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准对方脾气,然后投其所好,是纪晓岚默守的一条巧胜准则。
在封建社会里,皇帝的地位和尊严是至高无上的,这就是韩非子所说的势位。为了树立这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严,他们可以制造谎言和神话,用以把自己塑造成神秘的天之子,是神仙化身,而非凡夫俗子,从而使他的子民对他顶礼膜拜,肃然起敬,甘心情愿地服从他的役使。
像纪晓岚这样一个一贯恃才傲物的才华之士,长期处在乾隆皇帝这样一个自恃甚高,而且颇有才华和成就的封建帝王身边,其中的感受是深刻的。
一般人只知道纪晓岚有一个纪大烟袋的雅号,殊不知他还有另外一个雅另——两脚书库。纪大烟袋指的是他吸烟量大,两脚书库是说他无书不读,过目不忘。
世上任何大才,都不敢夸口无书不读。可是纪晓岚却敢夸下这个海口。这是时势和机会赐予他的。
纪晓岚领修《四库全书》,要把自古至乾隆中期所有典籍搜集整理,确定应刊、应抄、应存,而且又对刊入四库的3503种书和保存书目的6793种书,撰写提要,撮举大凡,叙述源流,考证真伪,这势必遍览天下群籍,方能举事。所以,什么宫中秘籍,家藏珍典,都在纪晓岚阅读之列。同时代人谁也比不上他,这使他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通儒。他自己也很自豪,在《自题校刊加库全书砚》一诗中说:
检校牙签十万余,
濡毫滴渴玉蟾蜍。
汗青头白休相笑,
曾读人间未见书。
这不是吹嘘而是事实,同朝文士都对他十分敬佩。可是这话传到乾隆皇帝耳朵里,乾隆皇帝却有些不高兴,觉得他过于自夸,便想问个究竟,一日,乾隆皇帝问道:“纪爱卿,你学问渊博,遍览群籍,至今还有什么书没有读过?”乾隆皇帝先试探性地问,看纪晓岚如何对答。
纪晓岚随侍乾隆多年,说话随意惯了,一时兴起,便说道:“启禀圣上,臣似乎无书不读。”话刚出口,纪晓岚便觉得说溜了嘴,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好等待乾隆皇帝发落。
乾隆皇帝笑笑,说:“既如此,朕明日让你背一部书。”
纪晓岚知道,这下捅了漏子。天下那么多书,哪能都看过。即使阅读过,重要的方能背诵,次要的完全背得下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许多三教九流的书,如果任取一本,那怎能对付?下不了台倒不要紧,触怒圣上,吃罪不起。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乾隆皇帝也觉得纪晓岚好学,遍览群籍,经、史、子、集难不倒他,只有从不入流的书中打主意。恰好这时一个太监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本《皇历》。乾隆皇帝一见,忙把它拿过来,心想,这东西纪晓岚可能没有读过,何不一试?
第二天早朝罢后,乾隆皇帝便留下纪晓岚,并指明要他背万年《皇历》书。乾隆皇帝没有料到纪晓岚刚好熟读了此书,结果当他翻到哪一页,纪晓岚就能背出哪一页的内容。这下乾隆皇帝没有什么话说,当纪晓岚背完后,乾隆皇帝笑道:“纪爱卿果然名不虚传,朕赐你‘无书不读”四字。”
自此,纪晓岚“两脚书库”的雅号,在士林中更广为流传,成为一时美谈。
纪晓岚投乾隆所好,也经常作诗,尤其是随着乾隆帝年龄增长及统治大清帝国时间的增加,他对数字极为敏感,也十分雅好。俩人以数字作诗堪称佳话。作诗要嵌入预先规定的数字,又要保证诗意清新自然,那是难得的。诗中出现数字,那要符合诗意的需要,或者作家本人的爱好,如唐初诗人骆宾王,他喜欢在诗中穿插数字,当时有“算博士”之称,如“秦地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大诗人杜甫、柳宗元、陆游也作过这类诗。如“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这些诗句中都有数字,但它因随诗意而来,并不显得牵强。如果预先定下数字,要作者按数字填诗,那就不容易了。
一次,纪晓岚陪同乾隆皇帝南巡,坐在江边一座茶楼喝茶。那时正是秋天,这日下着蒙蒙细雨。推窗远眺,只见江面上烟雨霏霏,朦胧一片,江心有只小船坐着一位渔夫,正在垂钓,双脚拍打着水面,嘴里哼着渔歌,四周船只很少,远处青山叠翠,那画面十分诱人。乾隆皇帝看得出神,纪晓岚见乾隆皇帝不说话,凑趣道:“圣上,江中好景致。”
“江色佳绝,卿可赋七言绝句一首,内藏十个‘一’字,如何?”乾隆皇帝沉浸在景色观赏之中,慢吞吞地说。
“遵旨。”纪晓岚展望江中景色,立即吟道:
一篱一橹一渔舟,
一个艄公一钓钩,
一拍一呼还一笑,
一人独占一江秋。
纪晓岚吟罢,乾隆皇帝算算四句中正好十个“一”字,细细品味诗意,那意境正如眼前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有韵味,尤其是“独占一江秋”之名,写尽了江中的寂静。
乾隆皇帝很高兴,禁不住夸赞:“卿真诗才横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