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逐利性决定了它不仅要在国内兴风作浪，而且还一定会在国际间游窜。一个简单道理是，资本有流入就必定会有流出。适当放宽资本流出标准，有助于减轻通货膨胀压力。

所谓资本流出，是指那些资产性权益包括货币、债券、股权等从国内流向国外，从而形成你未来对国外的某种索取权。通俗地说就是，总体上看国内的钱是流向国外的，相当于归还给国外或借给国外的。

这里的资本，不是传统意义机器、设备、厂房等在生产经营中给企业带来资金流入的东西，而是指国际交往中的某种权益。换句话说，如果你这个国家拥有未来对国外的某种索取权，你就是在进行“资本输出”或“资本流出”，否则就叫“资本输入”或“资本流入”。

资本流出有助于抑制国内通胀

虽然说国际资本流动的影响力很复杂，但总体上看，资本流出还是会有助于抑制国内通货膨胀的。道理很简单，国际资本在国内同样体现为一种货币资本，资本流出的必然结果是会在国内减少资本流动性，从而起到收缩货币流通规模的作用。

2010年12月13日，中国改革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樊纲在中国经济论坛上表示，我国今后在资本管制上可以进行一些调整，应当鼓励个人和企业持有外币，或者使用外币去国外购买资产[注释1]。不用说，无论个人、企业持有外币或去国外购物，实际上都是一种资本“流出”行为，能够部分地防止输入型通货膨胀，对抑制通货膨胀是有利的。

从抑制通货膨胀角度看，一方面是国内专家呼吁适当放宽资本流出标准；另一方面是，资本流动本身也具有自身流动规律，当它看到获利前景不明朗时，自己会跑出去，奔向获利更高的地区和领域。

例如，2011年初全球许多新兴市场国家的通货膨胀压力高企、地缘政治局势不稳定，再加上通货紧缩政策升温，这些因素交叉在一起，新兴市场国家的资本流出趋势很明显。仅仅从通货膨胀因素的角度看，这些国家的通货膨胀率高，本身也在促使资本外流。

据美国新兴市场投资基金研究公司（EPFR）2011年2月2日披露的数据，此前一个星期内新兴市场股票型基金净流出资金高达70.2亿美元，是过去3年内的最大规模。其中，印度股票型基金资金流出额为2.07亿美元，是2010年6月以来的最大规模；中国内地股票型基金流失资金4.55亿美元，是2009年第三季度以来的最大规模；金砖四国（中国、俄罗斯、印度、巴西）股票型基金在这个星期内的资金流出额为13.16亿美元，是连续第10个星期的净流出。相反，发达市场国家股票型基金则在继续吸引资金流入[注释2]。

这种资本在国际间的流动，必然会反映在股市上。2011年1月1日到2月9日，衡量发达市场股市表现的摩根士丹利国际资本世界指数累计涨幅4.86%。其中美国道琼斯指数、标准普尔500指数、纳斯达克指数，分别上涨5.72%、5.03%、5.13%，而全球新兴市场指数则是下跌3.57%，金砖四国指数下跌5.15%。关于这一点，我国股民可以说感同身受。这一迹象就多少能说明一点问题。

而实际上，这一趋势从2010年第四季度就开始了。一方面是这些新兴国家的通货膨胀率走高、资产价格估值偏高；另一方面是市场发达国家的经济形势开始转好。不用说，全球资本流动一定会看到这一点，然后调整自己的主攻方向。

专家认为，为了应对通货膨胀，从2010年下半年以来全球各新型经济体国家就纷纷收缩货币政策，同时开始“宏观审慎”地抑制资本大量流入，鼓励资本流出，以避免资产泡沫的形成和破灭。预计这一趋势还将继续下去，以帮助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实现软着陆。

这是问题的一方面。从另一方面看，资本流出也确实可以降低国内通货膨胀，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带有釜底抽薪式的。有鉴于此，我国应当适当放宽资本流出标准，适当鼓励资本流出。

有人会说，能够让这些国际游资随随便便在我国炒一把（赚了一票）就走吗？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其实不合逻辑。

一方面，国际资本中的游资进入我国，确实是想来赚钱的。但这只是“单相思”。想赚钱是一回事，最终能不能赚到钱是另一回事。即使它们在你这里能赚到钱，也说明“有本事”，你“眼红”也没用。另一方面，国际资本中的游资进入我国迟早是要走的，你不让它流出，还想怎么样呢？它们在你这里只是“过路客”，归根到底并不属于你。

至于国际游资的这种炒作在推动通货膨胀方面的作用，可谓有目共睹。过去它们在你这里炒作，在一定程度上抬高了我国的通货膨胀；现在放它们出去，也到其它地方去炒一把（当然，实际上炒不炒，由它们去决定）。虽然表面上看这会轮番推动全球性通货膨胀，但总比一直“驻扎”在你这里、推动我国的通货膨胀危险性要小吧？

据报道，由于国际资本流向发达国家市场，这些发达国家2011年初确实已经普遍出现了通货膨胀迹象。

例如，情况最严重的是英国。英国2011年1月CPI达4%，是政府控制目标上限的2倍，也是2008年11月以来的最高点。分析表明，英国CPI上升的主要原因是粮食和能源价格走高，和我国比较相似。再看美国，2011年1月美国CPI上涨1.6%，虽然只是比上个月增加0.1个百分点，但这个增长速度已经是半年来最快的了[注释3]。

分析表明，发达国家的通货膨胀率普遍走高，正是因为全球新兴市场国家的资金向美国等国回流的结果。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国际资本的流进流出是会影响国内通货膨胀的。所以能看到，英国、美国等已经开始启动货币紧缩政策，同时辅之以加息政策，以回收货币流动性。

[注释1]樊纲：《放宽资本流出和人民币适当升值以应对通胀》，2010年12月14日中国经济网。

[注释2]吴心韬：《通胀成最大担忧，资金加速流出新兴市场》，2011年2月11日中国证券报。下同。

[注释3]杨可瞻：《发达国家通胀催生紧缩预期，热钱撤离新兴经济体恐愈演愈烈》，2011年2月20日每日经济新闻。

不必夸大资本流出风险

过去，我国曾经多次提出过“防止资本大规模流出”的口号。例如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仍然是这样认为的。

究其原因在于，当时我国正在经历着大规模的资本流入，还没有经历过资本大规模流出的冲击，所以对此感到担忧和害怕。

一些专家认为，从其它新兴经济国家和亚洲金融危机的经验教训中看到，当时的资本流入与美元贬值是同步的。也就是说，因为美元贬值，所以这些国际游资便纷纷投奔中国来寻求更高的投资回报；如果有朝一日这些资本要想外逃，就一定说明它们已经“捞到了一票”，通俗地说就是“过把瘾就死”的这把“瘾”已经过到了，剩下的就该是我国经济“倒霉”了。

其实，这只是一种猜测，一种主观臆想。即使这种猜测不是没道理，并且可以引用一大堆历史教训来佐证，也不是就应该这样悲观的。

因为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既然国际热钱从国外进来，那么总有一天要流出国门，不可能永远留在我国，我国也并不希望它一直留在这里。就像客人来了早晚要回去一样，在你这里住几天是正常的，但不可能一直住下去。又俗话说“借债还钱”，迟早总是要还的。

资本流出受很多因素影响，从我国来看，受国内经济增长和美元走势的影响较大。但其中的任何一个因素关系都十分复杂。

例如，本书前面多次提出，通货膨胀的主要根源在于货币超发，而我国货币超发的原因之一在于外汇储备过大。单从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角度看，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国国际收支顺逆差情况如何。

即使从国际上看，非直接投资资本的净流动也总是国际收支变化的主导因素。也就是说，如果我国国际收支总的来看是顺差，那么从这个角度看，资本流入的基本因素就确立了；如果总的来看国际收支是逆差，那么总的看资本流出的基本因素就确立了。

但问题又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在估算非直接投资净资本流动时，通常的做法是按照月度来公布外汇储备变化的，从中剔除贸易和直接投资造成的流入流出，从中估算出所谓的“不可解释的资本流动”或“非直接投资净资本流动”。可是这样一来，又会出现许多问题，例如[注释1]：

一是国家的外汇储备数量变动，受汇率和资产市值变动影响很大。也就是说，面对数额庞大的外汇储备，由于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在不断变动（总的趋势是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升值），所以这时候外汇储备数量的增加，并不就意味着实际上的跨境资本流动，容易造成假象。

二是外汇储备中持有大量的国外债券，而债券的主要收益是利息，可是这种利息收入并不是每个月均衡入账的。这种不均衡，就必然会造成外汇储备数额的变动。可是这种变动与跨境资本流动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当期有没有利息入账、入账数额多少造成的。

三是从一个国家来看，资本流出包括对外投资和借贷行为有些能反映国家意志，体现的是国家政策；有些只是民间行为，这种民间行为一般表现为短期资本流动，但也有少量是带有战略意义的对外金融交易（如石油信贷、投资等），情况很复杂。

四是外汇储备贸易和直接投资数据公布有相当长的时滞，至少是一个月。这就是说，当你看到公布出来的数据时，时间实际上已经过去了至少一个月，这些数据已经无法反映最新实际变化。

话已至此，那么究竟怎样来估算资本流出规模呢？主要办法有二：

一是剔除市值变动、利息收入影响后的量化指标。在我国，就是根据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月度报告中对外净资产的数据，剔除经常项目和直接投资。

二是只有当预期中的人民币汇率贬值幅度大于人民币兑换美元的利差，资本流出才会存在套利空间。这是从货币价格方面来进行估算的。

[注释1]彭文生：《资本流出的担忧不应夸大》，2009年4月2日财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