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在实事上不可乱用机巧(1 / 1)

巧者有大有小,小巧者一味投机钻营;大巧者外饰巧智,内实敦原。在做实事处理具体问题的,应以大巧取胜。

纪晓岚入仕途较早,官升得也快,但当了侍郎、尚书后,十几年间却始终不能进入枢密机构军机处,不能不说是纪晓岚终生的大憾事。其中的缘由就是他得罪了和,而两人因审理海升案意见相左,是其“结怨之始”。

说是大案,案情其实并不复杂。乾隆五十年四月,阿桂的亲戚、员外郎海升,因与其妻子吴雅氏发生争执而导致其妻死去。事情发生后,海升报告所管步军统领衙门说是自缢而死。步军统领衙门于是准备交刑部审讯,但海升的小舅子贵宁不相信他姐姐是自缢而死,所以不肯签字画押。于是经刑部奏请派大臣验尸。而当时和为军机大臣,曾有意借此牵连阿桂,主张重新验尸,即令新任左都御史的纪晓岚,会同刑部侍郎景禄、杜玉林以及御史崇泰、郑、刑部司员王士??、庆兴前往开棺检验。经验证,纪晓岚等确定为自缢,以“臣等公同检验,伤痕实系缢死”上奏。

但尸亲贵宁认为检验不实,海升系大学士阿桂亲戚,刑部明显有意包庇,并将其情在步军统领衙门控告。这样一来问题变得复杂起来,它不仅涉及一干检验人员,更直接将大学士阿桂牵涉进来。乾隆一向讨厌大臣结党,现见如此多的大臣党附阿桂,自然不很愉快,又经和煽风点火,遂特派侍郎曹文埴、伊龄阿前往复查,两人复查后汇报说吴雅氏尸体并无缢死的痕迹。乾隆遂令阿桂、和和刑部主管、原验、复查各官一起再作检验,仍没有发现缢死痕迹。于是乾隆令严讯海升,海升最终承认是他将妻子踢伤致死。

因此,乾隆降谕指出:“此案原验、复查官员,竟因海升是阿桂的姻亲,均不免有顾虑和奉迎之处。从前刑部官员于福康安家人富礼善一案,有意徇情,致使元凶几乎漏网,多亏朕看出疑点,特派大臣复行严审,才使案情水落石出……不料你们不知悔改,在那一案件事过不久,又有此事出现!阿桂受朕深恩,于此等不肖姻亲事自不屑授意刑部各官,而刑部各官、御史即不免心存顾虑,及朕特派复查,仍胆敢有意包庇。如果不严加惩处,以后又怎么用人?怎么办事?”

“此案阿桂已经自行议罪,请罚公爵俸禄十年,并革职留任,本应依照所请,姑且念此案究不比福康安包庇家人,而且阿桂还有功劳,著加恩改为罚俸五年,仍带革职留任。”

纪晓岚及其朋友王士遭重点指责:“其派出之纪昀,本系无用腐儒,原不足具数,况伊于刑名事件素非谙悉,且目系短视,于检验时未能详悉阅看,即以刑部堂官所言随同附和,其咎尚有可原,著交部严加议处。……王士在刑部年久,前因出差回京召见,观其人尚有才干,方欲量加擢用,乃是复验时回护固执,装点尸伤,逢迎阿桂,该员等均罪无可宥。叶成额、李阔、王士、庆兴亦俱著革职,发往伊犁效力赎罪,不准乘驿”。

“曹文埴、伊龄阿经朕派出覆验,若也如纪昀特人顾虑徇情,只知道迎合阿桂,蒙混了事,转相效尤,将来此风一长,大学士、军机大臣皆可从此率意妄为,即杀人玩法也必无人敢问了。假如真是如此的话,国事还能问吗?此案曹文埴、伊龄阿即能秉公据实具奏,不肯扶同徇情,颇得公正大臣之体,甚属可嘉,著交部议叙”。

从对此案的处理来看,乾隆明显有打击阿桂一派的倾向。刑部复查案件本有失误的可能性,而乾隆谕令一开始即将其同福康安包庇家人一事作类比,显然定性为朋比徇情,而且所处分的官员几乎全部是阿桂一派人。这不能不说与和在暗中煽动有关。而且,可以作为旁证的是,次年御史曹锡宝弹劾和纵容家人刘全招摇撞骗一案,乾隆即有“纪昀因上年海升殴死伊妻吴雅氏一案,和前往验出真伤,心怀仇恨,唆使曹锡宝参奏,以为报复之计”一说,如没有和操纵海升一案,乾隆又为何将两案相联系呢?在此案中,纪晓岚的同年朋友王士,职位虽低,处罚独重。王士在刑部历久资深,且精于刑名之学,断案认真、周密为人称许,却不得重用。在海升殴死其妻吴雅氏一案中,他因坚持缢死一说而遭重罚,革职发往伊犁效力赎罪。对其不幸遭遇,纪晓岚深表同情和不满。嘉庆元年王士死后,纪晓岚为他作墓志铭,称赞他说:“鞠狱定谳,虽小事必虚公周密”,“凡鸣冤者,必亲讯,以免属吏之回护;凡案有疑窦,亦必亲戾,以免驳审之往还”。“才余于事,又多所阅历,弥练弥精。”并引用王士的话说:“刑官之弊,莫大乎成见。听讼有成见,揣度情理,逆料其必然,虽精察之吏,十中八九,亦必有强人从多,不得尽其委曲者,是客气也。断罪有成见,则务博严明之名。凡不得已而犯,与有所为而犯者,均不能曲原其情,是私心也。即务存宽厚之意,使凶残漏网,泉壤含冤,而自待阴德之报,亦私心也。惟平心静气,真情自出;真情出,而是非明,是非明,而刑罚中矣。”

如此精于刑名案件、办事认真公正的人,又怎么会徇情或误断呢?只能说明王士断为自杀并不错,和等断为海升殴打致死不实。纪昀虽不敢明作翻案文章,但仍可窥见他对海升妻死一案获谴之人的同情与不平。纪晓岚所为不温不火,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