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失去的朋友(1 / 1)

翻开一本满是发黄了的照片的影集,刘安忆(音)回想起他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羡慕美国。作为20世纪30年代末期清华大学的学生,刘安忆被学校里几位美国老师和在美国受过教育的老师的魅力所吸引。他和他的朋友们使劲地阅读西方的书,欣赏西方的经典音乐,甚至还开始喜欢西式的厕所,而不是中式的。他还不断地把诸如英格丽·褒曼和克拉克·盖博这样的好莱坞明星的传记翻译成中文。然而提起现在的美国,这位温文尔雅的前政府官员的脸色就**沉下来。“美国人已经昏头了,”现年84岁的刘安忆哼了哼,说道:“如果你把中国当作朋友,它就会对你很好而且永远不会背叛你。但如果你把它当作敌人,那么它就会毫不犹豫地进行还击。”

许多美国人对中国所怀有的愤怒和猜疑是相当明显的。美国的议员和报纸的专栏作家就经常攻击北京,而无论什么时候有中国领导人来访,特殊利益集团都会强烈抗议。鲜为人知的是,在中国,那些有外交头脑的精英们的反美情绪正在上升。而与此同时上升的,便是明显的民族自豪感。北京的一位中国记者说:“这种民族主义情绪的上升是与华盛顿和美国新闻媒体对中国的妖魔化的程度成正比的。”

在许多中国知识分子的眼里,由于有着活跃的经济和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美国像一个狂妄自大的世界级恶人,将那些在贸易、安全和人权事务方面拒绝按华盛顿的标准行事的国家打得鼻青脸肿。“当他们不能达到目的时,”刘安忆说,“他们就会诉诸制裁或军事打击。”中国人越来越将美国人的这种示威视为一种直接威胁。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的研究员,在社科院每月出版的刊物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他这样写道:“中国的决策者们实际上已经得出了结论,认为美国的意图就是要将中国西化或是肢解。”按照中国人的观点,美国不仅是狂妄自大,而且对其国界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华盛顿常常过高地估计了它对北京的作用,”中国的一位政治家说,“他们没有认识到,在关键的问题上,中国领导人的举止更受国内因素的限制,而不是要取悦美国人。”

1996年当华盛顿派出两艘军舰到台湾海峡时,刘安忆对美国的幻想开始破灭了。那时,台湾正在举行第一次总统选举。北京试图对要求台湾独立的支持者进行威慑,因而进行了军事演习并发射了跨越海峡的导弹。近来,中国对美国在北亚部署战区导弹防御网的谈论很恼火,担心这将会阻止中国大陆和台湾的最终统一。“美国不应插手台湾和西藏问题,”刘安忆说,“这些问题并不只是由江主席和朱总理来决定。整个国家都支持他们的立场。无论谁失去了这些领土都将会被人民所抛弃。对美国而言,干预这些问题是错误的、愚蠢的。”

对许多中国人来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南斯拉夫的轰炸是最令他们愤怒的。“我们反对北约攻击科索沃,”刘安忆说,“因为我们就可能是下一个进攻对象。”这似乎是其他许多中国人所担心的事。“难道强国就有权对另一个国内出现问题或困难的主权国家进行打击吗?”上海复旦大学的一位年轻女士问道。

在见多识广的美国人中,对如何更好地与中国打交道的争论最终归结为两种方法。“接触”派认为,即使是一个强大的中国也能被融入国际社会,尤其是通过促进广泛的经济和政治交流来实现。然而,“遏制”派认为,中国必定会成为一个具有侵略性的地区性力量,并最终成为世界性强国。因此,这一派认为,美国和它的盟国应该尽一切所能来遏制中国的地缘政治野心。

一些中国人把他们的社会比作一盘散沙,零零落落,分散不合。但当受到外部压力或威胁时,又会团结一致。“如果你不把我们拢到一起,中国或许会转变得更快。”刘安忆说,“但如果你这样做了,政府就能更容易地调动起民族主义的情绪。你自己选择吧。”对那些希望影响中国行动的美国人来说,刘安忆的公式或许值得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