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可秀像一扇天窗,给邓铁梅心间透进许多外面的阳光。参谋长王兆麟随苗可秀去北平后,邓铁梅心上这扇天窗就关不上了,总被外面的阳光照耀着,思谋大事,苗可秀说的“政训处”“独立县”“唤醒伪军”就是他思谋最多的大事。随着思谋的事变大,他使用的地图也变大了。他常常站在大了的地图前,手总在安东沿海一带画来画去。日本是拿朝鲜当跳板或直接从海上侵入中国的,一成立“满洲国”,铁路更加被日军严格控制,自卫军出出人人,尤其购买军需物资十分困难,只能从安东的东港和大连等海口跑山东和天津了。日军主力都往山海关方向集结,辽南沿海一带多是伪军驻守。所以邓铁梅在思谋,如何把自卫军大本营迁移到哪个离入海口近便的城镇。
邓铁梅手指在大地图上画来画去,逐渐思路清晰,最后在紧靠大洋河离人海口只有几十里水路的龙王庙镇停住了。以前自卫军的不少武器弹药、布匹、医药等重要给养,多是地下乡捐局长潘成堑用他家养的一条渔船,通过龙王庙转运的。龙王庙不仅在河边离入海口近,还靠近山区,那一带也没有日军驻扎,如果把司令部移到龙王庙,还便于成立抗日独立县区,那样,自卫军就如鱼得水了。邓铁梅的习惯想法,又使他把自己的生肖和龙王庙地名联想到一块儿:龙王庙镇,就该是属龙者的天下。
有了目标,邓铁梅又用老习惯摇了几遍卦。卦面显示不顺,他又深入思谋不顺原因,认为在驻守龙王庙的伪军混成旅旅长李寿山身上。邓铁梅本来是不拿伪军当回事儿的,可李寿山是个恶棍,百姓恨之人骨,又‘県之若狼,甚至比日本鬼子还凶残。他是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收买兵痞流氓组建伪军时,被张宗援率先拉起的伪军队伍收买的。张宗援原是日本政治浪人,真名叫伊达顺之助,先前为了混进山东军阀张宗昌部队而套亲近改名张宗援的,正好派在当时李寿山任团长的部队任职。后李寿山部队溃散,自己流落回老家辽宁混事。张宗援也奔回东北,率先响应日军号召,拉起2000人队伍当伪军,日本人要求伪军必须由中国军人出面挑头,他才拉上老团长李寿山人伙,自己甘当副手。李寿山调安东地区头俩月,就屠杀无辜百姓200多人。他杀人专用铡刀铡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竟然先让被铡者看着自己的腿怎样被铡断了,再铡其头。仅在离龙王庙不远的他老家大孤山,一次就铡了140多人。李寿山与张宗援品性极其相似,只是国籍和民族不同而已。与别的伪军相比,两人不仅不胆小怕事,而且特别胆大妄为,所以日军才把这俩恶棍派驻特别重要的龙王庙和大孤山一线,几乎等于派驻了日军。李寿山的确比日军还坏,他的老婆被日本人奸污,他不仅不恨,反而任其所为,还娶了个日本女人做小老婆,其实是个日军控制他的女特务。邓铁梅反复琢磨苗可秀的《唤醒伪军歌1虽然也学会唱了,还用毛笔抄挂在墙上,但还是对这两个坏蛋心里没招儿。他觉得,唱《唤醒伪军歌)给这两个特殊伪军听,反倒可能纵容他们更加猖狂。后来邓铁梅听说李寿山生肖属虎,便又联想到自己的龙肖来,想,龙降虎,只有决斗。而龙王庙既该是属龙者的天下,属龙者的大功也该在龙王庙告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寿山这颗日本钉子钉在龙王庙,必须拔掉,让龙王庙变成自卫军的司令部。
邓铁梅召集各部头领开会,决定抽调各部骨干2000人,临时组成一支精锐部队,配合最能与伪军作战的大刀队,准备择日突袭龙王庙。
突袭前,邓铁梅安排人四处散发《唤醒伪军歌传单,放出风说自卫军愿与伪军和平相处,只打来犯日军等等,并故意透露一些弹尽粮绝缺医少药的信息,麻瘦李、张伪军。
一天,自卫军探得李寿山部下一个重要副官过生日,晚饭全营房要摆酒相庆。其时正值最炎热的6月末天气,那天伪军官兵大多喝得半醉,加闷热难挨,个个几乎脱得精光而睡。夜大深时,如雷鼾声和四处蛙声此起彼伏,连哨兵都睡意沉沉。三颗信号弹此时突然升起,紧接着,自卫军总共的八门山炮同时向伪军大营发出怒吼。一时间,两三千人从四面一齐进攻,大刀队在前,有抵抗者便人头落地。大刀队先攻进龙王庙北门,一阵狂呼乱砍,北门守军猝不及防,一整个连伪军全部丧命。自卫军大队人马也从北门涌进镇里,分头扑向各个隘口,隘口处碉堡被炮火轰炸已发不出枪声。
不少光身逃出城外的士兵,晕头转向掉进河里淹死了。李寿山、张宗援组织不起反击火力,只好逃出城外,带领溃不成军的残部逃向他亲弟弟带兵驻守的大孤山镇。
第二天邓铁梅率司令部住进龙王庙镇的双义和客桟。客栈老板就是乡捐局长潘成堑。邓铁梅叫潘老板当天满镇张贴告示,通告龙王庙地区已是抗日救国自卫军的天下。
时间在邓铁梅的盼望中过得很慢,似乎好久才到了7月。
那一天,自卫军司令部大院的杏梅树飘着熟杏梅的香味儿,那香味儿被一辆高篷马车带出了大院,带向大洋河边,然后又沿着大洋河带到枣儿沟出海的码头。
马车里坐着穿了便装的邓铁梅和妻子马氏及十几岁的一子一女,赶车的是也穿了便装的义子、新任骑兵团长李庆胜。
邓铁梅和大自己几岁的妻子马氏在一块儿总是默默无语,此时更是如此。因日军对抗日地区封锁越来越严,各地已有悬赏捉拿邓铁梅的告示张贴,抗日救国自卫军面临的困难越来越大。一到秋天庄稼割倒,没了青纱帐掩护时,处境会更加严峻。最近虽没见大动作,各处侦察人员却报来信息,悬赏捉拿邓铁梅的价码已经提高,还有传说已成立了暗杀队,所以他趁盛夏尚安全的时候,悄悄把马氏和十三岁的女儿以及十五岁的儿子送走。铁路、公路盘查很严,他决定把他们送到枣儿沟上船,到100多里外的大鹿岛中转一下,那里日本人不去。再让潘成堑安排,转送山东老家去。夫妻俩虽还像平日嘴上无话,心里却都有些难过。此时邓铁梅在想:成婚多年,自己总在外面流浪似的,不是跟土匪打交道,就是跟日本人打交道,没和妻儿在一起过几天安生日子,即便在老家本溪,他们也天天提心吊胆的。她一个人带孩子操持家务,还得照顾寡妇婆婆,她自己也跟寡妇差不多了。而他邓铁梅,外面名声很大,别家以为不定有多少钱,实际却两袖清风,妻儿寡母什么光也没沾着,真的苦了他们!
他看看眼前和老百姓穿一样粗布旧褂的妻子,心下隐隐发酸,再看看枣儿沟快到了,便掏出事先凑好的100元钱塞给马氏说:“都说大鹿岛海参贱,买二斤干的预备着,哪天回山东家,带给你爹妈一人一斤。孩子都十多岁了,老人还没得咱们一点儿济。你也扯块布,给自个儿和孩子做件新衣裳!再说,孩子上学也得用!”
马氏很少听丈夫说这么柔软的话,眼圈红了一阵儿,竟忍不住抽泣起来,声极小,泪却雨后房檐水似的流得很急。邓铁梅从不会说体贴安慰的话,更不会给老婆擦擦眼泪什么的,仍是用永远软不了的语调说:“比我大两岁的人,还哭,又不是生离死别,不怕孩子笑话!”
马氏立即用力抽搭一声,抹掉眼泪,把钱分出一半留下,另一半交给孩子说:“塞你爹兜里!”
十三岁的女儿却把钱攥紧说:“自卫军给我爹发新衣裳,我姥我奶还没新褂呢!”
邓铁梅话忽然不由自主柔软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份就由闺女揣着吧,照闺女的意思办!”
马氏泪又如房檐水大了,抓起筐里几个杏梅递给女儿:“让你爹吃!”
女儿擦了一个大的往爹嘴里塞,看爹吃了,又擦一个塞妈嘴里。
邓铁梅心也少有的柔软如成熟杏梅了,也挑两个大的擦了,分别递给母女俩。女儿接过吃了,马氏却在手里拿着说:“你有闹肚子毛病,自个儿加小心,少吃馊饭剩菜,打仗了宁可饿点儿,也别闹肚子,一闹肚子跑不动,叫鬼子抓住!”
马氏的话说到邓铁梅心疼处,他一闹肚子时真的难受死了,生生一个硬汉就给拉软了。他自己随便摸过一个杏梅吃着,那酸淡甜浓的味道在他心里弥漫,漫到眼睛时,终于变成两颗泪珠,大大的,只两颗,慢慢滚落到膝盖上。他忽然生出一丝朦胧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他努力不往深处去想。
赶马车的义子李庆胜坐车篷外都听见了里边的话,也顺手掏出一百元现钞,掀门帘递进来说:“这是庆胜的心意,请干妈收下!”
邓铁梅说:“你还没成家,留自己用吧!”
马氏和女儿也都不要,李庆胜说就算干爹借我的,我娶媳妇时再还我当喜酒钱。邓铁梅叹口气说,那就等你娶媳妇时再还吧。
到了枣儿沟码头,聚在一起还不到半年的一家人,——下了篷车。
通往大海的大洋河边,湿润的长风吹得河水一波一波涌着,妻子和女儿的头发被吹开,邓铁梅的短发虽硬硬的,吹不动,但衣角被轻轻摆动了。他忽然被一股伤感袭击,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感觉。此一别,难道永远天各一方了?
轮船拖起一条长长的黑烟,呜呜地离开了码头。邓铁梅看了一会儿,待身边无人了,下意识掏出摇卦常用的三枚光洋,往地上一扔,虽有两枚是吉面,另一枚却骨碌碌滚向河里,没了影儿。他抑抑郁郁地回身要走,穿便装的骑兵团团长义子叫他,他才想起是化装坐马车来的。他想解个小手再上车,就在周围转了转,找到一处厕所。刚解开裤带,见柳条夹的障子上挂了一张白纸,便探头边尿边看,竟是歌颂他邓铁梅的油印传单:“看,大家看,男儿有枪不抗战,甘当亡国奴,多没脸!看,大家看,抗日救国邓司令,不当亡国奴,英雄汉!看,大家看,鬼子压迫百姓苦,跟着邓司令,同心干!”传单是一张对折的纸,左右两页印的,左边印的是:“想,大家想,难道人心喂了狼,为了几元饷,吃狗粮?想,大家想,亡国奴隶太难当,为了长远计,拿起枪!”
邓铁梅只尿了一半就停了,方才那股伤感不翼而飞,惊喜之情让他望着传单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摘,待平静下来才尿完坐进篷车,头枕双手,脚探车帘外,眯了眼想,政训处还没正式成立啊,工作已开展起来了,很好!
马车走了一段时候,邓铁梅肚子又隐隐作痛有要拉的感觉’他明白是来时吃杏梅把慢性肠炎又弄犯了。待马车走到无人的一棵大树下,他叫住车到树下解大手,又见树根也挂了同样一张传单,他不禁想,正愁政训处物色不到合适头儿呢,谁这么能干?这回他赞叹着叫赶车的义子李庆胜也来看,李庆胜看后却说,这玩意儿多少能起点儿作用,但真格的还得靠实力,像三义庙智剿骑兵连那仗,不叫人多势众,包围个水泄不通,光喊喊攻心话白扯!
邓铁梅没与之计较,只说了句这方面工作还是有用的,又上了车,感到车篷里憋闷,没放车帘坐着望路两边的庄稼地,想下一步该怎么干。
路上行人虽极少,邓铁梅还是集中不了思路,索性要伸手撂下车帘,闭眼躺下思考,忽一穿长袍斜背蓝布包袱的年轻先生闯人眼帘。他定睛细一看,那人戴一副眼镜,不禁一声惊叫:“停车!”
邓铁梅跳下车朝那人奔去,那人以为遇了劫匪或跟踪的特务,急忙蹲下捡起路上一块石头。待邓铁梅喊出可秀兄时,那人才丢下石头,两人拥抱起来。
邓铁梅:“到底回来啦!”
苗可秀:“我不说7月份回来嘛!您这是?”
邓铁梅:“你考完试了?”
苗可秀:“刚考完,分数还不知道就回来了!您这是?”邓铁梅:“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我刚把你嫂子送上船,正心里七上八下呢!”
苗可秀:“上次来匆匆只见嫂夫人一面,这次没着面就走了!”叹了一声,“不过也好,省得提心吊胆的!”
邓铁梅:“不怕苗兄笑话,刚才在河边我摇了一卦,有枚光洋滚进河里没影儿了,让我心里好一阵不痛快,要不是看到两张传单,”他忽然啊了一声说,“明白了,那传单是可秀兄弄的,好啊!”放开握着的手,“不过要小心,孤身一人叫坏人发现很危险!”
苗可秀:“撒传单这活我行,从沈阳撒到北平,从北平撒到南京,从南京又撒回老家,成这方面专家啦!”进到马车里,他又解开裤带掏着说,“还有一张重要传单呢,一贴出去影响就更大啦!”
苗可秀从裤子里掏出一个信封,拆开递给邓铁梅,是“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阎宝航会长的亲笔委任书:
兹委任东北民众抗日救国自卫军为东北民众自卫义勇军第二十八路,邓铗梅为二十八路军司令。
中国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会长阎宝航邓铁梅看过任命书后分外振奋地说:“人马刀枪虽没多,但多了各路人马的相互联络和照应,很好!”
苗可秀:“刀枪人马也会多,经阎会长协调,已安排给三角抗区运来一船武器弹药,也有咱二十八路军的,秘密卸货地点就在枣儿沟。多了这个任命和这部分武器,投奔邓司令的人定会更多!”
赶车的李庆胜听说运来一部分武器,忙撩开车帘说:“我们骑兵团组建不久,我这团长连支好枪都没有,得先可我们团装备!”
邓铁梅:“骑兵团重要,忘了别人能忘了你吗!”
回到司令部,格外兴奋的邓铁梅叫李庆胜找来总参议黄拱宸,又叫人通知云海青也过来,连同李庆胜一块儿留下,设宴迎接苗可秀的到来。苗可秀比邓铁梅还高兴,这个当过东北流亡学生军大队长的热血青年,终于回到故乡抗日军队来工作了,这回可真的有了用武之地,所以心热手痒,摸着邓铁梅的匣枪爱不释手。邓铁梅说:“打鬼子首先手里要有枪,总参议来上任了,第一件事儿就得给弄支好枪。如你看上了我这支,就归你了!”
苗可秀把枪掂了好几个翻身,说:“都说枪这东西跟亲人一般,谁使长了听谁的,神枪司令的亲生儿子我哪能收啊!”邓铁梅:“理是这么个理,我不是有两支嘛,这个给你我再培养一个就是了!”
苗可秀:“那也不行,你是双枪司令,需左右开弓,而对于我,哪支都是生的!”
邓铁梅:“总参议既这么说,那就另给弄一支好的!”
在场的云海青和李庆胜一听都表示要把自己的枪给苗可秀,苗可秀也不忍心让他们割爱,便说:“你二位都是司令的得力干将,枪都是你们的命,也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李庆胜却说:“我是骑兵团团长,从鬼子手里抢支好枪不费大事,我这支就给总参议了,总参议在义父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北平‘救国会’给那批武器到时,别忘了给骑兵团点儿好的就行。再说,我这支德国造也是义父关照给的,就等于是司令给你的,这不就完了吗?”
邓铁梅对李庆胜说:“工作场合不得称义父!”又对苗可秀说:“庆胜此话不无道理,若他诚心相送,你可以收下,完了他自己再想办法就是了!”
李庆胜:“苗总参议是北平派来的,文武双全,和司令一同指挥全军,没有把好枪像什么话!”说罢摘下枪递给苗可秀。
云海青拍拍自己的枪说:“我也诚心给,但不如李团长的德国造好,以后从鬼子手里夺到好的再说!”
邓铁梅:“就李庆胜那把德国造吧!总参议文武双全,总写文章,我那方紫云砚台,上次就说给你,你说真来了以后再说,这回真来了,我就得真给啦!”
苗可秀:“这我万不能让司令割爱,祖传家砚不亚于好枪,上次来时,李团长已代司令送我金笔了,正用着哪!”拍拍衣兜笔说,“现在我这手让枪刺激得好痒,趁饭还没好,先让我用司令的枪打一颗子弹,就算向司令表个决心,也算领了司令送枪赠砚的心意行吗?”
邓铁梅连声说好,当即带头把几人领到司令部后山脚下,立了块方木板当靶子,叫苗可秀用他的枪打:“现在弹药奇缺,给你三颗子弹,过个小瘾吧!”
苗可秀:“一颗吧,一颗子弹就是一个鬼子的命,不能浪费!”
邓铁梅还是给他压了三颗。苗可秀认真瞄了一下,扳机一扣,子弹射在中央稍偏右一点儿,他自己已很满意,邓铁梅不由赞道:“很不得了,这就等于诸葛亮直接和吕布杀上几个回合啦,真个文武双全!”然后叫苗可秀把子弹打完算了,苗可秀还是不肯浪费,说留着以后遇着鬼子时动真格的吧。机灵的李庆胜说:“司令员都亲自把三颗子弹压好了,也不好再退出来,我建议黄总参议和司令也各打一枪,纪念苗总参议上任,这具有历史意义。”
此话一下说到邓铁梅心里去了,他不由得一拍手说:“好!
左总参议先来!”
黄拱宸枪法也不错,但远不及邓铁梅,所以接过枪他也略瞄了一下才扣动扳机,结果弹着点在不偏不倚的正中央。苗可秀连声赞好说:“了不得!了不得!”
黄拱宸把枪又加压了颗子弹递给邓铁梅,然后叫云海青又拎块木板放到被射那块木板后面,才对苗可秀说:“请苗总参议开开眼吧,字典上那句‘了不得’怎么解释,在邓司令这儿写着呢!”
还没等苗可秀回话,砰砰两声,邓铁梅已将两发子弹射出去了。结果是靶上竟没找到弹孔。
李庆胜和云海青知道其中奥妙,两人同时跑过去,一人拎了一块方木板回来叫苗可秀看,原来邓铁梅这两颗子弹分别是从苗可秀和黄拱宸的弹孔穿过去的,分毫不差,都显示在后放的那块靶板上。苗可秀连连叹说:“这回看着真字典啦,着实了不得!”
邓铁梅却说:“我只是村屯一本小小武字典,苗总参议是北平来的文武双全大字典呢!”
苗可秀由衷地说:“司令休折煞我啦,使一回司令的枪,壮一辈子苗可秀的胆啦!”
邓铁梅:“咱们也别互相吹捧了,你不要我的枪,我的砚台不能不要吧?”
苗可秀:“那我就先收下代为珍藏,待抗日胜利后,再归还司令,或送抗日胜利纪念馆收藏。枪嘛,确实现在就需要有一支,那我就要云大队长那支吧,这样,我手里就有了司令赠的砚台,黄总参议赠的子弹,李团长赠的钢笔和云大队长赠的手枪。有各位这些真心实意在手,我能不抗日到底吗?”
李庆胜说:“向苗总参议学习,抗日到底。我这把手枪送云大队长了,我们骑兵团有条件从鬼子手里再抢一把来!”说着把枪扔给云海青。邓铁梅就让云海青接下了。
吃饭敬酒时,邓铁梅首先就把自己心爱的紫云砚赠给了苗可秀。这次吃饭,比苗可秀初来考察那次,多了云海青和李庆胜,酒就比上次喝得更多。酒后,心情都特别愉快的邓铁梅和苗可秀彻夜长谈。苗可秀同意正式就任自卫军和二十八路义勇军右总参议。他根据义勇军成员复杂,有爱国热情但纪律性和军事训练不足等情况,当即向邓铁梅建议,办一所军官学校,培养初、中级军官。邓铁梅十分赞同,并亲自任校长,让苗可秀任教育长,负责学校的实际领导工作,并兼管司令部政训处工作。
邓铁梅被委任义勇军二十八路司令,又在苗可秀主持下办起军官学校,同时加强政治宣传攻势,一时间队伍又有所扩大,几次受挫造成的损失得到些补充。战地医院、印刷厂、被服厂等也设置起来,还发行了通用钞票在自卫军活动区域流通。如此,邓铁梅所领导的队伍成为辽东三角抗区最为强大的力量,不长时间里接连打了三四个胜仗,军心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