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速冻水饺、速溶咖啡等方便食品现在已经深入家庭,甚至连婚姻这种终身大事也有“速配”的形式。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些主意也许只有称得上“经济动物”的日本人才能想得出来并流行开来。方便面与卡拉OK一道是战后日本的两大国际贡献性发明。
方便面的发明者1910年出生在台湾,原名吴百福,年幼时父母双亡,在批发纺织品的祖父身边长大。1932年以父亲的遗产为资本创建经营纺织品的商社——东洋莫大小公司。由于当时经营针织品的商社较少,而且随着编织机和化纤制品的出现,因而吴百福的事业得到迅速发展,1933年在日本大阪创建日东商会公司,其经营的商品也从针织品扩大到光学仪器、精密机械的制造等,同时本人在立命馆大学经济学科学习。
在战争末期,吴百福经营的商社及工厂均毁于美军的空袭,重新开始的事业是经营百货和食品。其本人不仅加入日本籍,名字也改为安藤百福。1948年创建中交总社公司,在大阪府南部沿海地带捕捞沙丁鱼和生产盐。当时正值生活困难的占领时期,美国的援助物资多为小麦,为提倡喜食大米的日本人吃面包,厚生省开展鼓励吃面包的运动。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在一片废墟中的小食摊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吃一碗热面条。
安藤对推销面包的行为抱有疑问,质询为何不鼓励属于东洋文化传统的面食。厚生省的职员回答道,面类行业手工业居多,存在供应体制问题。该职员反问安藤道:你为何自己不试一试?尽管安藤具有“浇上开水两三分钟后就可以吃上热面条”的理想,但因业务繁忙无暇顾及。1957年,安藤受人之托担任理事长的信用社倒闭,因负有无限责任,只好拍卖自己所有的产业偿还债务,仅剩下大阪府池田市的一座旧宅。
失掉所有资产的安藤却拥有了时间,于是在自宅的后院建造一间小屋,购买面条机和小麦粉,开始试制方便面。在小麦粉中加上水,然后再添加鸡蛋、淀粉或山芋粉等,进行各种实验。夜以继日,全家动员。为了只加开水就可以吃,所以面条在鸡骨汤中进味,为长时间保存,需要将面条干燥。受油炸食品的启发,将湿面条放入热油中,将其水分炸干,同时面条上形成许多微小的空洞。一旦浇上开水,很快变成比小食摊热汤面更有味道的面条,同时解决了保存和烹调的问题。另外制作特定的铁框,将面炸成容易包装的块状,然后装入塑料袋中,最初的方便面——“鸡汁拉面”随之诞生。
1958年6月,在东京有乐町阪急百货商店出现一种从未见过的魔术食品,即浇上开水两三分钟就可以吃的“鸡汁拉面”,事先准备的500包方便面当天销售一空。尽管如此,食品批发商因价格问题对方便面反应比较冷淡,当时一个鸡蛋6日元,一斤面包30日元,而一包鸡汁拉面35日元。但局面很快打开,甚至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同年12月,公司的名称改为“日清食品股份公司”,鉴于信用组合倒闭而负债累累的惨痛教训,安藤将“无借款经营”作为公司的根本方针。
在鸡汁拉面正式上市的1958年8月,日清公司日产方便面300包,到1959年4月时已经日产6000包,但仍供不应求。同年年底高槻市的工厂正式开工生产,工厂周围挤满了批发商来运货的卡车。另一方面,当初将方便面放在煮鸡的锅里增加味道,因而被认为十分有营养,甚至有人寄信给日清公司,说是吃了鸡汁拉面后治好了生理不调症,为此厚生省指定该产品为特殊营养食品,进一步推动了鸡汁拉面的畅销。1966年,日清公司年产鸡汁拉面达到11700万包。
由于方便面大受消费者的欢迎,因而许多企业加入到生产行列中来,到1964年时共有300家中小型企业。为防止出现粗制滥造的模仿品,日清公司在1961年将鸡汁拉面注册为专有商标,1962年取得方便面的制造专利,113家企业为此受到警告。但安藤并没有将其垄断为己有,1964年创建日本拉面工业协会,转让乃至公开制造专利。
正是由于各企业之间的竞争,不断有新型方便面开发出来。1962年6月,接受明星食品公司委托进行市场调查的农林咨询中心提出报告:“方便面并不是瞬间即逝的产品,为确保独特的市场必须得到家庭主妇的支持。”在此之前的方便面深受大学生以及应试生们的喜爱,但基本上是自带味道仅加开水的产品,不能添加肉类或蔬菜,味道单一,因而农林咨询中心建议开发水煮后另加佐料的方便面。尽管企业内部也有人反对,而且新开发的产品上市后反应冷淡,但3个月后销量骤然增加,进入供不应求状态。其他企业立即跟随,甚至日清公司也开发了名为“出前一丁”添加佐料的方便面。
据日本方便食品工业协会的统计,1961年时,各企业共生产5.5亿包方便面,1962年增加到10亿包,1963年进一步上升到20亿包,其中新开发产品起到重要作用。例如三洋食品公司干部吃遍全日本的拉面馆,最后选择北海道札幌一家拉面馆的制造方法,同时模仿“札幌啤酒”名称而在1966年开发的“札幌一番”添加佐料方便面,直到今天仍然是方便食品的名牌产品;明星食品公司1966年开发了“明星喇叭”牌添加佐料方便面,成为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日本代表团的指定产品。在方便面制造业,每年开发100种新产品,但一年后仅剩下来5种,两年后剩下2种,可见其竞争的激烈状态。
方便面首先出现在日本,既与这个民族具有的苦干精神及善于从细微处发明创造有关,也同工业化时期高度分工的趋势密不可分。
为向海外推销方便面,1966年安藤百福到美国做市场调查。发现美国人在品尝带去的样品时是将方便面掰碎,放在纸杯中浇上开水用叉子吃。安藤恍然大悟,欧美人不像日本人那样使用碗和筷子吃饭,如果将方便面打入欧美市场,必须寻找新的容器。在回日本乘坐的飞机上,乘务人员分发的铝制饮料容器的密封盖是由纸和铝箔粘合而成,安藤眼前一亮,立即决定将其作方便面的密封方法。在方便面容器方面,试验了陶瓷器、玻璃、纸、塑料、金属等各种材料,最后决定用泡沫聚苯乙烯,“杯装方便面”由此问世。
1971年9月,日清公司的杯装方便面——“日清杯装鸡蛋面”上市销售,公司部分成员和批发商认为没有销路,因为袋装方便面价格为30日元,但杯装方便面却定价为100日元。出乎意料的是,经常野外作业的自卫队成员十分喜欢这种新型食品,特别是在1972年2月,武装组织“联合赤军”5名成员挟持人质在长野县轻井泽避暑胜地一座别墅与警察对峙10余天,各电视台现场直播,其中也有防暴警察在雪地里食用“日清杯装方便面”的镜头。在零下15度的野外,热气腾腾的杯装方便面比冷冰冰的干面包、饭团子或咖喱饭好吃得多,记者们也纷纷将其作为食品,结果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和影响。1971年,日清公司的杯装方便面销售额为2亿日元,1972年增加到67亿日元,1973年进一步上升到180亿日元。其后杯装方便面产量迅速超过袋装方便面,在1993年,全日本杯装方便面共生产25亿个,袋装方便面共生产22亿包。与此同时,方便面的制作也不断进行革新。1976年利用纤维干燥技术的非油炸方便面问世,1988年大型的“超级杯装方便面”上市。
方便面从发明的那天起就很快走向世界,2003年,全世界消费方便面652.5亿份,产值达140亿美元。特别是在东亚地区,方便面成为家常便饭。在中国,尽管1970年也发明了油炸方便面,并在上世纪80年代初引进日本的生产线,但由于国家粮油政策以及生活水平的限制,直到90年代台湾企业进入大陆生产“康师傅”、“统一”牌产品,再加上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方便面才成为人们的最普通食品。2000年中国生产了178万份方便面,2005年中国消费方便面数量约占世界总销量的半数。
2005年,安藤百福辞去最后的职务——日清公司董事长。同年该公司开发出一种真空包装的方便面,专供宇航员在执行太空任务时食用。当时安藤百福手拿“太空拉面”接受采访时激动地说:“让拉面进入太空是我的梦想,如今能够实现,我感到很开心。”
95岁的安藤百福认为自己的长寿原因在于每天吃两碗方便面。2007年1月5日晚,安藤因心脏病辞世,享年96岁。
尽管在安藤百福发明方便面之前已经存在类似的食品,但其后才形成大型的市场和产业。说起来,方便面首先出现在日本,既与这个民族具有的苦干精神及善于从细微处发明创造有关,也同工业化时期高度分工的趋势密不可分。正如1958年建成的当时亚洲最高建筑物东京塔那样,日本正处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前期阶段,人们争分夺秒地学习与工作,希望最大限度地减少饮食时间,因而成为方便面问世的最大动力,这恐怕也是20世纪末方便食品在东亚地区大行其市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