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娟对弓司令十分崇敬,但对他经常说错别字却十分惋惜。她对宾雪松说:“弓司令什么都好,会用干部,敢抓敢管,善于统揽大局,但就是经常念错字。你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人,就不能提醒提醒,帮他改正?”
宾雪松咧嘴一笑,说:“谁敢改他的错。有一次我傻乎乎对弓司令说,中国有个成语叫‘自圆其说’,还未等我说完他就训起我来。扯淡,什么‘自圆其说’,要是圆了还用其说吗,只有不圆才要说其圆嘛。有一次传达中央文件,当读到有个中国科学院院士叫何作庥的,他念成了‘何作麻’,旁边田政委悄悄纠正说,那个字念‘休’。他瞪了田政委一眼说,休什么休?你看,连田政委给他改错都不买账。”
韦保家接着说:“弓司令这方面的洋相多了,光我在会上听到的就有好些。比如把‘棘手’念成‘辣手’,‘酗酒’念成‘凶酒’,‘刚愎自用’念成‘刚腹自用’。”
苏婵娟惋惜地说:“这多有损基地一把手的形象嘛!”
宾雪松笑着说:“在基地没人敢耻笑他,反而有人真以为他说得对。办公室主任就把‘自说其圆’天天挂在嘴上。不过,说实在的,中国的汉字也太难了,一音多字,一字多音太多了,也让好多人不得要领。我原来就一直把‘校对’念做xiaodui,把‘发酵’念做faxiao。连伟大领袖也有读错写错的时候,何况弓司令这样学历不高的人。”
苏婵娟瞪了丈夫一眼说:“要是从维护基地声誉出发,不让人家笑话,你们就应该提醒司令。还有一点,弓司令动不动就骂人,说脏话,这点也非常不好。”
宾雪松说:“弓司令是爱骂人,但骂的都是领导干部,我没见他骂过战士,也没骂过技术干部,反而特别关心技术干部。昨天他又问起你的病来,还特别交待513柯院长,一定要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吃点好药。你看要不要住院检查一下?”
苏婵娟苏婵娟说:“目前正是课题最关键阶段,我哪能临阵脱逃呢?我是老胃病,没什么了不起的。”她突然想起这些天总听到丈夫咳嗽,便关切地说,“我倒担心你是不是肺出什么问题了,你才真的需要去检查一下。”
说到咳嗽,宾雪松像过敏似的,一下子又咳嗽起来,咳过后很无奈地说:“没办法,本来我的支气管就不太好,最近‘三陪’太多,真烦人。现在酒桌上的花样繁多,喝了‘星星’喝‘月亮’,喝了‘月亮’喝‘太阳’,非得把人灌醉了不行。”
苏婵娟迷惑不解地问:“怎么还喝‘星星’喝‘月亮’?”
“用小酒杯叫喝星星,用茶杯盖子叫喝月亮,用大酒杯叫喝太阳,也就是越喝越多呗。一个个都成酒囊饭袋了,还美其名曰‘中国酒文化’。”宾雪松说完,又使劲地咳了几声。
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韦保家也劝说道:“爸,你不是经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你还是抽空看一看吧。”
苏婵娟担心地说:“保家说得对。这样咳下去,不把你的肺咳出血才怪呢。”
宾雪松也不解释,笑了笑说:“好。等飞船的故障有个眉目,我一定去检查。”说完,又止不住咳嗽了一阵。
当晚,宾雪松一直咳个不停。不得已,苏婵娟打电话叫来门诊部值班医生,给他吃了强力止咳药,总算熬过了一夜。第二天,苏婵娟硬逼他去了513医院,经X光检查,竟然查出肺部有结核病灶。苏婵娟向弓司令报告,弓司令命令宾雪松立即去北京住院治疗。
苏婵娟心神不宁地送走了宾雪松。此后的日子,她和课题组的成员,不放过飞船和运载火箭任何通电测试机会,测量到了难得的实验数据。接下来她要把这些数据进行初步整理,然后去北京找中国科学院的电磁环境监测中心进行最后的评估。
一天晚饭后,她感到胃部胀鼓鼓的,按着肚子从家往外走,恰逢弓司令路过。弓司令看见她难受的样子,关切地问:“老苏,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苏婵娟强装笑脸说:“是有点不舒服。”
弓司令说:“你不能总是这样撑着。吃药没有?”
苏婵娟说:“原来吃吗丁啉,但最近不管用了。昨天柯院长给我加了一种药。”
弓司令说:“你马上去北京检查,顺便也去探望一下老宾。”
苏婵娟笑了笑,说:“弓司令,谢谢你!再过一周吧,我把手头的实验数据处理完了一定去。”
弓司令望着这位不知疲倦忘我工作的大校女军官,十分敬佩她的忘我敬业精神,不过,对于这样的好同志,更应该加倍爱护。他严肃地说:“不要再耽搁了,明天就走。俺立即让办公室给你买票。”说完,他回头向办公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