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层层浪,翼下滔滔水”,这句空军飞行员的诗,多年来一直在我脑中留有深刻烙印,所以一写牟心海印象,“心海层层浪漫”这个标题,便马上跳了出来。
因T.作关系,我见辽宁省文联主席牟心海比较方便,不用约,三天两头就能遇上。有时去省文联办事或开会,就到他办公室坐上一会儿。因为熟,还因为他没架子,我便由衷地称他心海老大哥,即便公务场合,也是叫他心海主席,而不称牟主席。他最鲜明的艺术身份是诗人,办公室却与别的诗人不一样,他的办公室给我印象最为深刻,他本人在我脑中最为鲜活的形象背景,也是他的办公室。那是一间方方正正无遮无隔没有里间没有床,只有书柜、沙发和一张大大书桌的屋子。那书桌的书字,应是书法的书。我多次看他躬身桌上的宣纸或报纸前,潜心练书法。沙发上、窗台上、案几上以及书桌上,潇洒地堆放着许多文学、书画、摄影方面的书籍,以及他自己这些方面的作品。这真是典型的省文联主席办公室,也是他本人形象的典型背景。他不是躬身于案前挥毫,就是伏案执笔在写诗,或修改工作文件。
他的身姿和形象,在我眼里,就如一位诚实、执着、勤奋而宽厚的农夫,一心一意在田里锄着,他手中的笔就是一柄锄。这锄有时是钢笔、铅笔,有时是长杆画笔,有时是长毛软笔,有时是照相机……一句话,他用这働在心灵的田野里耕耘着。他用这锄耕耘出分行的诗和不分行的诗;耕耘出有色彩的诗和线条職跳的诗;还耕耘出不是客体面貌的诗……总之,他用这锄的种种耕耘,都在他心海里掀动出层层浪漫的波涛。我几乎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躬耕垄亩的姿势,就连他自己主持会在讲话,或参加别人主持的会他在听,也总是两手伏案身子前倾着的。若是例行公事参加一些非文学艺术方面的会,多见他伏案在写,而不是记。他把该记的简单记下了,他在写有感而发的诗句或修改已写出的诗行及诗评、序言之类的文字。他不这样做就没时间做完或做好一个文联主席应该做的啊!会议桌前,他手中的钢笔油笔铅笔等就如一柄小扒锄子,这使他仍像个辛勤耕作的农夫。别看他是诗人,有时和他到外地参加个什么会,却常见他好用相机抓拍些新颖的艺术画面,这更使他像个特别勤劳的农夫,随时随地都往背筐里捡拾庄稼和山菜野果等等,那的确是优秀农夫不肯瞎掉一寸时光和一把粮食的心情。就是跟别人闲聊,或他坐在主席台上讲话,他的身子也是谦逊地往前倾着的,像躬身劳作惯了的好农活把式什么时候也不会把腰板拔得溜直,更不用说腆肚后仰举目朝天了。农夫的眼光,总是被躬着的腰送往地上,那是劳动者对土地的敬畏和忠诚,也是对其他劳动者的尊敬。
他还画油画,作画时的姿势我虽没见过,但我得到过他赠的一幅油画静物写生作品,是一束插在瓶中的山花。每看到那花,心里既恬静又温暖,那是艰辛劳作的友人亲手种出的瓜果,而不像从市场贩子手中买的那种,看它时,分外多了一层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心思。
心海主席总有汗滴禾下土而得的果实送人,我多次得到他赠送的诗集、散文集。有年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成员去日本访问,我还要了他好几幅书法作品送日本朋友。他喜欢潇洒的草书,他最爱草书“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那首宋词,可见他内心蕴含了许多的潇洒与浪漫。
从他身上,我看懂了什么叫文联主席。他的那几种爱不释手的艺术创作及其成就,说明他就是地地道道的艺术家,所以他能成为艺术家的朋友理所当然就不成一点问题。他不必用许多手段和方法,刻意同艺术家们去交朋友,加上他待人的忠厚诚恳,能不受到艺术家们的拥戴吗?他那种和艺术家朋友们同采风同创作同开会同学习的平等态度,就是形象化的“协调、联络、服务”,而“协调、联络、服务”就是文联的职能。文联主席不是靠严厉的发号施令把人管得严严紧紧,毫无宽松和谐的文艺之气。每届文代会和作代会上,中央领导都提醒,文联作协要警惕官僚衙门化作风。其实心海主席是正经当过官的,当过乡、县党委书记,当过市委副书记,可我就是一丁点儿也没看出他有官样和官腔,这着实不易,也更加说明,他本质上就是个艺术家,是集诗人的浪漫书法家的潇洒画家的内秀摄影家的机敏于一身的艺术家。
他对这些艺术门类的热爱和创作实绩,也说明着他内心世界的丰富和浪漫。不丰富浪漫能写出那么多现代诗吗,而且先锋和前卫意识很强,甚至比有些年轻人强烈。因此他的诗含蓄朦胧并且**澎湃,很像他经过揭示才可展露的心海中层层美好浪花。近两年,也许时间充裕了,他又对文艺评论发生了兴趣,不仅发表了洋洋洒洒几万言的书法评论文章,还写下十多万言对文艺理论家理论作品的评论。对此我很惊讶,问他,才知道他大学读书时学的是中国语言文学专业,那时就对文艺理论感兴趣。所以我更觉得,他的丰富和浪漫是内秀的,需要揭示。不多接触些时日,一般人会错觉,他就是终日躬耕的农夫,接触多了,便会分明感到,他确实是**浪漫的艺术家,只不过他的浪漫**,很内向,甚至让我联想到医生手术时从他身上取出的那块大大的肾结石。不深入检查,谁会想到他体内有那么大块肾结石啊。他好像不怎么爱运动,所以才培养了大块肾结石的吧。他说话办事就如他亲身培养的肾结石那样实实在在,落地有声,没一点虚假。他的实在,还体现在他对别人的缺点也能指出,且都是当面的,而不像有些人,当面只拣好听的说,不好听的都到背后去散布,你本人还不知道。和他交往,总感到是和一位老大哥在一起,有安全感,也不别扭,也不用小心翼翼。他退休了,还在辛勤而浪漫地和那些作家艺术家朋友们一起耕耘着。我有时想,多有几个这样的朋友,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