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痛快啊,老战友(1 / 1)

邓铁梅传奇 刘兆林 1378 字 9个月前

辽南的4月,野草已经泛青,但还是“草色遥看近却无”那种样子,撩拨人的各种念想,却不能催人激动。就在这时节,曰历上写着适于出行字样的一天深夜,邓铁梅带领最初陪他从锦州到凤城扯旗抗日的东北军连长,现在他手下的干将云海青,急急向一个叫大油盘沟的山村进发。据侦察人员报告,一支日军守备队住进那里了。邓铁梅得知这一消息后,便闪过要把这队日军重创一下的念头。念头刚一生出,老朋友云海青便来找他,说:“我也算是跟司令举旗抗日的元老了,手使的还是叛徒李庆胜的手枪,这哪行!日本守备队里肯定有好枪,该派我带兵去打一仗了,除了亲手缴一把好枪,换下叛徒白送的德国造,我还想给司令剿一挺歪把子机枪,再提回两颗日军人头来,以解司令的心头烦闷!”老朋友一番话说得邓铁梅豁然心爽气振,心头刚生的念芽一下长壮了,不由得敲桌而起,说:“一定要专门打打这伙清一水的日寇,他们老是拿中国人在前挡枪子儿,让咱每次都打得憋屈,这回打他个痛快!”说着回身拔出腰间的手枪掂了掂,说:“黄显声将军赠的枪有日子没开荤啦!”他与苗可秀商量后,由苗可秀看家,他亲率云海青带领的游击队直奔大油盘沟而来,所带人数60多个,是日军守备队的三倍,从邓铁梅起,一律穿便衣布鞋。

4月的天气虽不催人激动,大油盘沟住的一小队日本鬼子却让自卫军激动不已。那一带的地形和群众情况他们非常熟悉,敌人住哪块儿他们都不犯愁摸不到。邓铁梅单个打谁都不犯愁,但怕一旦接近不了鬼子抓瞎,他特意下令把埋藏起来的迫击炮起出一门,用两匹马驮了,还带了一挺轻机枪。云海青对轻机枪和迫击炮都挺拿手,而近距离射击邓铁梅最胸有成竹,所以行军时邓铁梅不时流露出学鸟叫的轻轻口哨声。

比邓铁梅身材高大的云海青不会打口哨,却悄悄跟邓铁梅打趣说:“司令别太高兴走漏了风声,再让哪个叛徒告了密!”邓铁梅不由得小声骂了一句:“他妈个李庆胜和鄂文华,当官心太切啦!这次一定打死个当官儿的解解恨!”

云海青:“不打死当官儿的我咋能夺到手枪啊?”

邓铁梅:“夺到机枪也不错,下回用它再多扫死几个当官的!”

云海青:“别忘了你是自卫军最大的官儿,悬赏价格两万现大洋呢,别打口哨啦!”

邓铁梅:“我吹的是鸟叫!”

云海青:“日本鸟儿黑夜也不会叫的,当心点儿!”

邓铁梅:“皇历上写着今日适合出行的,保准顺利!”虽这么说,口哨还是不打了。

这次夜行军也确实顺利,无风无雨,无狼无狗,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就到达了大油盘沟地带。

按计划云海青带迫击炮和机枪摸上村北山头,邓铁梅带神枪队和大刀队摸进村中间一大片树木和荒草丛生的无人居住地带。这个村其实是两个相挨极近的堡子,邓铁梅来这儿住过。他判断,日军20多人的小分队有可能住一个堡子里,而条件最好能住30多人的大地主家在东堡子。如果真的全住那儿,就好办了,但必须在拂晓以前将情况摸准。邓铁梅亲自嘱咐大刀队一个外号“时迁”的侦察员先往东堡子摸情况。那外号“时迁”的大刀侦察员怀里揣着几个热乎肉馅儿黏米面皮儿包子,像个幽灵摸过去了。有个耳朵分外灵敏的狗刚叫一声,他轻轻扔过一个包子就堵住了狗嘴。摸到那家大地主院外时,那家的两条狗竟一条也不叫。他投进院一颗小石子儿同时传过去一声猫叫,两条狗才先后叫了起来。他没投包子,他让狗多叫几声好探听是否住了日军。狗叫声住了,也没传出人声,他又跺了下脚,狗又叫了。大门后忽然传出人声,但没听出是不是日本人声。不一会儿,大门推开,出来一个端枪的人来回走了一会儿,又站定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情况便退回院里,关了门。侦察员看清了,是日本兵。过了好一会儿侦察员才又幽灵般返回村中那片树林,报告了情况。

天一麻麻亮,能看清人了,邓铁梅便将他带的这两个小队分别迂回到地主大院前后门卧倒。邓铁梅和“时迁”就窝在正门口的路对面,他叫“时迁”想法快点把哨兵引出门来,他好射击。“时迁”轻轻走到门前假装跟另一个可疑人说话道:“里面住的是皇军,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偷看?”

门里立刻传出枪栓拉动的声响,大门也开了一道缝儿,一顶日军黄帽子下的两只眼睛向外张望起来。邓铁梅卧在地上抬手一枪射过去,日军哨兵倒地的身体忽地把大门推开二尺宽,哨兵的半截身子趴在了门外。邓铁梅身后立刻有人站起来,向占领南山头的云海青他们摇动红旗,告知日军驻扎大院的位置。摇了好一会儿不见山头有回应,他便使劲儿呼啦啦地摇,不想却先让大院炮楼里另一个哨兵看见了,一枪射中摇旗战士的胳膊。旗一下摇不动了,但他还举着,等待山头那边有了回应才能放下。这时炮楼又射来一枪,旗手慢慢倾倒时山头才有了回应的旗语。邓铁梅跳起来一枪将炮楼的哨兵打倒。这时有一个手榴弹投进院里炸响了,同时炮楼的一挺机枪也响了,邓铁梅迅速躲到路边一棵大树下的碾盘后观察情况。很快杀声四起,但山头找不准目标,迫击炮还哑着,轻机枪开始朝炮楼的机枪射击了。

大院的墙很高,一时看不透里面情况,邓铁梅俯在碾盘旁边的树后看了一会儿,发现房顶露出半个脑袋,一枪射过去,帽子飞了,半个脑袋也缩回去了。他趁机三两下蹿上依附的大树,茂密的枝叶把他遮掩起来,他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了。忽然他看见后门外一个日军伏在马上向村外跑了,他猜断一定是个军官,不然不能骑马,但他的手枪射程又够不着。他在树上,身边没有大枪,便朝树下人命令:“快向云大队长喊话,用机枪和迫击炮打骑马跑的!”

一个洪亮的声音立即朝山头喊去:邓司令命令机关枪迫击炮向骑马逃跑者射击!

不一会儿山上机枪先响了,又一会儿,迫击炮也响了。接着炮楼上的机枪朝山头炮响处射击。邓铁梅在隐蔽的树枝间向炮楼的机枪射击。

有些大刀队员从后门冲进院里,有些日军也从后门冲出院外。院里院外混乱着肉搏起来。日军有的还没来得及穿好上衣,有的没来得及戴帽穿鞋,但大院的两个炮楼都被日军控制着,两挺轻机枪一会儿叫几声。为防伤着房东家的人,便不能直接往炮楼和房上投手樹弹,只好肉搏和打冷枪。

骑马跑的那位,跑到村西一二里远时便被打到了,不知机枪打的还是炮打的,人马都死了,死人手里抓着的是一支漂亮手枪。

后来日军又用把中国人当盾牌的损招儿,把房东家好几个人放前面挡着,他们一拨一拨逃出院子,然后且战且退。两个炮楼的机枪手是从上面直接跳到墙外的,有一个摔断了腿骨没跑了,被击毙了。

自卫军正奋力搏杀,从别处据点来了增援日军,邓铁梅果断下令收兵撤退。

后来查证,这次战斗,击毙日军峰岸里作、高桥贞、今井重司等七名官兵,缴获歪把机枪一挺,手枪两支,长枪七八条。邓铁梅让云海青挑了一支好手枪,把歪把机枪也奖给他带的部队了。他异常高兴地摇着云海青的手说:“此仗虽用兵不多,但打的纯粹是日本鬼子,痛快啊,老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