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香港这件事,陈越阳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直接答应了。
他现在留在北京就觉得难受,鲁凤芝的火化仪式结束之后,他又被陈铭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个城市又那么冷,冷到让他看不见任何希望。
但是,当他和沈时苍一起动身离开学校时,他就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去香港居然要坐!飞!机!
陈越阳有着严重的心理性恐高,像翻墙、攀岩这种可以自我控制的登高他并不害怕,但是像蹦极、飞机这种无法自行掌控高度的事情,他就很恐怖。
恐高的起因,就是陈枫和陈越凝的飞机失事。这件事对于当时年纪尚小的陈越阳打击太大了。
陈越阳捏着机票,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沈时苍,别别扭扭地问他:“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坐高铁去你家?”
沈时苍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然后直起身,抬起头看他,往日里高冷又淡漠的表情,此时此刻难得地带了些烟火气,露出一副微妙而无奈的模样。
沈时苍看着他,说道:“太慢。”
陈越阳:“……。”
原本坐高铁这件事,放在几年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但是随着高铁的飞速发展,已经有不少高铁从北京直通香港了。
但是在时间上来看,地上跑的,终究还是比不过天上飞的快。
陈越阳抓了两下头发,有些暴躁地说:“那要不然我自己坐高铁去,我是真的不想坐飞机。”
沈时苍看着他,没说话。
陈越阳翻出手机,准备给自己买票,临要确认订单时,沈时苍终于开口了:“两张。”
陈越阳:“啊?”
沈时苍:“买两张。”
陈越阳:“哦。”
他飞速买完了两张高铁票,然后把飞机票重新递给沈时苍。
实话说,陈越阳从来都没想过,沈时苍能陪他一起坐高铁回去。
沈时苍这个人,珍惜时间已经到了一种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就连每天放学收拾书包的时间,都被他安排为回顾每堂课讲过的重要知识点的时间。
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愿意舍弃飞机这个节省时间的交通方式。
“苍哥,”陈越阳笑眯眯地喊了他一声,然后说,“你真的让我感动。”
他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一边拍一边露出了一副无比浮夸的感动表情。
紧接着,陈越阳走到沈时苍的身边,又用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肩膀,继续说:“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然而,让陈越阳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沈时苍就立刻皱着眉,把他的手拍了下来。
嫌弃的意味简直溢于言表。
陈越阳有点懵圈,他刚想开口问怎么了,沈时苍就十分果断而冷漠地离开了寝室。
而且,关门的声音还特别响。
陈越阳想了好几分钟,都没想明白,这家伙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但是想到以前沈时苍这种莫名其妙生气也有过好几次了,所以陈越阳也就没太在意,又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怀揣着“这冷得要死的北方拜拜了老子要去温暖的南方了”的心情,陈越阳踏上了开往香港的高铁。
但是等他真正到了沈家的老宅之后,他简直想把曾经单纯的自己一巴掌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没有人告诉他,香港的冬天,居然比北京还要冷。
而且是那种无孔不入的冷,冷到他窒息。
第二日清晨,陈越阳整个人都猫在温暖的被窝里,连新鲜的冷空气都不愿意呼吸一下,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彻底缩起来。
他听到敲门声后,也没有探出头,反倒是继续窝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干嘛来了?”
陈越阳不用看,都知道是沈时苍。
沈时望工作太忙,所以就算是新年也留在了北京,处理公司里的事情,刘成海身体不好,也留在了北京。
前两年因为离家出走,沈时苍过年时都没有回老宅来祭拜外公和母亲,今年和沈时望的关系缓和了之后,沈时苍就回了老宅,顺便也替沈时望给外公和母亲上一炷香。
也就是说,偌大的沈家别墅里,只有沈时苍和陈越阳两个人。
沈时苍看着对方鼓成了一个团的被子,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早茶。”
“我不去,”陈越阳窝在被子里说,“这他妈冷得要出人命了,哪儿还有心情吃啊。”
天知道香港这鬼地方怎么会这么冷,更要命的是,沈家的老宅已经快一年没住过人了,虽然定时有家政过来打扫,但宽敞冰冷的别墅里,独独少了一丝人味儿,就更觉得冷了。
沈时苍走到床边,垂眸看了那团被子一眼,然后说:“外面暖。”
陈越阳一听这话,当场怒了:“老子信了你的邪!哪有外面比屋里暖和的?”
沈时苍顿了顿,难得拿出耐心,对他说:“这里和北方不一样,今天外面有太阳。”
说完,陈越阳又往后缩了两下。
沈时苍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知道不能再拖了,于是他伸手去扯陈越阳的被子。
两个少年的力气其实相差不大,但陈越阳昨晚被活生生冻醒,以至于精神状态不佳,扯了几下,被子就被沈时苍扯开了。
“你这是要冻死我!”他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恶狠狠地控诉道,“我昨晚睡觉,冻鼻子,被冻醒了。”
沈时苍毫无同情心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手中发力,直接把被子从床上扯了下来。
陈越阳“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冰冷的空气像容嬷嬷扎紫薇的针尖一样,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每一个细胞,那种冷到肉痛的感觉,真的让他毕生难忘。
沈时苍看着他哆哆嗦嗦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手忙脚乱地穿上棉服和秋裤,然后对他说:“穿好了去客厅。”
“没人性!太没人性了!姓沈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陈越阳被冻得连声音都在抖。
他看着沈时苍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吼着,然而对方连头都没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在去早茶店的路上,陈越阳一边搓着手,一边问他:“我说,你们家那空调怎么越吹越冷啊?”
沈时苍想了想,对他说:“老宅里的空调,没有制热功能。”
陈越阳:……
陈越阳:???
陈越阳:不能制热还叫空调吗?啊???
这是陈越阳第一次在冬天离开北京,离开了有暖气的北方,来到了他曾经以为四季如春的南方,结果就在香港被冻成了帕金森,不停地抖,要不然就是搓手。他觉得自己帅气的形象简直要被摧残得连根毛都不剩了。
反观沈时苍,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不仅生活作息如常,就连表情都没变过。
“我说……”陈越阳忍不住问他,“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沈时苍没看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陈越阳看着他那高冷气息十足的表情,有些不认同地撇撇嘴,然后说:“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装酷,你把你手给我摸一下。”
听到陈越阳最后说的那句话,沈时苍不禁停下了脚步。
沈时苍顿住后,侧眸扫了一眼陈越阳,精致的眉瞬间蹙得紧紧的。
陈越阳看着那双寒潭般凛冽清冷的星眸,暗想:如果这人的眼睛会说话,估计他现在早就被骂成筛子了。
但他向来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而且有一种叛逆是写在骨子里的。
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陈越阳就偏要做什么。
于是,他追在沈时苍身后,抬手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右手像一条灵活的蛇,瞬间就沿着他的手腕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沈时苍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皮肤白得反光不说,手指修长,手掌偏薄,但是却很宽,夏天时摸起来带了丝清爽的凉意,但是现在摸起来,竟然有着一种让人眷恋的温热。
因为陈越阳手上的温度实在是太凉了,他早上起床洗漱时,从水龙头里刚放出来的凉水,竟然也让他有一种碰到了温水的神奇感受。
“你这手也太不科学了,”陈越阳捏着他的手,忍不住用冰凉的指尖蹭着对方温热的掌心,一边蹭,还一边感慨着说,“真是冬暖夏凉啊。”
沈时苍不禁呼吸一滞,他垂眸看了看对方的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双手比自己的小上了一圈,被冻得带着惨白意味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掌心,蹭得他心里生出了一团乱麻。
他用力地想抽回手,结果却被陈越阳一下子抓住。
“别动,”陈越阳对他说,“你手心儿那么热,给我暖一会儿怎么了。”
说完,他干脆直接握住了沈时苍的手。
熟悉的皮肤带着冰凉的温度,将一道电流透过交叠着的皮肤,沿着他的手臂,一直蹿到了他的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也让他整个人又热了几分。
陈越阳看着他的脸,在瞧见对方微微泛红的双颊之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道:“你这也太容易脸红了吧,我就是摸了一下你的手,也没干别的啊。”
被他这么一说,沈时苍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发了狠劲儿,强硬地甩开了陈越阳的胳膊,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往前走。
陈越阳把冷得不行的双手分别揣进外套口袋里,然后追了上去,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他一下,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他突然想起来,沈时苍和他的习惯不一样。
平时陈越阳和卢记平那些哥们儿们在一起玩闹的时候,肢体接触总是很多,你怼一下我、我搂一下你,对于北方孩子来说,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一起泡澡汗蒸这些事,更是娱乐交友必不可少的项目。
但是沈时苍和他不一样,沈时苍这人可是被扯开两粒扣子、或者露个腹肌都要生气好久的脾气。
陈越阳想到自己现在吃着他的、住着他的,所以就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
于是,陈越阳对他说:“诶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有点太冷了么,一会儿我自己买个手套,唉,本来我刚才还想说今晚想和你睡一起取个暖来着,看你这样,我还是自己暖被窝吧。”
陈越阳有些可惜地瘪了瘪嘴。
他昨晚是真的被冻得半死,大半夜鼻子觉得凉飕飕的,就被冻醒了,这绝对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最奇葩最不可置信的生活体验。
刚才摸到沈时苍手掌心里的温度,陈越阳就突然想到了和他睡一起取暖这个主意,但是想到对方那宛如高岭之花般难以亲近的脾气,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我说,电暖气有卖的吗?散热器呢?实在不行我就买点暖宝宝贴褥子上吧,那东西虽然挺娘炮的,但是这鬼地方晚上实在是太冷了。”陈越阳一边说,一边走进早茶店,找好位置之后坐下。
沈时苍站在桌子前,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用那双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那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某种期待,又带着某种惋惜……
陈越阳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他:“嗯?你怎么不坐?”
闻言,沈时苍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点菜全程都是粤语,陈越阳半个字都听不懂。
期间,沈时苍问了他想吃点什么,陈越阳冷得难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随口说了一句:“生热生火的就行,老子要冻死了。”
等着粥点上桌的时候,陈越阳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竟然是宋明延。
“喂?”陈越阳接起语音通话,问他,“什么情况啊哥们儿?”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电话另一边的人松了一口气:“终于联系上你了老大!”
陈越阳挑了挑眉,反问他:“‘终于’是几个意思?我又没失联,瞧你紧张的。”
宋明延连忙说:“还没失联啊?!电话打不通,去你家还找不到你,陈叔叔说你离家出走了,我和卢记平他们都担心死了。”
正说着,卢记平突然抢过了宋明延手里的手机,朝电话另一端的陈越阳说:“老大!老大你在哪儿啊!我去你家没找到你,去陈家的新宅也没找到你,你今年要一个人过年吗?可以来我家或者老宋他们家,别自己一个人闷着,大过年的,多难受啊。”
“你也不用你那大脑袋想想,像你哥我这么招人喜欢的帅比,还能没人陪吗?”陈越阳笑着说,“谁要你们陪啊。”
“诶诶诶?老大你谈女朋友啦?私奔吗?”关哲抓到了重点,反问他。
“我去你的吧,思想太肮脏了,”陈越阳说,“我在香港,北京那边……我想换个地方待一阵子,换换心情,等年后开学了就回去。”
关哲继续将八卦进行到底:“那不是女朋友的话,你在香港和谁在一起?”
陈越阳:“沈时苍啊,他是香港人啊,你们忘了?”
电话另一端,瞬间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宋明延插科打诨地又问了两句,算是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但是当他挂断了电话之后,三个少年聚在一起,表情是一个比一个严肃。
关哲率先开口道:“老大这是要嫁过去吗?”
卢记平反驳道:“我呸呸呸!你会不会说人话?就老大那样的,怎么看都是上面的那个啊。”
关哲继续说:“但是,他人都跟着过去了……”
卢记平:“形式都是虚的,只有到了床上才能见分晓。”
宋明延被这两个哥们儿的辩论吵得头疼。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老大他不是基佬啊好不好!”
卢记平却说:“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老大是基佬,可是种种表现让我不得不相信。”
宋明延:“比如?”
卢记平:“高三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老大就让我给沈时苍送热饮,我回家问过我姐了,她说这就是男生追妹子的惯用手段,还有后来,生日会那个事儿……”
宋明延扶额:“生日会怎么了?”
关哲补充道:“生日会上,沈时苍被他哥带走了,老大那着急的模样,啧啧啧,虽然没明说,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啊。”
莫名就被diss成没长眼睛的宋明延:……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兄弟们解释,关于灵魂互换这件事。
本来就不容易让人信服,而现在两个人又都换回来了,一切都像一场梦。
可是梦和现实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就如同关哲和卢记平所说的那样,两个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都是真实的。现在的校园网匿名论坛里,早就没有了校霸党和学霸党的互掐互喷,一股全新的力量已经彻底崛起。
据说,这力量叫做cp党,cp党集两家之所长,吸收了大部分围观潜水的路人,也吸收了一部分曾经的校霸党和学霸党。
但这个看似庞大的组织,却经常内战。
cp党中可分为两大阵营:苍越党和越苍党。
关哲与卢记平各站一边,每天晚上在寝室里都为了这件事互相掐架,闹得宋明延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士深感头疼。
而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不可避免的,只要两个人一见面,肯定就开始掐。
卢记平据理力争:“关哲你这小子就是欠揍,等年后开学了,让老大把你按在操场上胖揍一顿,你就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一句‘a爆了’。”
关哲反驳:“放你家萝卜大圈儿屁!苍哥指挥咱们打篮球的时候多a你不知道?在拳击台上吊打程明玺的时候多a你不知道?你他妈是瞎的吧,老宋,你说是不是!”说着,他还想把宋明延拉下水。
宋明延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加入了战场:“要这么说的话,还是老大a吧。”
因为,无论是指挥打篮球,还是吊打程明玺,都是陈越阳做的事。
宋明延现在已经放弃了争论这种沙雕问题了。
反正他知道,老大不是基佬。宋明延这样想着。
而当天晚上,被哥们儿深深坚信着“不是基佬”的陈越阳,抱着枕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太他妈冷了。
就算他在褥子上贴了一圈的暖宝宝,还是冷得要死。
白天闲着无聊刷新闻事,陈越阳才发现他赶上了香港十年难得一遇的低温。
在被窝里憋了半天,憋得喘不过气,陈越阳这才稍稍探出一点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新鲜空气,鼻尖瞬间就被冻得噤了起来,然后还打了个喷嚏。
陈越阳实在忍不了,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着棉服,三两步跑到了沈时苍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然后扯着脖子喊道:“沈时苍!开门!”
陈越阳决定,今天就算是把沈时苍气死,也要抱着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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