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丁香来我家,她像跟屁虫似的总跟在我的后面。我走哪她跟哪。我到河边捉鱼虾,她就帮我提竹篓;我到墙根儿捉蟋蟀,她就帮我拿瓦罐儿。有时我们在树荫下过家家。她当妈妈我当爸爸,手捏的一个个小泥人儿就是我们的孩子。丁香一边儿摆着嘴里还一边儿唱着:
马莲叶儿做韭菜,
小石头儿做鸡蛋,
孩儿孩儿你别哭,
妈妈給你做饭饭。……
有时我们躺在干草躲上,望着北归的雁群常常议论着,它们日行千里能吃饱吗,若今夜下雨它们在哪里露营呢?我们常常为它们担心。
说真的,自从她来了以后,我心里总感到甜丝丝的。我觉得太阳好似分外明亮,河水也好似分外清亮了许多。不过,有时心里总感到有些不自在。那就是我尿炕的毛病怕她耻笑我。可是,越怕越出丑。一到晚上我就暗下决心,今天晚上一定不尿炕。可白天淘气淘乏了,一到夜里尿憋不住,慌忙找个背静的地方解了手。醒来一摸,坏了,又尿炕了。最令我难看的是奶奶总把我画了地图的尿褥子凉在明晃晃的地方,我一见丁香从那里走过,我就脸上发烧。邻居的小梅看我总和丁香玩儿她就来气,就故意給我眼睛里抹沙子。她一见我的尿褥子晾出来,就站在门口唱道:
尿炕精,卖骚冰,
打汤锣,不爱听。
每当这时,我就咬着牙根用眼睛狠狠地瞪她。吓得她急忙躲近了屋里。
一天早上,奶奶給我个小干瓢,让我到前院婶子家去借盐。我刚走出大门口,丁香也跟来了:
“锁子哥,你上哪去?”
“奶奶让我上前院去借盐。”
心直口快的丁香说:
“借什么盐,我看罐儿里还有盐啊!”
“管他呢,让借就借!”
我到了前院还没等我说话,大婶子就笑嘻嘻地开口了:
“来借盐是不?早給你准备好了。”
我一想,好怪呀!我没吱声她怎么就知道来借盐了呢?我想,他们一定是事先都串通好了才让我来的,这是为什么呢?
聪明的丁香瞅我笑了笑: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惊疑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妈妈说过,爱尿炕的孩子,到别人家借盐就可以改掉尿炕的毛病。”
可我心里不明白,借盐和尿炕有什么关系。
这时丁香安慰似的说:
“锁子哥你放心,只要你总待我一起玩儿,你尿炕我也不嫌弃你。”
丁香的一句话,说得我心里热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