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韩美洋善良，而是，她不会亲自动手。

她之前不是没有给商歌找过麻烦。

但她只是小偷小摸搞破坏，绝对没这个杀人的胆子。

江凌来之前，警方给他看了医院的监控录像。

果然，就和警察给他讲述的一样，韩美洋提着刀子敲响了商歌的门，然后开始推推搡搡，最后用刀把人杀了。

江凌进入，站在墙边静静看着韩美洋发疯的样子，目光中是审视和探究。

不太像装的。

“你给我下来。”江凌过了很久才开口道。

他的声音带着命令，韩美洋听了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似乎被震慑到，她乖乖从桌子上下来，拽着衣角，怯生生地看着江凌。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江凌说。

“我、我……”韩美洋被他吓到，说话都结巴了。

“你杀了商歌。”江凌说。

某种情绪似乎被一下子激活，韩美洋的眼中燃起火焰，“对！我杀了商歌！我杀了她！哈哈哈哈哈！”

“你看我是谁？”江凌问。

“你是……你是……”韩美洋定睛看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眼中突然溢出泪水，“凌哥哥，凌哥哥……”她委屈地叫他，“我好害怕，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这儿呆了。”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江凌问，他的目光阴测测的，没有丝毫怜惜。

韩美洋慌了，“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在说谎！我真的没有杀人！”

她抓住江凌的衣袖，苦苦哀求，“你告诉他们好不好，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很乖的，我承认我偷偷又回了海城，但是我是为了赚钱，我不想在西市呆着。我在海城没有给任何人找麻烦，我甚至都改了名字。凌哥哥求你相信我。”

“嗯。”江凌说，语气放轻柔了些，“小美，你告诉我，今天为什么来医院？”

“我今天……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韩美洋抓着头发，“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没关系，你仔细想一下，什么时候想出来了，我带你出去。”江凌说，话毕，他转身出了门。

“凌哥哥，凌哥哥！你别走！我不要呆在这儿！”韩美洋砸门。

江凌出了审讯室，和警察同志聊了一会，“谢谢，她确实有精神问题，我相信了。”

“我们很抱歉。”警察说。

“嗯。”江凌说，“我先回去了。”

“那你慢走。”警察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受害者家属，一时间有点懵。

但一想到江凌可能还在否定现实的阶段，他就摇摇头，有点怜悯这个年轻人。

江凌一出警察局的门，就见东林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江总，去哪儿？”东林问。

江凌低头想了想，“带我转转吧。”

“好。”东林回答。

看到老板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很是心疼。

上了车，江凌坐在后排，东林开车。

他没问江总要去哪儿，于是开车往郊区走，那边有绿化带，可以赏心悦目一些。

当然，他知道江总在这个时候，看什么都不会高兴。

东林开着车绕着郊区跑。

江凌看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

脑子里很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了。

看着周围的一切，但没有任何感觉。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具空壳，只有一双眼睛将他和外面的世界连接。

除此之外，他和整个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他是一个旁观者，他甚至不是他自己。

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他整个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从消失的入口拉了回来。

是江向晚。

“哥，小叔出事了，你快来看看！”江向晚慌慌张张地道，“听警察说是昨晚被人枪杀。现在法医正在做鉴定，你快来！”

“什么？”江凌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江向晚重复了一遍，又加了一句，“要不要把嫂子一起带过来，她应该也挺想见小叔的。你别生气啊哥。”

“哦。”江凌说了一个字。接着许久都没有声音。

“哥？你在听吗？”江向晚很着急，但江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小叔怎么说都是江家人，爷爷都说了，让我们不计前嫌，在者说，他现在人都没了，你能不能心胸宽广一些？你还在坚持什么？来看看他怎么了？好歹他还把嫂子让给你了！”

“什么叫他让给我？”江凌冷冷道，“你搞清楚！商歌和我，我们是青梅竹马，我爱了她十年，十年！这份感情他比得上吗？从我们高中开始，一直到大学，她对我一见钟情，我们的感情比金坚！他江子釿算个屁！中间插进来的，他什么都不算！”

江向晚没想到江凌的反应这么激烈，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哥，我知道了，我告诉他们你不来了。”他最后说。

挂了电话，江凌看着窗外，突然觉得世界的颜色在一点点消失。

“江总，你没事吧？”东林知道商歌对江总意味着什么，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安抚。

“东林，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江凌轻飘飘说道。

东林通过后视镜看江总的脸色，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一路上，只是纯粹的悲伤。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最该死的那个。”江凌说，“为什么让我活着？”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

“江总，节哀。”

当晚，江凌喝得烂醉，东林把他送回仙人坪，他口中还念叨着商歌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江凌在家里躺尸，没有上班，电话关机，彻底与外界隔绝。

东林怕他出事，给他按时送一日三餐，顺便把家里的刀子和锋利的东西都收走。

第三天早晨，东林来给江凌送早餐的时候，发现江总早已刮了胡子，洗了澡，穿戴整齐在等他。

“江总，吃早餐。”东林把东西摆出来。

“嗯，吃完饭去趟413。”江凌说。

“413监狱？”东林有些意外。

“对，去看看她哥。”江凌说着，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吃完饭，东林开车送江凌去了海城第413监狱。

今天没有和仝毅征打招呼，江凌就按部就班地申请探视。

手续前后花了40分钟，终于和商谨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