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扶上皇帝宝座那刻始,曹髦就知道,高墙大院之内看似宁静,实则杀机四伏。皇帝看似是世界上最棒的职业,有无上的权力,有成群的美女,然而,细数中国皇帝史,悲惨的皇帝不在少数。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来描述曹髦登基时的心情也许是合适的,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前任皇帝曹芳被无情地赶下宝座、扫地出门。曹芳被黜,是因为他脑海中有政变的念头,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事没成反而失业,被司马师给开除了。
如果能立一个木偶为皇帝,司马师会毫不犹豫扛一尊木偶置于大殿之上,他着实讨厌会说话的木偶,因为会说话,意味着有思想。而人有思想,就有威胁,皇帝有思想,就有危险。司马师希望曹髦是一尊没有思想的木偶。
然而他错了。
曹髦上台后,毌丘俭、文钦的叛乱迅速爆发。尽管司马师只用了几个月便把叛乱镇压下去,但战争刚刚结束,他也因为眼伤复发而死,权力的大棒从司马师手中传到司马昭手中。这时皇帝曹髦突然下了一道诏令,以东南叛乱刚刚平定为由,令司马昭留镇许昌监督四方,大军则返回京师洛阳。起初司马昭并没有发现这道诏书背后的良苦用心,智囊钟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天子乃是要架空司马昭,削其兵权。司马昭如梦初醒,吓出一身冷汗,于是置诏令于不顾,亲率大军回朝,完全把朝廷控制在手中。
这件事后,司马昭不能不对曹髦严加监控。
爪牙们不断地把侦察到的消息报告给司马昭,司马昭听了这些汇报,愈发感到问题棘手。因为这位皇帝实在不愿意当木偶,而且他的智力水平要远远高于同龄人。比如说,他到太学去与一帮老学究谈论《易》《书》《礼》等儒学经典。太学是当时的最高学府,相当于现在的国立大学,老学究相当于教授专家,皇帝跑去跟他们探讨学问,至少说明他勤学上进,不是贪玩之辈。更严重的是,皇帝隐隐流露出收回权力的决心。有一回,皇帝在太极殿开宴会,宴请群臣,出席的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儒士。在宴席上,皇帝与儒生们对一个问题展开辩论:究竟是少康伟大,还是刘邦伟大?少康是夏王朝的一位著名帝王,在夏王室被篡位夺权后,他以百折不回的精神,完成了中兴夏室的伟大使命,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少康中兴”。至于刘邦,大家都很熟悉,大汉帝国的开国皇帝,也是历史上第一位布衣皇帝。很多人都认为刘邦更伟大,因为刘邦出身平民,没有任何背景,出来干革命时都年近半百了,推翻的又是令中原胆战心惊一百年、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大秦帝国。只有曹髦认为少康更伟大。这个见解不由得让人察觉到有弦外之音,莫非皇帝想效法“少康中兴”,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
皇帝夺回权力,实是天经地义之事。
不过,不是每一个失去权力的皇帝都有勇气破釜沉舟,比如前任曹芳就不具备此勇气。曹髦在朝廷之上孤立无援,纵有勇气,也不可能力挽狂澜。司马昭加紧逼宫的步伐。逼宫是一门艺术,讲求慢慢来,如文火炖肉,不可操之过急,有一套前人总结出来的流程:先是获取各种超越常规的特权,然后加九锡、封王等,最后一步是接受禅让,登基称帝。
我们来看看司马昭得到了什么赏赐与特权。首先是赐衮冕之服,就是皇帝才能穿的服饰。其次是“奏事不名”与“假黄钺”两项特权。别的臣子向皇帝奏事时,要自称“臣张三”“臣李四”,司马昭用不着。黄钺就是铜斧,钺在古代象征天子权力,假黄钺,就是天子把象征生杀大权的黄钺借给你用。
司马昭弄这些东西,主要是观察大家的反应。以前王莽就精于此道,他不断地触碰底线,看看有没有敌人。有,消灭之;没有,继续挑战下一条底线。等到最后水到渠成时,敌人差不多就消灭光了。
很快,司马昭就逼出一条大老虎,镇南大将军诸葛诞反了,拥众十五万,据寿春、结东吴。司马昭亲率大军前往弹压,他怕小皇帝在背后搞阴谋,索性把皇帝、太后都带到前线,严密监控。直到一年后攻克寿春,皇帝才得以返回京师。
诸葛诞的败亡,意味着皇帝永远失去了外援。皇帝最无奈的事情是,明明知道司马昭是乱臣贼子,还不得不表彰他镇压诸葛诞的功劳。这不是小功劳,而是齐天之“功”。寿春之战规模之大,敌人之多,自魏开国以来,无有先例,司马昭戡平叛乱,这功要怎么赏?
司马昭获得了三大赏赐:第一,升迁为相国,司马昭本就位极人臣,这个虚衔虽没实际用途,却是一个信号,告诉天下人,我不是一般的臣子,算是半个皇帝了。第二,封晋公,食邑八郡,分别是太原、上党、西河、乐平、新兴、雁门、河东、平阳。第三,加九锡,这是篡位夺权必经的一步,前面我们解释过加九锡的内涵,这一步离篡位已很近了。当然,这里还差一步,就是封晋王,不过也不会远了。
熟悉经史的皇帝曹髦,岂能不知自己只是赤身露体坐在皇帝宝座上被围观的小丑罢了。他是个有学识的人,颇有才华,能写诗能画画,但是他对现实有着深深的无奈感,能做的只有发发牢骚而已。
有一回,一则怪诞的事传到京师,据说某地一个水井里,发现两条黄龙。古代龙是天子的象征,于是群臣纷纷向皇帝祝贺此吉兆。皇帝却不无悲伤地说:“龙者君象,乃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居于井,是幽困之兆也。”这不是吉兆,龙被困在井里,不正象征皇帝被困在宫墙之内吗?
皇帝甚至写了一首诗,名字就叫《潜龙诗》,我们来欣赏一下:
伤哉龙受困,不能越深渊。
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
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
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在这首诗里,他几乎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易》中有这样的说法:“见龙在田,利见大人”“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龙在田也好,在天也好,天地广阔,任我逍遥。然而井中之龙呢?“不能越深渊”,只能“藏牙伏爪甲”。这首诗最要命的是最后一句“嗟我亦同然”,曹髦说,我就跟井里的龙一样,只能把利牙锐爪藏起来。司马昭看到这句时,心里大不痛快:原来你这小皇帝还有牙有爪,你还想着张牙舞爪呢。
没错,曹髦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当了几年窝囊皇帝,曹髦内心越发愤恨,他已二十岁,不仅没权力,连自由都没有。曾祖父是武功盖世的曹操,爷爷是开国皇帝曹丕,短短几十年,天地就变了颜色,试问今日城中,究竟是谁家的天下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曹髦要反扑,哪怕像飞蛾扑火一样,葬身于火海亦在所不惜。
魏甘露五年(公元260年)五月七日,曹髦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召来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这三个人,曹髦觉得比较可靠,他们至少对皇帝是同情的。三人见皇帝神色异常,已隐隐察觉到将有大事发生。果然,皇帝支开左右,开门见山地说:“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我不能坐着等他废黜,这种羞辱我无法忍受,今天,我就要亲自跟诸位爱卿前去讨伐他。”
三人一听,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来,吓得面如土色。皇帝此举真是如同儿戏,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在“策划”政变阴谋,或许连“策划”都谈不上,更像是酒后的突发奇想,心血**。这么说吧,自有文字记录历史以来,可曾有过如此幼稚的政变?还真没有。
我们知道,东汉皇帝搞政变的是不少,但最起码要有以下两个条件:其一,要有绝对可靠的亲信。汉和帝、汉桓帝搞政变,靠的都是宦官,皇帝不能随便乱跑,搞政变要联系各方,肯定要有人为他跑腿,核心人物是必不可少的。其二,要有缜密的计划。当年汉和帝为了打倒窦宪,偷偷摸摸让人从宫外搞到一本《外戚传》,研究历史经验,为制订政变计划打下基础。一旦政变,要如何控制军队,如何把权臣党羽一网打尽,这些都需要事先安排。
曹髦的举动很天真,只是率性而为。问题是,他根本都不知道谁是可靠的,谁会陪着皇帝任性呢?他没有计划,没有准备,只有一腔热血。这年头,最不欠缺的就是热血,乱世流淌的热血足以染红脚下每一寸土地了。
三位大臣的惊愕很好理解——只因为对无助的皇帝投以同情的眼光,他们就得陪着去死吗?难道同情也是一种罪吗?
尚书王经缓过神后,劝阻说:“当年鲁昭公因为不堪忍受季氏专权,愤而反击,结果被打败了,流亡到国外,为天下所笑。如今权力落入司马氏之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朝廷到四方都为其效死,根本没人理会什么君臣大义的道理。宫中禁卫部队缺员,兵力弱小,陛下凭什么反击呢?一旦这样做,祸患不可测,应该重新考虑。”
皇帝愤愤地从怀中掏出已经写好的诏书,扔到地上:“我心意已定,就算是死,又有什么可怕,何况还不一定死。”说完后,他大袖一拂,竟然不管三人奉不奉诏,就扬长而去。我们只能说皇帝是在使性子,纯粹冲动,就算你真的要政变,好不容易找到三个人,好歹商量一下要怎么做。扔了诏书后就跑,这是哪门子道理呢?你的诏书那么管用吗?现在皇帝是有求于自己的臣子,却还摆出这样的态度,谁会为他效死呢?
王沈、王业两人面面相觑,一看皇帝跑了,悄悄商量:不行,这事非得向大将军司马昭报告不可。他们二人觉得自己好可怜,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同情心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逼着他们在皇帝与司马昭之间做选择。皇帝搞政变的成功率几乎就是零,因为这不是政变,只能叫自杀。皇帝活得不耐烦,难道臣子要跟着死吗?从君臣大义来说,似乎应该这样做。可是——天下事就怕说一个“可是”——当初你们曹家不也是这样对待汉家皇帝吗?你们可以取代别人,别人为何不能取代你呢?
于是乎,一切心安理得了。
皇帝,莫怪我们,这只是报应。要怪,怪你的祖宗曹操、曹丕吧。
两人急急出了皇宫,直奔大将军府去了,走时还要拉王经一同上路。然而,王经没走。不是他看不明白局势,而是告密这种事,着实不是君子所为,特别是出卖天子,不是一个有道义的人做得出来的。
有些人适合当艺术家,但不适合当皇帝。
天才也怕入错行,比如南唐之李煜,比如北宋之宋徽宗,他们是诗坛巨子、画界大师,却是蹩脚的皇帝。曹髦也是。曹髦不仅能写诗,绘画也颇值一提,他的画作《祖二疏图》《盗跖图》《黄河流势》《新丰放鸡犬图》等,被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列为中品。从艺术成就来看,他比李煜、宋徽宗逊色,但不要忘了,他只活了二十岁。二十岁之前,就可以达到中品的水准,显然已经是少年天才级的人物。
然而,论玩政治,曹髦的智商只有九岁的水平。东汉有个汉质帝,跟曹髦一样是个傀儡皇帝,当时他九岁,不满大将军梁冀专权,说了一句:“此跋扈将军也。”不久后就被毒死了。弱者要反击,一定要示弱于敌,让对手麻痹大意后,方能出奇制胜。曹髦已经二十岁,可惜艺术家的气质令他不能抱朴守拙,喜怒形于色,实在不能成大事。
话说曹髦掏出诏书扔在地上后,就跑去见郭太后,跟她说,我受不了了,今天不是司马昭死,就是我死。汇报完后,皇帝曹髦开始了他闹剧般的政变。
曹髦唯一的优势,就是皇帝的名头。虽说是傀儡皇帝,出了朝廷没人听他的,但在深宫大院之内,他还是主子。皇宫里有什么人?首先有禁卫军,前面王经讲过,禁卫军人数不多,武器也不多,只是防贼防盗用的,相当于一群保安而已。还有谁呢?太监、仆役、打杂的,这些人当然还是得听命于皇帝。于是曹髦把这些乌合之众拼凑起来,自己充当总司令,拔出佩剑,登上皇家马车,杀出宫去。
行至东止车门,皇帝曹髦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司马昭的弟弟司马伷。司马伷当时担任屯骑校尉,是北军五校之一,麾下有精锐骑兵。皇帝的左右侍从呵斥道:校尉怎敢挡皇帝的驾呢?司马伷一时懵了,不知如何是好。若论实力,皇帝那些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屯骑兵团相比,但与皇帝动手,会不会惹祸上身呢?
司马伷犹豫了。
他有理由犹豫,因为他知道政治的凶险。司马伷是司马懿的第五个儿子,也是诸葛诞的女婿,他的妻子就是诸葛诞的女儿。后来诸葛诞起兵叛乱,司马伷当然也受到影响。我们站在今人的角度看历史,感觉司马伷既然是司马氏家族的成员,就算杀了皇帝,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其实不然,弑君之罪,是所有罪中最重的罪。曹操以前多牛,他也没敢弑君,因为一旦弑君,就会被政治对手抓住口实攻击。当初项羽自恃骁勇,杀了楚怀王(义帝),结果被刘邦大肆炒作,完全输掉人心,最后兵败身亡。
既然皇帝杀不得,我就躲得远远的。按史书的说法,司马伷被皇帝左右一呵斥,就吓得屁滚尿流,其实完全不是这样。他是故意逃走的,后面我们将看到他的逃跑是多么明智。
皇帝很开心,遇到第一个对手,自己只动动嘴皮子便大获全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中护军贾充带着军队从外面杀进来。前面不是说了,王沈、王业两人偷偷溜去向司马昭告密,司马昭闻讯大吃一惊,他倒不是怕皇帝政变成功,而是怕事情闹大了。最好把皇帝拦截在皇宫之内,事关重大,得派自己最信任的贾充去做。
贾充赶到皇宫,正好皇帝带领乌合之众杀出来,他赶紧下令部队迎击,必须截住皇帝。然而,皇帝曹髦却跟疯子似的,拔出宝剑,亲自冲杀在前。当天子当到这份上,也够难为他了。贾充的士兵们见天子杀来,谁也不敢出手,万一不小心把皇帝扎死,这是灭门之罪。天子一冲上来,大家纷纷往后跑。
有个笨蛋出现了。这个笨蛋名叫成济,他是太子舍人,哥哥也在军中,是一名骑兵指挥官。成济见大家都躲着皇帝,就问贾充说:“事情紧急,我们该怎么办?”
贾充这个人向来阴险,当初设计逼诸葛诞造反的人正是此公。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一条恶计,便对成济说:“司马公养你们这些人,就是为了今天,今天的事,没什么可问的。”这句话的意思十分含糊。成济问他要怎么办,贾充说没什么可问的。如果我们是成济,我们很可能会理解为:这还用得着问吗?皇帝政变,就干掉他呗。其实贾充的高明、阴险就在这里,他没明说要干掉皇帝啊。
成济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自以为得到了贾充的允许,他挥动长戈,向曹髦刺去。这时曹髦站在车上,手持一柄宝剑,剑是短兵器,戈是长兵器,皇帝砍不到成济,成济却可以轻松刺中皇帝。就这么一下,皇帝被扎死了。这个皇帝会写诗作画,武艺却平庸得很,别说几个回合,只一下他就完蛋了。
皇帝一死,所有人都吓呆了,谁也不敢动,都把目光投向成济。成济兴奋地看着皇帝从车上掉下来,一头栽倒在地,鲜血汩汩流出。不是每个人都有屠龙的勇气,这时应该有掌声。但是很可惜,掌声没响起,世界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一根针掉下也可清晰听到。那一刻,成济突然感到寒意袭来,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
更让成济不寒而栗的是司马昭与司马孚的表演。
司马昭赶到政变现场,见到皇帝的尸体,“大惊,自投于地”。“自投于地”,可以理解为跪倒在地或瘫倒在地,因为在他的设计里,并没有皇帝被杀这一幕。何必杀皇帝呢?曹氏取代汉室,也留着汉献帝的小命,他司马昭不会如此气量狭小。当然,司马昭自投于地,只是表演给世人看的,表明自己绝无弑君的意图。
太傅司马孚是司马懿的弟弟,他听闻皇帝死讯,匆匆赶来,冲上去抱起曹髦尸体,枕在自己腿上,号啕大哭,边哭边自言自语:“陛下被杀,都是微臣的罪过!”尽管司马孚也有演戏之嫌,但多少有点真情流露,据史书所载,在司马家族中,他是比较同情皇帝的。
自以为建立大功的成济很快就明白,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
皇帝公然被杀,这是汉代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东汉确实发生过毒杀皇帝的事情,不过那是偷偷摸摸干的,谁也不敢公开操一把戈把皇帝给捅死。对司马昭来说,这件事十分难办,必定要找个借口,同时也要有人背这口大黑锅。
事情难,难在如何对天下人交代。皇帝本是至尊无上的君王,怎么被逼到起来造反的地步呢?要减轻司马昭的罪责,只有一个办法:宣布曹髦不是合格的皇帝。谁来宣布呢?只能是郭太后。很快,郭太后发布懿旨,罗列了曹髦的几条罪状,虽然人已经死了,还得夺去皇帝尊号,贬为平民。不肯跑去告密的王经,被扣上几个罪名,拉到刑场上砍了;相反,告密的王沈则被封为安平侯。
不过,弑君毕竟是大事,没有人擦屁股怎么行呢?
司马昭十分纠结,让谁当替罪羊呢?曹髦是成济捅死的,成济理所当然是凶手。但成济是替谁卖命的?就是替你司马昭!杀了成济,不怕手下人胆寒吗?如果不杀成济,只能杀贾充,对司马昭来说,贾充更不能杀,他是自己的心腹与智囊。想来想去,只能对不起成济了。
然而,事情并不那么顺利。时任尚书左仆射的陈泰拒绝参加朝廷公卿会议,他坚持认为:“只有诛杀贾充,才能稍稍谢罪于天下。”司马昭想了良久后说:“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很显然,他不愿也不会杀死贾充,自断左膀右臂的事,他才不会干。陈泰愤怒地说:“我只能说这些,不知道其他了。”
最后,成济全族被屠戮,这就是捅死皇帝的代价。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士,最终只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谁来继承皇位呢?
司马昭选了燕王曹宇的儿子曹璜,立为天子,改名曹奂,史称魏元帝。为了表示对曹髦之死的悔意,他推掉了相国、晋公、九锡,向天下人表明: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并不栈恋权力。当然,也没有人会信他的。
不管怎么说,曹髦之死,对司马昭是个好事,至少他用不着时刻警惕皇帝的反扑。如此一来,他也得以腾出手来,解决吴、蜀这两个外患。
仅仅三年后,即公元263年,盘踞西南四十余年的蜀汉政权,在魏军凌厉的攻势下,竟然一战而亡。蜀国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呢?
我们还得从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