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和曹都尉走后,广场上再也不似方才的萧杀之感,而是恢复了宁静。学子和兵士们均将己方身死和受伤之人予以处理,诸人中有人对曹洪的慷慨仗义颇为佩服,将他拉到一处角落。一边替他处理伤口,一遍听他讲故事,吹牛逼。
大家的情绪缓和了很多。甚至有些学子也和兵士聊起天来。袁术依然是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来彰显其学生领袖的地位。他此时颇有志得意满之态,似乎窦武的出现已经让他胜券在握。
我见他刚才极力与我们划出界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道:“袁公子,先前你我说好了的结盟上奏。怎么关键时刻却落井下石?”
袁术一笑道:“阿瞒,你也太较真了。现在不是我们的谏言都递上去了嘛。还有什么比这重要的。再说了,我也没说谎,你我的确是萍水相逢。刚才你和你兄弟战吕布,若非得我相助,怕是性命也丢了吧?这事你还没谢我呢!”
我气恼不过道:“你用袖箭射那吕布,吕布奔你而去。若非我二人替你阻挡,现在身首异处的怕是袁兄你吧。”
袁术见我气愤不平,只能笑着安抚道:“好好好!阿瞒,这事咱们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大丈夫不拘小节,现在咱们可是在一条船上和那曹老狗斗,还是先放下成见为好。”
我斜了他一眼道:“希望袁兄真有这个心思,不至于被你卖了我们兄弟还帮你数钱!”
袁术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于是话锋一转道:“阿瞒,你极有胆识,又有武略,见识也过于常人。照你看,咱们这次有胜算否?”
我虽对刚才之事心中还有些气,但再计较下去便显得过于小气,不似男子汉的行径。于是硬|吞下一口气说道:“袁兄认为呢?”
袁术笑道:“阿瞒你当真狡猾!说个话都这么多防备。好好,那我就先推心置腹了!我认为当下有八成胜算,毕竟曹节假传太后口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都是诛族的大罪,若是旁人指认,他或能狡辩。可如今他的对手是大将军,哪里容得他翻身?况且今日连老天都帮我们,天狗吞日,历来是不详之兆。预示着天子身旁有玩弄权柄的强臣。不正是曹节等宦官一党吗?只要曹节一死,宦官集团顿失一柱,大汉朝政当有可为了。只是有一条我较为担心。”
我道:“袁兄说的是哪一条?”
袁术接着道:“大将军此次前来只带了四骑,他明明大权在握却不带兵马前来,这个我能理解,是不想让陛下觉得他势大欺人直逼天子,可却也留下了隐患。须知那朝中除了天子太后外,均是宦官一脉。大将军只身只带三名亲从前往宫中,若是那群阉狗们一时狗急跳墙对他不利,他虽勇武,奈何对方人多,恐也是难以匹敌。到时候很可能弄个一人身死而满盘皆输。”
我道:“袁兄既然如此想,为何刚才不禀明大将军?”
袁术道:“我虽如此想,但也只是猜测。说出来大将军此时胜券在握哪里会听!”
我道:“我认为袁兄多虑了。事情可能既不会像你想得那么差,也不会像你想得那么顺。”
袁术奇道:“哦?愿闻其详!”
我道:“曹节一伙若不到身死之时,必不会和大将军火并。大将军只身前来,难道就没有后手吗?陈蕃大人在哪里谁知道?这时就算侥幸杀了大将军就能保住性命吗?曹节这老狐狸虽狠毒可并不是没有头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断了自己的活路的。”
袁术道:“这话说得对。可曹节如果不对大将军下手,自己不是要落个假传太后口谕的罪名吗?不也是没活路?”
我道:“这个倒是未必,这曹节鬼精的很。他早把自己和太后绑在一条船上啦!如果我料得不错,出了什么大事都会有太后给他扛着。不然他叫那张喜去禀报太后做什么。且天狗吞日这样的天象,你可以说是宦官弄政,人家也可以说是大将军专权。真争起来也是个各打五十大板的事儿,说白了还是要看天子的意思。”
袁术道:“怕是真要如你所说,可好歹我的’谏诛宦官书’递上去了。如果皇上赞成的话那目的也算达到,就算皇上不完全赞成,好歹也看到了民意。也算给他提个醒。”
我道:“正是这个道理呢!只希望天子明鉴吧。”
广场诸人等候了约么半个时辰,仍然不见窦武和曹节前来。除了那些吃军粮的军汉外,其余诸人均是心中忐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命运会怎么样。反观一身伤痕的曹洪倒显得极为乐观,和周围的学子们有说有笑。丝毫不像经历了苦战,倒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一般。他见我前来,话辞了诸人与我并到一处。这样折腾半日,此时大家都累了,于是盘脚坐下说话。
曹洪道:“阿瞒,今天打得真痛快。吕布那小子果然难敌,要不是你一齐帮手,一起斗智一起斗力的,我的小命恐怕就撂在这里了!”
我嘿嘿笑道:“想不到你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咱们是兄弟,客套话自不必说。不过我倒是奇怪,你以前打架吃了憋总是喊叫着要报仇。今儿个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倒像没事人一样,竟然还笑得出来。这倒大大不似你的行径。”
曹洪道:“以前的对手要么仗着人多要么使诈赢我。我可从来没觉得他们比我强,被打了我当然不服!今天这个对手虽然我嘴上和他争斗,可心中却知道实力的差距。料得以我的天赋和努力,纵使再练十年依然很难赶上现在的吕布!而吕布年纪比我小,他也在进步。只怕还会比我进步得快些!所以十年之后,比起来我们之间武艺的差距只会更大。对于永远不能战胜的对手,我即便不想释然也得释然了。既如此无可奈何,又何必放在心上?又为何不笑呢?”
我很难把说出这话的人和曹洪联系在一起,于是笑道:“其实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一点比很多人都聪明,那就是承认自己弱。一个人只有承认自己比别人弱的时候,才是真正成熟的时候。我看吕布武艺虽强,自尊心却是极强,怕是再过三十年也领悟不到这一点吧!”
曹洪道:“阿瞒,难得你会夸我!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看来我这次随你从瞧县出来是对的。人如果不出来,永远只有瞧县那点天地,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当我见到高览之智吕布之勇后我便再也不能甘于平凡。我虽然承认自己武艺胜不了吕布,但并不代表我向吕布认输了。如你所看到的,吕布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小小年纪,似乎在军中已经极有威望,成为了各方拉拢的对象。也就是说,他除了武艺外,兵法统兵都比我强得多。我武艺虽胜不了他,但在用兵作战上我绝对不想输给他!毕竟战争不是一个人就能打下来的。我还要加倍努力,一定能走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