌剧前途都公开表示感到失望。相比之下,当谭盾在上海大剧院举行中国首次公演《门》时,上海的知名人士为那清晰的音响惊叹不已。会计师谭艾伦花了85美元买票去观看了这场剧(这票价相当于一名普通中国人一个月的收入),她说:“北京没有一个剧场能够满足这次演出所需要的设备要求。北京的剧场,座席间的通道很脏,很多观众根本不懂该什么时候鼓掌。”
当华裔美国人大提琴手马友友计划参加谭盾的华丽演出时,北京提醒上海说,所有国际演员首先都得经过中国文化部审批。那次演出半个月之前,北京还在犹豫不决。最后马友友退出了演出。
而且,上海因为经济条件好,很难从北京得到经济上的支持。其他一些地区的剧场得到中央政府的补贴,上海大剧院却从未得到。这意味着上海必须找顾客和企业赞助。上海的艺术活动资金大部分都来自上海企业家,上海的文化舞台几乎是他一人搭起来的。这位奢华的、自称的主办人已资助六七出歌剧的演出,其中包括意大利歌剧《阿伊达》和《茶花女》。“我和朋友打赌100美元,我能把世界级的歌剧请到上海来。”在白天经营一家国有货运公司的36岁的镡先生说,“我赢了那100美元的赌金,但我付出了50万美元的代价。”
目前,对年轻艺术家和演员来说,北京仍有较大的吸引力,尽管剧场院的缺乏限制了许多舞蹈和音乐团体一年只能演出一两次。“上海的费用极高,对渴望机会的年轻艺术家来说很难站稳脚跟。”一家私人美术馆的主人劳伦兹·赫尔布林说。更重要的是,北京由于某种原因,它对先锋派艺术能够容纳和接受。“如果一位作家想出版带有较敏感内容的作品,他在北京会有好得多的运气。”上海科学院一位作家副研究员如是说。
最后,问题是上海的钱是否能战胜北京的勇气与技艺。上海资金充裕,正在进行永不能还本的新事业投资。国际知名画家陈逸飞正考虑今秋合作推出《波希米亚女人》。作曲家谭盾已同意2002年在上海首次公演他的下一出歌剧《茶》。然而北京仍然很安全,而不会输掉,它的具有发明创造力的电影制片厂和先锋派音乐舞蹈团体远远胜过上海的人才。“北京将永远是中国的文化中心。”谭说,“但是,有钱引进世界一流明星的上海,有潜力成为亚洲的国际艺术之都。”这类模棱两可的说法,不大可能说明京沪两市之间的文化竞争。但是,它至少提供了一个可能的领域:北京摇上海摆,全中国都能和着节奏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