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减法,简约不简单(1 / 1)

白描大师李公麟

李公麟,字伯时,号龙眠居士,庐州舒城(今安徽桐城)人,北宋著名画家。

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李公麟,从小受父亲熏陶,在鉴别与收藏古器物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他博学多才,能诗能画,北宋神宗熙宁三年中进士,虽然官至朝奉郎,但仕途之路并不平坦。他于元符三年辞去官职后便隐居于家乡的龙眠山。

李公麟是宋代士大夫中特色突出的画家,他与很多绘画名家,如王安石、苏轼、黄庭坚、米芾等相互切磋画艺,对提高个人的艺术修养有很大帮助。李公麟重视观察,把实际生活与绘画创作相融合,而并非一味地循规蹈矩。他的绘画作品中具有创造性,是真正的“神与万物交,智与百工通”。

他在绘画上造诣颇深,无论人物、释道还是鞍马、山水、花鸟,都样样精通。他把各画家的优势“据为己有”,“更自立意而专为一家,若不蹈袭前人,而实阴法其要”。他画人物时,能根据人物的阶层、民族与生活环境的不同特征塑造出不同的形象。他还打破陈规,勇于创新,作画主张“以立意为先”,所画长带观音、石上卧观音都是前所未有的。他说自己作画就像诗人吟诗,“吟咏性情而已”。他的画构思新颖,善于表现自身感受,“自在在心,不在相”。他画的《归去来辞》着重描绘了陶渊明轻松自在的思想境界,而非一般的隐居风光。他画的自在观音跏趺合掌,以一种并非常见的坐姿呈现,但面部仍然流露出安闲自得的神情。

李公麟临摹古画忠实于原作,均采用绢本设色的方式创作。他的作品多用“白描”手法,不着色彩,只用水墨渲染形象。这种画法是在前代“白画”的基础上发展创造而来的,与士大夫的审美情趣极为吻合,既精密严谨,又注重技巧,因此在南宋以后流行开来,李公麟也成为后人学习“白画”的典范,代表作品有《五马图》。

《五马图》以白描手法描绘了西域进贡给北宋朝廷的五匹骏马。这些马各由一名奚官牵引。每匹马身后写有名字、年龄、进贡时间、收于何厩等。从五位奚官的装束上看,前三人为西域人,后两人为汉人。他们姿态各异,精神气质略有不同,人物面部刻画虽简单,但眉宇之间流露出的神情能透露他们的内心活动。这几位奚官有的谨慎,有的骄傲,有的年轻气盛,有的饱经风霜。而人物的服饰则是该图线描的精华之处。这些线条流畅圆润而遒劲挺拔,尤其是衣袖弯曲的褶皱之处用线颇多,体现出民族服装的特点,也是画家深厚功底的具体表现。再看这五匹马,体格健壮,性情温顺,看起来训练有素。虽然只是白描勾画,不着色彩,却也显示出马的质感。马的轮廓清晰,毛发顺滑,骨肉丰满,极为传神,被苏轼称赞为:“胸中有千驷,不惟画肉兼画骨。”

李公麟在绘画上有如此造诣,与他的勤学苦练是分不开的。他一生作画从未间断,即使生病也不休息。元符三年,他患风湿病,右手疼痛难忍不得握笔,但他仍然坚持练习,用左手在被子上比画用线。家人劝他多休息,他拒绝了,并说:“余习未除,不觉至此。”李公麟的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为世人树立了好榜样。他的画法,对后世影响很大,南宋贾师古与元代赵孟頫的白描画法,均得益于李公麟。张渥为掌握此技法,一再临摹李的《九歌图》。直至明清时期,李公麟的白描画法仍然是人们习画的榜样。

白画

白画,即白描,是中国画的技法之一,指单用墨色线条勾描形象而不藻修饰与渲染烘托。白画有单勾和复勾两种。单勾指只勾线一次,一般用一种色墨,亦有根据不同对象用浓淡两种墨。复勾则光以淡墨勾成,再根据情况复勾部分或白描作品全部,但非依原路刻板复勾,目的是加重质感和浓淡变化,使物像更具神采。

因白描作品力求单纯,对虚实、疏密关系刻意对比,故而白描有朴素简洁、概括明确的特点,此手法多见于人物画和花鸟画。中国古代有许多白描大师,如顾恺之、李公麟等。

梁楷的减笔画

梁楷,南宋东平(今属山东)人,宁宗嘉泰年间为画院待诏。他生性放纵,不拘小节,因厌恶画院规则,不受皇上“金带”挽留,辞别而去。梁楷爱好饮酒,酒后更显放达,有“梁风子”之称。

梁楷的作品题材以佛道、鬼神和古代名人为主,如《寒山拾得图》《参禅图》《庄生梦蝶》《苏武牧羊》《孔子梦见周公》《羲之观鹅》《渊明像》《莲蓬变相》等几十件,但流传至今的只有十件左右。

梁楷虽然与妙峰、智愚等佛教中人交往密切,但行为与他们不同,属于不拘法度、特立独行的人。他的画简练豪放,就像他的个性一样潇洒率真,如《六祖伐竹图》和《太白行吟图》,从下笔处就能体现出他的性格特征。

《太白行吟图》用笔洒脱飘逸,单单一两笔就精准地刻画出诗人的外貌。《六祖伐竹图》画法简练粗率,用线一顿一挫都富有节奏感。通过砍柴、撕经等几个微小的动作,就把惠能和尚“无物于物,故能齐于物;无智于智,故能运于智”的境界表现出来。惠能和尚为唐代高僧禅宗六祖,他强调佛祖自在人心,并非只靠诵经、仪式才能修,劳动就是一种修炼,这就是“绝对精神”,用它来阐述真理,是一种自然的修禅。梁楷本人就推崇“绝对精神”,因此他的画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这种心境。

《泼墨仙人图》也是梁楷创作的与佛教禅宗思想有关的作品。这个作品非常有趣,图上画的尽管是仙人,但样貌却不威严。他大大的肚子,头顶微秃,脸部低垂,看起来迷迷糊糊,正蹒跚地迈着步。他的这副模样一看就是酒喝多了,但还是透露出一种可爱的神情。作者用泼墨的手法,随意在纸上描绘,虽然没有清晰工整的线条,但人物形神兼备。

《布袋和尚图》描绘了一个名叫契此的高僧拿着布袋乞讨的画面。他行为疯癫,言行荒诞,只画半身,就表现出了僧人的滑稽形象。《释迦出山图》描绘了释迦身着单衣出现在山野间,他面相严肃,手举在胸前,衣带迎风飘逸。虽然寒冬已到,树木全部凋零,但他的神情中未体现出一丝寒冷,充分显示出释迦修行的清贫艰苦。该画用笔劲朗严谨,极为传神。《八高僧图卷》共用八段描绘了佛家禅宗的八位高僧,每段都讲述了一个故事情节。作者下笔沉着稳重,山石多用斧劈皴,人物形态各样,动静结合,形象生动地反映出八位高僧的学佛理念。

梁楷师从贾师古,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既能精细作画,也能运用减笔,开创了减笔人物画的先河。他在南宋画院声望颇高,当时画院的人都赞扬他奇妙的作品。梁楷继承了诗人写意的特点并加以发展,把人物画重在写意的特点提升到一个新高度,使人耳目一新。

法常与水墨花鸟

法常为南宋画家,号牧溪,蜀(今四川)人。他性格直爽,正义爱国,因反对奸相贾似道而遭追捕,就逃到浙江一位姓丘的人家避难。理宗、度宗时期他在杭州的长庆寺剃度出家。

法常擅画龙、虎、猿、鹤、芦雁、山水、树石、人物等,“不曾设色,多用蔗查、草结,又皆随笔点墨而成,意思简当,不费妆缀。松竹梅兰,不具形似,荷鹭芦雁俱有高致”。

法常继承和发扬了石恪、梁楷的水墨画法,墨法运用独特,含蓄而不外露,形象简单,又神态生动,对沈周、徐渭、朱耷、“扬州八怪”等均有影响。但也有人很不看好他的作品。元代夏文彦在《图绘宝鉴》中说他的画意思简单,都是随意点墨画出的,“粗恶无古法,诚非雅玩”。这种说法影响了绘画理论编写者,他们也认为法常的画“诚非雅玩”,这显然是不准确的评价,容易误导他人。沈周为法常的《写生蔬果图》作跋时写道:“不施彩色,任意泼墨,俨然若生,回视黄筌、舜举之流,风斯下矣。”可见其作品还是很不一般的。这幅纸本水墨作品流传至今,现收藏于故宫博物院。

还有一幅纸本水墨作品《法常写生卷》,现收藏于台湾。图上画有各种蔬果、花卉、羽毛,还有圆信和尚、査士标等人的题跋,如“笔尖上具眼,流出威音那边,鸟鹊花卉,看者莫作眼见,亦不离眼思之”。项元汴评价说“其状物写生,殆出天巧。不惟肖似形类并得其意”。而査士标则赞美其画“有天然运用之妙,无刻画拘板之劳”。这些赞美之言足以说明法常在艺术上有一定造诣。但法常的作品在国内流传至今的并不多,原因在于法常为僧时与日本派来学佛法的“圣一国师”是同门,圣一学习结束时,把法常的大部分画作带到了日本,有些至今收藏在东京大德寺,如《观音图》、《鹤图》等。法常的画对日本水墨画的发展产生了影响,被誉为“日本画道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