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题的突破口,还是那条连接重庆与成都的“成渝公路”。
80年代之初,四川省和重庆市向世界银行申请了1.25亿美元的贷款,准备用于“成渝公路改建”。1984年8月5日,由四川省交通厅主持,在温江召开“成渝公路改建方案”。
那天,重庆市交通局的总工程师蒙进礼起个绝早。重庆专家组一行4人乘坐一辆吉普车,从重庆出发,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赶到温江。他们带着重庆市政府的托付,要在会上坚持一个意见:将成渝公路“改建方案”,改为“新建方案”。
“我们的意见很明确,成渝公路绝不走老路!必须重新选线,才能缩短两个城市的距离,提高运输能力。”“国外高速公路搞了几十年,中国沿海地区已经开始修高速公路,为什么我们还要在刘湘的老路上绕来绕去?”重庆的专家,对新建一条成渝公路的愿望十分强烈!
经过反复讨论,专家们达成这样的共识:甩开老成渝公路,重新选线新建一条340公里的成渝公路,新路比老路缩短105公里。四川和重庆分东西两段建设,重庆方面负责建设东段的114公里公路。
但是重庆的专家注意到,新建的成渝公路是“两头宽,中间窄”:在重庆端,从上桥到来凤,23米路基的一级公路只有29公里,其余85公里是只有12米路基宽的二级路。
“要修就修高速路!现在不把成渝公路修成高速公路,愧对子孙后代!”重庆的决策层暗下决心:一步到位,把重庆段的114公里全部按高速公路标准修!
成渝公路是世界银行贷款项目。世行贷款是把双刃剑:低息贷款帮你修公路,你得遵守世行的游戏规则,不得擅自提高公路标准;否则,这把剑就要落下来,停止支付!手握这把剑的人是世行派出的项目官员雷甘比先生。
1991年秋天,一辆丰田越野车从四川风尘仆仆地赶到重庆荣昌的工地上,一个头戴贝雷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外走下车来,放眼一看,工地上热火朝天,一排排压路机正在来回碾压公路路基,路基宽度足有20多米。工程师出身的雷甘比看出了端倪:重庆修的不是二级路。前来迎接的蒙总赶紧上前向雷甘比先生解释:“您看,我们按原设计修的是12米宽二级路,不过重庆是山岭重丘,弃方太多,远距离运输丢弃废方,费力费钱,而且污染环境,我们将就这些弃方堆积在原来的路基旁边,为以后扩宽公路做准备。”雷甘比先生听了重庆人的解释,连连说“OK”。
与雷甘比先生多次沟通,重庆人最终以科学的论证说服了他,执着的精神感动了他,雷甘比先生收回了手中的剑。成渝公路终于按部就班地按高速公路标准修建。
1994年10月18日,成渝高速重庆段通车,重庆有史以来第一条高速公路由此诞生。时任国务院副总理邹家华来到重庆,题词“昔日蜀道难如上青天,今日穿隧立交高速行”,铭刻的字碑,竖立在中梁山隧道口,告诉人们,蜀道如今不再难。
“成渝高速”被誉为“西南第一路”,成渝高速重庆端的“中梁山隧道”被誉为“华夏第一洞”。中梁山隧道长度3000多米,是当时中国第一长度的高速公路隧道,中国工程师在中梁山隧道成功地首创“纵向通风”,成为中国高速公路隧道的标杆。
成渝高速成就了重庆高速第一代筑路人的光荣与梦想。有一个工人集体的故事值得载入史册:这个集体叫“敢死队”,他们的队长叫杨勇。
中梁山隧道地处重庆西郊的中梁山山体内,蕴藏了丰富的煤矿和瓦斯。瓦斯是施工中最大的隐患,一丁点火星都会引起瓦斯爆炸,为保证安全,工人们进洞是严禁带火,禁止吸烟的。那个时候,烟瘾大点的工人,每次烟瘾发作时,都只能将烟叶放在嘴里咀嚼。中梁山隧道经过3年的挖掘,在还有300多米就将贯通的地带出现高浓度瓦斯段,继续掘进非常危险。但是,中梁山隧道是成渝公路的咽喉,中梁山隧道不打通,成渝公路也通不了。在“拦路虎”面前,筑路人没有选择退却。他们采用小导坑作业,组织了一支35名工人的队伍,轮换着下坑,蜷伏在狭窄的导坑里,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向前掘进。这支35名工人组成的队伍有一个悲壮的名字:敢死队。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每次进入导坑,都可能面临死亡的危险。杨勇——一个4岁孩子的父亲毅然担任了敢死队队长,为保证完成任务,他带领队员写下“遗书”,留给他们的家人。当年为了修路,工人们多以工地为家,中梁山隧道的工人们携家带口常年住在工地上;在那些非常时期,每天下工两个小时前,杨勇及队友的妻儿们都守在隧道口对面的小山坡上,眼巴巴望着亲人能平安走出隧道;4个多月的艰辛劳累和提心吊胆,中梁山隧道终于成功贯通,全体人员安全无恙。中梁山隧道攻坚克难的4年施工,没有一人死亡,不能不说,也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成渝高速,无疑是重庆公路建设史的一座丰碑。这座丰碑,凝聚着中外专家的智慧和心血;铭刻着重庆高速初始阶段,一代开路先锋“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