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阳看着沈时苍的眼睛,没由来地有些心跳加速。
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在隐隐期待些什么。
但是,期待着的到底是什么,陈越阳也说不明白。
帘子另一端的大厅里,觥筹交错间的喧嚣声,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淡出了陈越阳的感知世界,大脑自动将那些繁冗的声音虚化、隔绝,以这道帘子为界,将灯红酒绿与月光潺潺这两种颜色,分得彻彻底底。
然而,这样超于人世的气氛,很快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沈时苍面色如常,那双清冷平淡的星眸中,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反倒是陈越阳,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啊吵死了,”他有些烦躁地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为一串陌生的数字之后,一边抱怨地嘟囔着,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出乎陈越阳的意料,电话另一边竟然传来了赵佳芸的声音。
赵佳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少、少爷……”
闻言,陈越阳的眉皱得更深了,连忙对她说:“你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佳芸似乎非常紧张,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少、少爷,您快来市中心的医院,房间号是7031,老太太她……”
“我知道了,”陈越阳打断了她的话,“我马上过去。”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陈越阳说:“我去趟医院。”
他转身就要走,刚迈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转身看着沈时苍,对他说:“今儿个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不过礼物我已经送到了,生日快乐啊……我先走了。”
说完,陈越阳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家。
望着陈越阳的背影,沈时苍的眉梢微微垂了几分,如果不是十分熟悉他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但是,沈时望发现了。
“时苍,你不高兴了?”沈时望好不容易找到了弟弟,就看到他正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虽说……沈时苍平时也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沈时望从小看着他长大,多多少少能感知到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
沈时苍没说话。
于是,沈时望又问:“是因为陈越阳提前走了吗?别生气了,刚才陈先生也提前离场了,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
听到这句话,一直沉默着的沈时苍突然反问道:“什么事?”
沈时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似乎是陈家的老太太出了些意外……时苍?你去哪里?”
他望着弟弟匆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唤他回来。
然而,沈时苍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去医院”,就离开了沈家。
与此同时,陈越阳正急匆匆地赶往中心医院。
他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口进去,一口气爬到了七楼,终于站在了7031房间的门口。
可是,病房的门没有关上,里面是凌乱的设备和床褥,只剩下几个整理精密医疗仪器的小护士,赵佳芸和鲁凤芝都不在,陈家的专属医生也不在这里。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身体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陈越阳翻出手机,给赵佳芸打电话,然而听筒中却传来提示对方已经关系的冰冷女声,他翻出赵佳芸上一次联系他的那个陌生号码,却不料,是病房里的其中一名护士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越阳迈开沉重的双腿,慢慢走到那个人身边,问道:“这房间里的人在哪儿?”
“诶?你是鲁凤芝的家属吗?”小护士转过头,看到他后,连忙解释道,“她刚走,不在病房了,现在应该在地下一楼吧,你乘楼梯转角那个直梯就能去。”
小护士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尽职尽责地告诉他自己知道的信息。
陈越阳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往外走。
“诶!”小护士见他面色阴沉得吓人,只能说出了那句几乎每天都要说好几次的话,“你节哀啊。”
但是陈越阳却不愿意听到这四个字。
他把小护士的话自顾自地推开,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站在电梯门口,面色沉静地按下了开门键。
小护士给他指的是vip专属电梯,平时都没有人用,所以不需要等待。
电梯从七楼降到了地下一楼,走出电梯门的一瞬间,陈越阳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握紧拳头之后,就感觉手里凉津津的,又黏又冰。
刚走过楼梯拐角,陈越阳就看到赵佳芸朝他跑了过来。
“少爷!”赵佳芸朝他招手,“这边!”
他的腿突然生出了一股力道,跟着赵佳芸跑进了一间窄小的房间里。
这房间很怪,没有窗子,屋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竟然有两米多长,盒子最前面放着一个圆面矮几,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糕点。
而这些盘子中间,放着一个红木质地的牌位,上面用毛笔写着鲁凤芝的名字。
“赵姨……”陈越阳突然就失了力,他深呼吸了一次,才再度开口,“这怎么回事?”
赵佳芸见他面色阴得吓人,边哭边说:“老太太上午说,今天日头好,她身体也舒坦,快到年下了,想打扫卫生……”
“本来这种事都是我来做,但老太太非要自己做,中午的时候她去擦楼梯,然后就……踩空了,从上面滚下来了,我马上打了120,但是她说……少爷在上学,不能影响您读书,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等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给您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
陈越阳深呼一口气,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再度睁开眼,问道:“陈铭……就是我爸,他在哪儿?”
赵佳芸说:“陈总先一步来过医院了,只是看了一眼,就交代了助理几句,让助理留在医院处理后事,公司那边好像突然有了什么急事,所以就走了。”
“草,”陈越阳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倒是真能给自己省事儿啊。”
赵佳芸见状,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少爷……?”
“算了,”陈越阳撇过头,问赵佳芸,“什么时候起?”
赵佳芸说:“刚才听陈总助理和医院这边的负责人说,好像明天就起灵了,然后直接送去火葬……”
“我知道了,”陈越阳不再看他,盯着鲁凤芝的牌位,对她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儿。”
“少爷……这不吉利啊!”哪有一个活人要和死人在一个屋子里呆着的说法。
陈越阳垂眸,眼眶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凶得吓人:“老子让你滚出去,不懂?”
赵佳芸被他吼得一愣,虽说她从沈家来到这里时,沈时苍曾经告诉过她,陈越阳这个人脾气不好,但他在鲁凤芝面前却一直都是乖乖的样子,就算偶尔顽皮一些,也都是可爱多余可恶。
沈家战斗力最强的人,也就是程慧思了,但是跟陈越阳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赵佳芸被他吓得直冒冷汗,连话都忘了说,就迅速离开了。
看着门被关上,陈越阳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北京这个城市,大得让人心凉。
他已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医院,却还是没有见到鲁凤芝最后一面。
更讽刺的是,他今天还翘掉了晚自习,去网吧打游戏,而鲁凤芝却怕耽误他学习,一直都没有让赵佳芸通知他。
医院里暂时存放遗体的冰柜和棺材不一样,从外面来看,甚至想象不出那里面竟然放着死人。
想到这里,他冲出房间,找到了地下一层的工作人员,让对方把冰柜外面的锁打开。
vip的服务效率总是比普通病房要好多了,在这么个阴气逼人的地方,竟也能带着淡淡的礼貌笑容,来面对一个濒临崩溃的人。
他看着工作人员用钥匙将锁打开,然后等待着那个年迈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人在叫他:“陈越阳!”
陈越阳抬起头,就看到沈时苍正站在门口。
他面容平静,眼中毫无任何慌乱和茫然,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
沈时苍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屋子里,小小的房间内站了三个人,瞬间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沈时苍对他说:“明天起灵的时候可以看到,今晚别看了。”
工作人员握着钥匙,犹豫着要不要拉开。
陈越阳看着他,没说话,脸色看起来比沈时苍还要平静。
沈时苍见他不说话,又朝他走进了一步,一字一顿道:“跟我走。”
陈越阳僵了两秒,然后用带着沙哑质感的声音问他:“去哪儿?做什么?”
沈时苍对他说:“吹风。”
地下一层空旷而安静,每一寸空气里都沉淀着不像活人身上有的阴气。
陈越阳冷不丁一看,就以为自己要迷路了,但是沈时苍却对这里异常熟悉,三拐两拐,就带着他找到了电梯。
出了电梯之后,又拐了两个弯儿,陈越阳跟在沈时苍的后面,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医院。
十二月末的北京非常冷,冷得刺骨异常,天空中还飘着大片的雪花。
沈时苍走到医院后院的花坛旁边,从里面囤积着的白雪堆里,用手捧出了一些,然后熟练地捏成了雪球,又回到了陈越阳身边。
陈越阳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沈时苍的生日,他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沈时苍对他说:“听我哥说了,所以来了。”
“那还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陈越阳抱着肩膀蹲下,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用闷闷的声音对他说,“你快回去吧,我一个人也没——”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就瞬间多出来了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
沈时苍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倒,按在了落着一层厚厚白雪的草地上,然后掰着他的手腕,强迫他露出一双眼睛。
紧接着,沈时苍将那个刚刚团好的雪球,直接按在了那双泛红的桃花眼上。
冰凉的雪在少年温热的皮肤上渐渐融化,化成了透明的水滴,顺着他的眼尾,一点一点地流淌下来。
沈时苍移开自己的手,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对他说:“这样就没人能看到了。”
“你这个人啊,真的是……”陈越阳红着眼睛看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怎么看东西这么毒呢。”
沈时苍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重新站起来,背对着他,有一些没一下地挑着花坛里的薄雪。
陈越阳重新坐起来,雪水在他的眉宇间融化,和他的眼泪融合在了一起。
他的胳膊搭在膝盖处,垂着头,盯着双腿间的地面,那上面的雪已经被他蹭到了一边,露出灰色的水泥路面。
沉默了好一阵子,陈越阳再度抬起头,看着天空里飒飒的雪花,开口问道:“沈时苍,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嗯,”沈时苍没有回头,但是却继续说,“高一时常来,两年前的冬天,我也去过地下一层。”
陈越阳:“之后?”
沈时苍:“之后就回了学校。”
这一刻,陈越阳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开始串联。
他甚至可以一点一点地拼凑出,那个在高一时无助而悲伤的少年,独自走在大雪中的背影。
“回家去,”沈时苍对他说,“元旦这两天放假,送走了之后……再回学校。”
说完,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看陈越阳一眼,直接就往外走。
陈越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住了他:“沈时苍!”
沈时苍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但是却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陈越阳朝他迈了一步,但是却仅仅只有一步,就停了下来,然后对他说:“谢谢。”
沈时苍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那里站了好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一刻,属于零点的钟声突然响起。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开始。
这纷飞的三百六十五天,就像一个人生命的缩影。
终会来到,也终将逝去。
少年人对于死亡的体会远不如成年人深刻,因为他们几乎没有直面死亡的瞬间。
陈越阳得知陈枫和陈越凝的死讯时,年纪尚小,“飞机失事”这四个字,成为了他心中对死亡的唯一认知。
而现如今,当他看到那阴森森的遗体存放室,还有那些摆在桌子上的水果和糕点,这种带了人间烟火气的死亡信息,才真正让他明白,什么才是无法言说的痛彻心扉。
但是这种痛,陈越阳不会四处张扬,不会哭得天崩地裂,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很痛苦。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征兆了。
鲁凤芝那么抗拒请家政来做事,只要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几乎所有的活都要自己做。
虽说是意外,但却不让人觉得意外。
她那样的年纪,又不肯服老,迟早要出状况。
只是陈越阳没想过,这状况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到他连对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元旦这天,哪怕是高三,学校也放了假。
陈越阳去医院随着起灵车,送走了鲁凤芝,陈铭自始至终都没用露过面,所有事情都是陈铭的助理一手操办,不知道的人议论着,还以为助理才是鲁凤芝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受了祖父的影响,陈铭几乎没有将自己的母亲,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
对于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来说,不管女人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也换不到他们的温柔对待。
送走了鲁凤芝,陈越阳自己一个人回到了陈家,赵佳芸在鲁凤芝死后就回了沈家的别墅,现在,整个陈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陈铭回来了。
他脸上没什么喜怒的神色,只是看了陈越阳一眼,没说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陈越阳喊住了他,然后,父子两人大吵了一架。
这是两年来,陈越阳第一次和陈铭吵得这么凶。
但是,鲁凤芝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一次当皮带抽在他身上的时候,陈越阳单手扯住了皮带,然后发了狠劲儿,直接把陈铭扯到了沙发上。
中年男人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十八岁的小伙子,陈铭比他矮了半头,他伏在沙发上,看到儿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没由来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那是一种对暴力本能地感受到恐惧的心情。
但是陈越阳只是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就将皮带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陈家。
外面,雪已经停了。
可是温度却比下雪时还要冷。
陈越阳骑着那辆宝马双r,刺骨的凉风如小刀般划过他的脸颊。
他漫无目的地骑着摩托,最终,还是回到了学校。
站在校园里,陈越阳看到了401的灯还亮着。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被某种特别柔软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推开了寝室的门,就看到沈时苍正在吹头发。
高挑瘦削的少年穿着浅灰色的睡衣,侧颜冰冷俊俏,轮廓漂亮,似乎是因为刚刚洗完澡的缘故,白皙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意。
陈越阳“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抬起手,按下了寝室里的灯的开关。
下一秒,寝室里就只剩下了沈时苍桌子上的台灯亮着。
光线突然暗了下去之后,沈时苍下意识朝门口望了过去。
陈越阳垂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紧接着,陈越阳抬起胳膊,朝沈时苍勾了勾手,又对他说:“过来,给老子抱抱。”
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沉,想要伪装出一副沉着从容的模样。但是,带了丝细微颤抖的哽咽声,却出卖了这个故作坚强的少年。
陈越阳看着寝室地面上的瓷砖,看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
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地环住,平日里带着微凉气息的那个人,竟然驱散了他身上那层从室外带进来的十二月的寒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陈越阳突然就觉得鼻子发酸。
他控制不住眼泪从自己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来,然后又滑了下来,最终,落在了沈时苍的肩膀上。
陈越阳忍不住说:“我没哭。”
沈时苍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越阳继续说:“你‘嗯’什么‘嗯’啊,我真的没哭。”
这一次,沈时苍不再说话了。
他微微敛眸,余光就瞥见了陈越阳颈侧的一道浮肿的红痕,于是对他说:“你又被打了。”
“嗯,刚刚跟我爸吵架了,他打我我就跑出来了,”陈越阳吸了吸鼻子,然后推开沈时苍,继续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上个药,这次有点儿疼。”
其实陈铭抽他的力气和以前是一样的,但是这一次,陈越阳就是觉得比以前更疼,疼到了需要人上药、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沈时苍不去看他偷偷抹眼泪的动作,也没说话,转身去柜子里找药箱。
陈越阳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就穿了一条睡裤出来,毫不客气地赤膊趴在沈时苍的床上,露出从后脊到颈侧的一道红肿的淤痕。
趴下去的一瞬间,陈越阳突然觉得累极了。
药膏是软的,指腹是微凉的,覆在发热发胀的淤痕上时,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酥麻,舒服极了。
陈越阳小声说:“寒假我不回去了。”
鲁凤芝已经不在了,他和陈铭又在今晚撕破了脸,对陈越阳来说,陈家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了。
今年春节来得早,一月中旬就到了,哪怕是高三生,期末考试之后也直接放寒假,等等一月下旬在开学,直接复习到六月初,去参加高考。
因为每年高三放假的时间都不长,所以学生的寝室都不会封,可以一直住在学校。
前两年的寒假,沈时苍就是一个人在学校住着的。
那种孤独到了每一个秒钟的冰凉,沈时苍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收回了药箱,想到曾经的回忆,但是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陈越阳都快趴着睡过去的时候,他才听到沈时苍说:“这周日,去香港。”
这周日,是寒假的第一天。
陈越阳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他从床上重新坐起来,然后揉着眼睛问沈时苍:“你说什么?你让我去哪儿?”
沈时苍盯着那双沾了水汽和困意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道:“我家。”
……?
沈时苍:“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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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评论破2000了,所以爆肝更6000加更啦~
其实苍越两个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第一次写这种互相救赎、互相温暖的故事,感觉写的比以前吃力多了_(:3」∠)_希望写完之后,自己能有比以前进步些吧qvq
最后感谢三位妹砸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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