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北征序幕(1 / 1)

周澈想着自己的布局思路,看完黄盖诸人的信后,觉得自保大计稳定了许多,从此日后,周澈便在家读书,朝起,和周涌、周悦、周祈、周佑、周成等同龄族人共读;夜睡,与袁薇、戚绣绣、黄莺儿、卢青梅诸女闺房取乐。黄叙搬来了他家住,日夜相伴左右,桓玄、李钟等人亦朝夕随侍。

黄叙家是南阳豪右,为方便他在汝南游学,家里给他在安城买了处宅子。黄祖、黄忠走后,就剩他与几个奴仆侍从独住了。

那一日周澈说:“今我在家修养,以后空闲就多了。阿叙,你族叔随前县令黄公上任别处了,你自己住着也是无趣,要不搬来我家住吧?又方便你读书于仲兄门下,又方便你我朝夕相伴。”

他闻言大喜,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上马就走。

周澈叫住他:“哪里去?”

“我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去周君家住。”

周澈又觉好笑,又是欣慰。好笑的是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欣慰的是这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终使得他与自己亲密无间。

桓玄、李钟因为四海为家,反正江东许氏已经灭了,他二人浪迹江湖多年,也该歇歇了。

每隔几天,周澈就以习骑射为由去一次东乡,在坐落在横路亭的新庄子里住上两三日,或与姜枫、南凌、韦强等人操练轻侠、部民,或给轻侠们讲解兵法、推演沙盘。有时与陈盼、卫伯文、郑季宪、许阳、文博等东乡的老相识饮酒欢聚;有时邀荀攸、郭图、钟繇、周涌、周祈、黄叙等族人亲友射猎山野。

有时接到黄盖、郭强、邢刚从颍北铁官里送来的书信,凡提到铁官刑徒有何请求需要的,只要能办的,必尽心尽力。有时听一听徐福、郭嘉在阳翟的日常琐事,虽不能近距离接触,却也有满足了窥视名人隐私的小小恶趣味。偶有昔日的同僚、外地的朋友登门,如钟繇、李宣,就设酒宴招待,酣畅痛饮。

日子过得看似逍遥自在,而随着时光一天天的流逝,随着光和二年一点点的逼近,于这表面的安逸之下,无法与外人诉说的紧迫和压力变得越来越沉重起来。

“从我穿越到现在,六七年了,辛辛苦苦这么久,日后若是黄巾崛起,也许保全一郡、保全一县难,但保我一人性命、保全宗族不失难道我也做不到么?如果做不到,只能说明我是个庸人。乱世是属于英雄的舞台,焉有庸人活命之地?死了也就死了!”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周澈的想法和刚出仕时有相同,也有不同。

相同的是:重点依然在保命上。不同的是:这个“保命”不再单纯是为了“保命”,不再是“蝇营狗苟”,而隐隐有了点争当一个“天下英雄”的念头。

光和元年十月周澈回乡修养到光和二年,朝中发生了几件大事:

始置鸿都门学生

光和元年(178),诏命在洛阳皇宫鸿都门内设立学校,以诸臣通文艺者待诏其间,学内置孔子及七十二弟子画像。由地方州郡长官和朝中三公推荐善作尺牍辞赋及工书鸟篆的士子入学,时称鸿都门学,极盛时学生多达三千人。由于皇帝刘宏爱好辞赋,鸿都门学生颇受宠用,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甚至封侯拜爵,其中颇有依托趋炎附势,互相吸引,形成一股势力。因此被清议目“鸿都群小”、“士君皆耻与为列”。

蔡邕撰补《后汉纪》,

光和元年,因得罪宦官曹节、程璜等,被诬下狱,减死与家属髡钳流朔方(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南),后徙五原安阳县(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上书自陈,奏其所撰《汉纪》十意。

司空袁逢免

光和二年(179)三月,司空袁逢免官。

阳球惩治宦官

光和二年(179)四月,尚书令阳球迁司隶校尉。“党锢之祸”以来,宦官曹节、王甫专权,太尉段颍与其同流合污,宦官势力大盛,曹节、王甫父兄子弟纷纷出任卿、校、牧、守、令、长等官,贪残害民。王甫养子王吉暴虐尤甚,在官五年杀万余人。

阳球以此极为愤恨,出任司隶校尉后,立即惩治宦官。不久,京兆尹杨彪奏发王甫门生贪赃财物七千余万,时王甫正好出宫休假,阿附宦官的段颍也因日食自劾不在朝中。阳球乘机劾奏王甫、段颍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等人罪恶,于是王甫、段颍、王吉等人皆被收入狱,阳球亲自拷问。

王甫、王吉父子遂被拷打而死,段颍畏罪自杀。阳球将王甫家产没收充公,段颍妻、子徙居边地。随之,阳球又准备惩治曹节,曹节惧怕,不敢出宫休假,遂向皇帝刘宏进谗言,说阳球为官严酷,不宜任司隶校尉一职,刘宏竟以阳球为卫尉。

阳球闻知,苦苦请求皇帝刘宏再让他任职一月,以便为国家除去奸恶,刘宏不许。于是宦官势力复盛,不久曹节又加领尚书令,权势更大。

张修杀南单于

光和二年(179)七月,匈奴中郎将张修因与南匈奴单于呼徵不能相容,遂杀呼徵,另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后以擅杀之罪,下狱死。

这几件事里,袁逢罢官对周澈关联最大。

对于鸿都门学么?周澈觉得鸿都门学是党争的产物,即宦官派为了培养拥护自己的知识分子而与士族势力占据地盘的太学相抗衡的产物。又借皇帝刘宏酷爱辞、赋、书、画的缘由,办了这所新型学校。

经过党锢之祸,士族集团虽然受到很大挫折,但在舆论上却始终是得势的。宦官集团却相反,政治上虽然得手,但由于社会地位低、又得不到知识分子的支持,所以在舆论上一直不占优势,这使他们深深感到培养自己的知识分子的重要。

为了与士族以及他们支持的太学抗衡,宦官决意借助灵帝嗜好文艺,创办了鸿都门学,以扩充自己的实力,加强控制舆论阵地。因此,鸿都门学一经创设就遭到士族、儒生们的最激烈反对,可见,鸿都门学是当时政治斗争的产物。

但是尽管政治上有需要,如果没有文化教育的内在条件,鸿都门学也是不可能产生的。文学、艺术的发展,是这所文艺专科学院创立的又一重要条件。汉代的散文,辞赋一直被公认是我国古代文学史上光彩夺目的篇章。书法至汉代也有长足进步,它开始被人们视为一门艺术。汉代的绘画也很发达,以人物画力主,朝廷也借绘画来表彰忠臣义士。总之,文艺的发展,为文艺专门教育的产生,提供了条件。

汉灵帝在历史上是一个平庸的皇帝,在政治上毫无建树,但是,他能顶住来自士族的强大压力,坚持创办了鸿都门学,扶植了文学艺术的发展,为后来唐代各种专科学校的设立开辟了道路。我国古代取士除以儒经为主要依据之外,还有以诗文取士的,表现了重视人的才华的倾向。汉灵帝重用文学之士,正是文学取士的导源,这些都是他对我国古代教育发展所起的积极作用。

当然这是后话。

相对于王甫的死,周澈更看重太尉段颖的死。

段颍,字纪明,武威姑臧(今甘肃武威)人。以举孝廉入仕,任宪陵园丞、阳陵令,迁辽东属国都尉,后拜议郎,在官甚有政绩。

永寿二年(156),出任中郎将,大破东郭窦、公孙举起义,封为列侯。延熹二年(159),迁护羌校尉,大破烧当诸羌。斩首二千级,俘获万余人,后又出塞二千余里,连破诸羌,延熹四年,遭凉州刺史郭闳陷害,被收入狱。复任议郎、并州刺史等职。延熹六年,段颍再为护羌校尉,率兵进讨诸羌,辗转山谷,无日不战。至永康元年(167),终于将西羌平定。共斩首二万三千级,俘获人口数万,得牛马羊等牲畜八百万头,以功封都乡侯,食邑五百户。随后,率兵万余进讨东羌。

建宁二年,又平定东羌,共经一百八十余战,斩首三万八千六百,获牛马牲畜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开销军费四十四亿,拜破羌将军,封新丰县,食邑万户。此后,段颍入朝,任侍中、执金吾、河南尹、司隶校尉等官,建宁四年(171),迁太尉,始为三公,

光和二年(179),复为太尉。段颍为将英勇善战,与士卒同甘共苦,故能百战百胜,多有战功。但他为保全官位,阿附宦官甘为中常侍王甫党羽。光和二年,被司隶校尉阳球劾,与王甫一同下狱,畏罪自杀而死。

国失一良将啊。

周澈复又感慨王甫之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家的事情是不能够轻易插手的。

权势已达到顶点的王甫始终不明白:自有帝王的那一天起,凡是戕害皇后之人,哪怕是受皇上授意而为,必定不容于同僚,不容于世人,到头来也必将不容于皇上!

光和二年(公元179年)三月,刘宏再也不能容忍王甫的跋扈了。在他的授意下,一时间弹劾表章如雪片般飞入省中。索要贿赂、盗窃国宝、戕害宗室、屠杀士人、结党营私、挑起战乱、荼毒皇后……无数的罪行被揭发出来。刘郃、陈球等素来仇视他的大臣也从旁鼓动,刘宏便顺水推舟,将王甫和他的义子王吉、王萌打入天牢。

恶人自有恶人磨,王甫在狱中遇到了他的克星,早就恨他恨得入骨的酷吏阳球。阳球哪里管什么王法律条,不待诏命就将王甫父子以乱棍活活打死,曝尸街头。

随着这爷俩的死,原先攀附王甫的人开始大倒其霉,于是段颎也被糊里糊涂地提着耳朵灌下了一碗鸩酒,结束了毁誉参半的一生。王甫这个曾经左右着朝廷命运和无数人生命的大宦官终于完了。直到他死后的多少年里,他的残忍**诈还隐约出现在不少人的噩梦里!

不过当时受益最大的人却是皇帝刘宏,谁也没料到,他在处死王甫之后转手就将刘郃、陈球、阳球等强硬派大臣也处死了。此刻的刘宏再不是那个懦弱的小皇帝了,通过一系列的政争,他已经把宗室、党人、外戚、宦官、权臣这几支势力全都踩到了脚底下,以后再无人敢公然挑战他的皇权了!他开始乾纲独断,将亲信宦官张让、赵忠以及苦心培养的鸿都门心腹推到了前台,一轮政治清洗已经无声无息地完成了……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于此关系最大的是曹操,命运真是和曹家人开了一个玩笑。本来曹嵩是王甫的死党,是理所当然地被处置者,却因为宋后一案成了受害者、成了被王甫迫害的对象。加之曹嵩贿赂新的宦官势力,曹家竟因此戏剧般地躲过了这场政治清算。

乔玄说等蔡邕回来一定会再次校书,而且会征召通晓古学的青年才俊入朝为官,可是事情过去一年多了,丝毫动静都没有。而且传来风声,蔡邕在回朝的路上突然上疏辞官不见了踪影,这样校书的事情又改由马日磾去办理了。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身边呢?有几次曹嵩真想亲自出马托曹节或者许相他们运动运动,可又忍耐住了。为了曹家能有一个正经出身的后辈,他和儿子都要横下心等待。

这一日又是朝会,洪钟响起,两千石以上官员都穿戴齐整,已在玉堂殿落座良久,却迟迟不见皇帝到来。时间一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殿外金钟三响,黄门侍郎引着皇帝刘宏从后殿转来。文武官员立刻肃静,一齐跪倒高举牙笏山呼见驾。

“众卿家平身…”刘宏的声音并不洪亮。

众官员起身归座,抬起头却见刘宏一副哀伤的神色。刘宏轻轻举起一份奏章道:“朕昨晚收到一份奏章,反复品读,推枕难眠。这是已经告老的乔玄自睢阳家乡托人呈上来的。老人家今年已经七十二岁,还在为朕的江山社稷时时牵挂,他勉励朕要好好治理国家,还提醒寡人应该注重选拔人才。朕突然想起他曾经建议过征召通晓古学之人…”

曹嵩眼前一亮!他因为是九卿之一的大鸿胪,所以坐得比较靠前,刘宏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楚。

“乔玄说《古文尚书》、《毛诗》、《谷梁春秋》都是经典之学,要扬此大义,教化世人。还说通晓这些的必定是明哲之士。另外老人家亲自举荐了几位贤德官员,还有一个人…”刘宏说到这儿低头看了一眼奏章又道,“谯县曹操熟知《诗经》义理,可堪大用,这个曹操诸位卿家谁知道?”

一瞬间,无数的眼光都聚集到曹嵩身上,有的欣羡、有的仇视、有的嫉妒、有的轻蔑、有的欢喜、有的愤恨,却没有人回答皇上的问话。这时候曹嵩也不好亲自说什么,倒是他身边的廷尉崔烈先起身开了口:“启禀陛下,这曹操字孟德,就是大鸿胪曹大人的嫡子。”

“哦?”刘宏一愣,放眼在人堆里寻曹嵩,“曹爱卿!”

“臣在!”曹嵩赶忙出班举笏。

“乔玄所言的曹操是你的儿子?”

“正是犬子。”曹嵩把头压得低低的。

“嗯,不必谦恭,虎父无犬子嘛…”刘宏略一停顿,突然拍了一下御案。曹嵩吓得一哆嗦,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听刘宏转而大笑,“哈哈…我想起来啦!你儿子曹操不就是当年棒杀豪强名噪京师的曹孟德嘛!这人是好样的,曹节当年曾对朕保举外任历练,朕怎么忘却了?早就该调回来的呀!曹爱卿,你儿现在身居何职?”

曹嵩总算松了口气,眼见得上人见喜,赶忙禀道:“犬子原居顿丘县令,因宋后之事撤职在家,算来一年有余。”

“唔…”刘宏低下了头。曹操这次真是交上好运了:一来乔玄举荐另眼相待;二来刘宏本身就知道他,只是年深日久忘却了;三来他多少对宋后藏了一份愧疚,听说是因宋后一案废弃之人心里自然同情。

想了片刻,刘宏言道:“传诏,征曹操入朝,暂拜为议郎,日后必有重用!”

曹嵩虽然盼了半年多这个时刻,但等到真正到来时却还是颇为激动,他慌忙高举笏板跪倒在地:“臣叩谢天恩。臣一定训教小儿,为国效犬马之劳!”说罢连连磕头,心里对桥玄的那份感激劲儿实在是说不上来。

“众卿家,还有一件北边事情,张修杀了匈奴南单于,鲜卑好像想搅混水啊!”刘宏道。

“臣以为,此事当以防御镇抚为主,臣有一人选,可担当此任。”曹节起身禀奏。

“何人?”

“汝南周澈!”

“啊!朕想起来了,上次江东山越的事情,还没论功呢。”

......

光和三年(公元180年)十月十五,汝南安城。

一名内侍使节举着圣旨道:“大汉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别部司马周澈,周氏名族,破卷通经,本以文职专职刑名,不意江东贼乱,越贼扰我会稽,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

今镇抚归来,周卿劳苦功高,然现东南初定,北疆继起烽烟,鲜卑虎视。兹特授尔为镇远校尉,戍卢龙塞。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望卿再立功勋。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授封都亭侯,食邑二百户。另加丕绩,钦哉。

敕命光和三年十月十五日之宝’”

“谢主隆恩!臣周澈领旨!”周澈起身接过圣旨,又暗示周仓将礼物递于那宣旨宦官。

一番寒暄,送走了宦官后,周仓问道:“圣旨讲了啥?”

“封官、授爵!然后出征北疆。”

都亭侯:秦汉时的有食邑的爵位分为:一、列侯:原秦国军功爵的最高一级,原名“彻侯”,后避汉武帝刘彻讳,改为列侯,又叫“通侯”。列侯有食邑(即封地),根据食邑大小,列侯又分为县侯、乡侯、亭侯。

县侯:最高级别的侯爵,如袁绍被封为邺侯。食邑过万户者又俗称万户侯。

乡侯:乡是县下一级的行政单位,如张飞被封为西乡侯。

亭侯:亭是乡下一级的行政单位,刘邦就曾任过亭长。亭侯是以一亭或数亭为食邑,如关羽为汉寿亭侯(汉寿为亭名)。

都乡侯:位于列侯倒数第二级,都亭侯之上,有封地、食户三百。

都亭侯:位在都乡侯之下,有封地、食户二百。“凡言都亭者,并城内亭也。”“都亭”在任何一个城都有的,不过因为城中百姓的物质条件较城外为好,受食者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罢了。

盖都者,城也。引《后汉书》的“洛阳都亭”、“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都亭”、“本初元年,封定兄弟九人皆为亭侯。”此处《东观记》注为:“定兄据卞亭侯,弟光昭阳亭侯,固公梁亭侯,兴蒲亭侯,延昌城亭侯,祀梁父亭侯,坚西安亭侯,代林亭侯也。”以洛阳二十四都亭来说,万岁亭侯(荀彧)、千秋亭侯(董昭)、东阳亭侯(徐绪,徐晃之子)等,以上皆为都亭侯,对应本地都是洛阳。

关内侯:原秦国军功爵的第十九爵,位在列侯之下,邑百户。

......

就在周澈接旨的时候,曹操并没有忙着进京,而是在房子外面着急。

“夫君…你快进来看看妹妹吧…”丁氏的眼里似乎噙着泪花。

曹操慌忙推开楼异,冲了进去,七婶子、接生婆和两个丫鬟紧紧簇拥着床榻,刘氏面色惨白满额汗水,而衣被下面…是血!好多的血!那些血完全湿透了被角,正顺着床榻往下流!

“你怎么了?”曹操扑到跟前抓住刘氏的手。

刘氏已经筋疲力尽,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怎么了?”

接生婆慌得手忙脚乱:“这孩子是倒坐胎,生不下来呀!再这么下去一尸两命呀…”

“你胡扯!”啪!曹操甩手给了收生婆一个嘴巴,七婶子赶忙把他拦住道:“阿瞒不要怪她,快看看你媳妇,跟她说两句话…”说着眼泪下来了;丁氏与刘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但情同手足,见七婶掉了眼泪,她哪儿还忍得住?好在这会儿卞氏也从曹德那头赶过来了,拉着两个人劝,总算没嚎出声来。

曹操也顾不得她们,拉着刘氏的手说:“咱不生了,不生了!别使劲,别为难自己了。”

刘氏摇摇头,兀自咬牙坚持着。

又这样折腾了好久,接生婆哭道:“不行…这不行!再这样都保不住了。少爷您劝劝她吧!”可是不论怎么说刘氏还是努力想把孩子产下来。曹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哆哆嗦嗦劝着自己的女人。

这时外面乱了,只听有人大叫:“大少爷!大少爷!恭喜啦…”这次大声嚷嚷的却是秦宜禄!

“里面生孩子,你不能进去!”楼异拦着他。

秦宜禄喊得都差了音儿了:“大少爷!恭喜啦!皇上下诏征您为议郎!您可以回京啦!”

“哇…”孩子竟生下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生婆赶紧抱起:“奇了!真奇了!这孩子憋了这么久还真保得住…是个小子!恭喜了,男孩!”

众人顿时忙活起来,给接生婆递水,给孩子洗,给刘氏擦汗。七婶子接过洗干净的孩子亲了又亲,又递给丁氏抱着。曹操却没瞧儿子一眼,他眼见得刘氏已经奄奄一息了。

“夫君…我…就是想…给你生……”刘氏的脸色已经白得跟纸一样。

“别说了,好好养。”曹操紧紧握着她的手,心中一片酸楚。

刘氏摇摇头,泪水跟着滚了下来,眼珠在眼眶里打着晃:“我…不行了…”这三个字真说得曹操撕心裂肺,他叫道:“把孩子抱来!”丁氏匆匆忙忙抱着孩子跪到跟前,“看看,咱们的儿子…”

刘氏这时候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断断续续道:“夫君…你要…昂起头……好好过…”丁氏哭得跟泪人一样,一个劲儿喊着妹妹。

刘氏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撑着一口气就是不肯咽,眼光恍惚看着孩子。丁氏看出了她的心思,擦去泪水道:“妹妹放心,姐姐今后不生不养,这孩子就是我的亲儿子,绝不让他受委屈。”

刘氏听罢眼睛一闭,胳膊一垂——咽气了!

屋里哭声立时响成一片,唯独曹操没有哭,他从丁氏手里接过儿子,对呱呱哭叫的孩子道:“你娘为生你死了,你亲亲她吧。”说罢把婴儿的脸在刘氏脸上蹭了一下,扭头对众女眷道:“她叫我昂起头好好过日子,这孩子就叫…曹昂!”

曹操抱着这个刚出生的小生灵,仿佛感到无比的沉重。悲欢离合的感受完全交织缠绵在一起,萦绕着他的胸膛,此刻他的心里是何等的复杂?明天,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