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西新一时冲动离开了会议室,但当他踏出会议室门口的瞬间,突然感到自己的举动很不得体,有损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他进厕所愤愤地撒了泡尿,站在小便池边犹豫了一会。他在单位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可是今天他不是在本单位,而是遇到了行伍出身的弓庆德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指挥员,他步西新可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最后,他像很多爱面子的中国人一样,加上桀骜不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去向。不过,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回到住所后立即找到飞船总装车间的严师傅。
此时的严师傅正在房间里查看图纸,当他看到步副院长板着脸进来,起来迎上去问道:“步院长,有结论了吗?下步怎么做?”严师傅已经知道故障的事,飞船大底是他和席师傅两个人安装的。
步西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问他:“要是拆开飞船大底,你有把握吗?”
严师傅反问道:“非得要拆吗?”
步西新点点头。
“把握还是有的。”严师傅望着这位年轻的领导,“不过,这里条件不如北京,我一个人不够,需要席师傅过来。”
“好。马上通知席师傅,让他立即出发。还需要什么?”
“让席师傅带全所有工具。”
“你再好好预想一下,做好准备,待席师傅一到,即刻开始。”
当晚,飞船试验队打电话让席师傅火速赶来。经过充分准备,严师傅和席师傅打开了飞船大底,不仅彻底解决了航天员系统陀螺仪的问题,还意外地发现了环控生保系统的电缆网破损的重大隐患。假若不排除此隐患,一旦电缆破损造成短路,后果十分严重。拆下的陀螺仪拉回北京做了大量工作,又对磨损的电缆进行了处理,10月18日重新进行模拟飞行,一切正常。此为后话。
宾雪松开完碰头会后,立即给女婿韦保家打电话,让他吃完晚饭去做做老同学的工作,因为中国人做事,往往需要用点人情关系作为解决问题的润滑剂。
韦保家匆匆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小米稀饭,嘴一抹,就赶到飞天宾馆213房间。敲门进去,烟雾燎绕,呛得韦保家连连咳嗽。他透过烟雾,朦胧中看见步西新和祁华卫、苗歧敏、薛所长和几位飞船分系统总师均在房间。韦保家和步西新打过招呼,和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一握手问候,然后轻声对步西新说:“有空吗?找你有点事。”
“这是我大学同班同学韦保家,现在是基地指挥控制站总师。”步西新向其他几位介绍后,对韦保家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都不是外人。”
韦保家想了想,说:“是不是你们飞船在测试中碰到问题了。”
“你也知道了?”步西新很诧异,“你的消息真够灵通。你看,我们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正在研究呢。”
“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那个岳父大人口气可大了,说非得排除不可。你们那个独断专横的弓司令更是没商量。不怕老同学笑话,我气得尿都憋不住了。”他把罢会的事轻描淡写地用尿憋不住带过了。“回来后,我立即找人商量怎么解决。我知道不彻底排除故障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老同学,回去告诉你岳父,我步西新一定彻底解决,决不留隐患。”
韦保家一听,拍了拍步西新的肩膀说:“明白了。”
正说着,载人航天工程马大总师也进来了。韦保家一看,知道马大总师也是来过问此事的,便知趣地告辞了。
韦保家赶到宾雪松家,见岳父岳母刚吃完饭收拾碗筷。韦保家兴冲冲地告诉岳父说:“步西新已经已经想通了,正从北京叫老师傅过来,过来后马上动手开大底。”
宾雪松一听,如释重负地说:“还是老同学有面子,你一去问题就解决了。”
韦保家说:“不是我的面子。本来我是想开导开导他,但到那里一看,人家正召集相关人员研究呢。马大总师也去了。我的老同学还说,今天离会是因为尿憋得慌,让基地领导别见怪。”
宾雪松说:“别听他的,你那个老同学尽耍滑头。”
苏婵娟插话说:“不管怎么说,人家已经开始做工作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可能是他第一次来基地执行任务,对我们这里严细把关的规矩不习惯。”
“什么啊!我看他这个人太傲慢,专横跋扈。”宾雪松转而问女婿,“他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韦保家嘿嘿一笑说:“他当班长时间长了,有时也听不进其他班干部的话。不过,他确实聪明过人,各门功课都很好,处事果断利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所以我们班各项工作都名列前茅。”
苏婵娟提醒丈夫说:“你赶紧给弓司令说一声吧。”
“嗯!”宾雪松拿起电话,向弓司令报告:“弓司令,告诉你最新消息,步西新已经准备开飞船大底了。”
“噢!”弓司令听了后,在电话中笑了笑说,“这小子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一天会摔得头破血流。这次还算聪明,不过俺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自说其圆。”
宾雪松放下电话,嘿嘿一笑:“弓司令听了很高兴,又冒出了他的自创成语‘自说其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