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宾雪松接受采访时说起,今天“长征2F”运载火箭和“神舟”飞船转运是合练中最关键的一仗。何谓合练?合练就是按照实战要求,在发射场对“长征2F”运载火箭和“神舟”飞船进行全面测试检查,以考核火箭飞船与发射场系统的匹配协调性。
合练已经进行了两个月,测试发射系统分别对飞船和运载火箭进行了单元测试、分系统测试、综合测试,进行了飞船的模拟加注和扣罩。测控系统、通信系统、气象系统及其他保障系统,也依照飞船火箭测试的进程,进行了分系统检测、大系统联调、全区合练,以检验各系统的协调性。5月8日,飞船与整流罩组合体从飞船测试厂房转到垂直总装厂房,完成了飞船与火箭、逃逸塔的对接和测试。至此,一个集火箭飞船和逃逸塔于一体的高58米的庞然大物立于活动发射平台上。
合练期间,作为主抓试验任务的宾雪松,天天泡在现场。此时此刻,他仰望着高达百米的垂直总装测试厂房,又想起在合练中发生的一个个险情:运载火箭综合测试模拟起飞时,一名操作手听到“起飞”口令紧张得发抖,竟忘记了拔下起飞压板。演练模拟加注程序时,塔上操作手忘记了“模拟”二字,把加注阀门打开了,结果氧化剂一下子泄漏出来,搞得整个塔架毒气弥漫。合练中真是洋相百出,下错口令的,插错插头的,损坏插头的,开错阀门的,扳错开关的,敲错键盘的,读错数据的,操作规程编写错误的,数不胜数。虽然他知道,这是执行一个新型号任务前期必然出现的现象,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合练的理由。他运用发射卫星的经验,对于出现的故障和问题,不遮不掩,抓住不放,总结教训,使合练越来越好,并在合练中逐步完善了操作规程和各项规章制度。今天要把飞船与运载火箭由活动发射平台垂直转运至发射区,稍有不慎,就会酿出大事,因而宾雪松丝毫不敢懈怠,按他自己的话说,如履薄冰,有如“马其顿的国王──亚历山大(压力山大)”。
垂直总装测试厂房重达700吨的8扇大门打开了。
在10米高、25米见方的活动发射平台上,运载火箭、飞船和逃逸塔组合体仰首挺立,向人们展现出了自己的真容。
发射测试站的10名转运操作手,正在检查活动发射平台各部位状态。操作手检查完毕后,一一向指挥员宾戈明报告:
“101报告,状态良好。”
“102报告,状态良好。”
……
垂直转运指挥员宾戈明是宾雪松和苏婵娟一对龙凤胎中的老大。这两个孩子的出生,颇为神奇。1971年12月31日,苏婵娟在医院疼得死去活来,直到午夜12时58分,老大才很不情愿地哇哇大哭来到人间。到了1972年1月1日0时5分,老二出来了。她没有哭喊,却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凝视这神奇的世界。也是无巧不成书,当晚是农历辛亥猪年十一月十四日,窗外碧空月圆,一束月光射进来,构成了“床前明月光”的美景。刚刚经历了疼痛的苏婵娟登时想起N辈先祖苏东坡《水调歌头》的诗句,竟然脱口而出:“明月几时有?”等候在产房外的宾雪松立即回应了一句:“把酒问青天。”经历了如此诗情画意的一幕,后来两人在酝酿给孩子起名时,苏婵娟提议用“戈壁明月”命名,以作珍贵的纪念。宾雪松响应说,把“戈壁明月”拆开,老大叫“戈明”,老二叫“壁月”。苏婵娟说,哥哥随你姓,叫宾戈明;妹妹随我姓,叫苏壁月。这才有了后人赞叹为珠联璧合的美称,当然也少不了有人戏谑说是拗口难念的怪异姓名。
宾戈明1992年大学毕业时,宾雪松和苏婵娟叫他回东风为载人航天工程出力,但他的老师认为他是块好料,动员他继续读研。读完硕士,老师又怂恿他读博士。他和父母反复沟通,也征求了韩薇笑的意见,宾雪松和苏婵娟最终拗不过儿子的软磨,只好同意。读完博士之后,宾戈明践行父辈“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誓言,回到东风参军。宾戈明因而也成了基地破天荒的第一个博士生,受到格外青睐,把他分配在发射测试站地面营。因为专业对口,他很快就熟练掌握了所属设备,时间不长即破格当上了中队长,成为垂直转运的指挥员。
当各号手报告准备好后,宾戈明跑步到厂房大门外5米处,笔直站立,整理好军容风纪,拿起用一根红布绸带挂在脖子上的口哨,用力瞿地吹了一声,大声喊道:“面向我,集合——”
10名操作手跑步到他面前6米远的地方,迅速排成一列。
宾戈明下达“立正”口令,向发射测试站站长卜溪望报告“准备完毕”。
待宾戈明跑步回到队伍排头站好,卜溪望跑步到队伍前方,接连下达“稍息”、“立正”口令后,跑步到弓司令面前7米处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同志:飞船火箭垂直转运准备完毕,状态良好,可以转运。请指示。发射测试站站长卜溪望。”
弓司令用洪亮的声音下达:“开始转运!”
宾戈明和他的操作手们迅速到达各自的操作位置,接通电源,启动活动发射平台的发动机。只见耸立在活动发射平台上的“长征2F”运载火箭和“神舟”飞船组合体缓缓启动,俨然一位满怀信心的勇士,昂首向发射区挺进。而高大的垂直总装测试厂房,则像一位伟大的母亲,敞开她的胸怀,将她的孩子送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