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生十分注重原则性,一般来说,他对规定了的事总是非常自觉地遵守。这对我们从事警卫工作的同志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支持和配合。”李银桥说完,停顿片刻后说:“可是又是个极其富有性格的人,爱冲动,很任性,情绪一来,谁也别想拦得住。平时,打了胜仗,就会吟上几句京剧,自乐其情;开了一个成功的会,他也会把手中堆积如山的文件一甩,朝我们卫士说:‘走,出去散散步。’这个时候,时常纵古论今、海阔天空地给你讲个不停,或者是连连跟你开玩笑。的玩笑从不见俗,总是幽默、机智,因此,总是使我们卫士受益匪浅。再有一个情绪好后的表现是:睡大觉。而且睡觉的速度是惊人的快,根本用不着像平时那样又要先出去散步,然后吃上四份安眠药,再按摩老半天才能入睡。
“1956年,周恩来秘密出国,回来那天,工作一夜的早晨起来服过了安眠药后,我见他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一直守在床头给他按摩,可是,任我使出吃奶的本领也无法使他安静下来。翻身,干脆从**坐起来,说:‘银桥,别忙乎了,给我泡杯茶吧!回头,你再去打个电话,问问恩来回来了没有?’这已经是第六次催我去询问了。中午时分,周恩来还是没有回来,也就不睡。下午,周恩来总理终于回来了。我赶忙进去向报告,说周恩来同志回来了。我想可能马上会令我打电话约见周恩来,谁知‘噢’了一声,翻了个身便泰然地睡着了,前后没有一分钟。”
李银桥说得兴奋,两眼闪着光芒。
“在你们的警卫工作中,没有碰见过不听话的时候?没有出现过挡不住的时候?”我们问。
“有,太有了!”李银桥说,“对的安全工作,中央是有严格规定的。在战争年代,主要是防止正面的敌人和混进内部的敌特分子,那个时候侧重武装警卫、空中警卫——防止敌人扔炸弹。解放后,主要是防止来自特务、间谍和各种暗藏敌人的危险以及公众场合下的特殊意外。是全中国人民的领袖,他的安全,关系新中国社会的稳定,关系到中国和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命运,同样也影响到世界事业,因此,中央将的安全工作一直放在中央工作的重要日程上,堂堂一国的公安部长罗瑞卿大将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这个公安部长仅仅是的一个大警卫员。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可以看出中央对警卫工作的重视。这一点就连斯大林同志在世时,对同志的安全也是关心备至。1949年12月,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在莫斯科与斯大林会晤,临别时,莫洛托夫特意赶来向转达了斯大林再三叮嘱的希望,要回到国内后一定要保护好身体,一定要做好安保工作,千万不要大意。可见的安全工作的分量。但是,自己却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尤其是他一来情绪时,就无法按常规的安全措施行事了。虽然公安部长和我这个卫士长有理由也有权制止他,但他毕竟是全党的主席,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要认真起来,别说我这个小小的卫士长,就是罗瑞卿部长——再说高一点,就是周恩来总理也得让步。”
“这种情况在什么时候出现过?”
“在游泳问题上。”李银桥介绍道,“的业余爱好除了看书外真不算多。散步是他的习惯,其次,顶酷爱的便是游泳了。见了水,就会高兴,据说一生都是这样。水越大、越急,他的情绪就越高涨。在中南海,他每天爱用水擦澡,闲了,会到中南海里去划船。你们不是经常听到晚年住在游泳池,或者在游泳池接见外宾吗?其实,中南海在住进去之前是没有游泳池这个地方的,这是中央有关部门专门为他老人家修的。晚年时,搬出了丰泽园的菊香书屋,干脆就在游泳池那里就宿办公。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他小时候就爱游泳,还差一点喂了湘江的大鱼呢!他说,游泳是最好的运动,使全身都活动起来;同时,又能使人忘记一切,不去想什么事情,这对心理和精神的保养是一剂良药;游泳还能练就一个人的坚强意志。一生戎马生涯,解放后又日理万机,游泳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一种运动了,因而,他对其的酷爱程度是别人无法相比的。另外,他的游泳水平也是一流的。今天的小平等领导同志也极爱游泳,在一定程度上是当年受的影响。”
“你这个卫士长和卫士们的游泳水平肯定也不一般。”
李银桥摇摇头说:“我刚到主席身边,基本上是个旱鸭子,后来慢慢学会了,曾开玩笑地对我说:‘银桥,你跟着我就得学会游泳,否则,到了水里可就没有“银桥”了啊,那时,龙王爷一来,这金桥、银桥可就全不顶用了呀!’
“我们卫士中,有些同志以前根本不会游,当年带我们到北戴河后,经常到海滩上教这些同志学游泳哩。”
“看来,当的卫士,学会游泳是基本条件之一喽!”我们开玩笑道。
李银桥笑了:“是的,可是凭我们怎么学,总还是在他老人家的水平之下呢!有一次,我们跟到海里游泳,有个卫士刚学会游泳不久,一下海,海浪一来,呛得差点把苦胆给呕出来。看着卫士吐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那个样,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叫嚷道:‘要得要得,等你把鼻涕眼泪都流干后,就再不怕龙王爷了!’
“的恋水瘾是出了名的,一旦他想游了,就是调来三军也无法挡住他呀!”李银桥打开深情的思绪,回忆起来——
解放后,有机会到祖国大地的每一个他想去的地方,其中他最喜欢待的地方有江西的庐山、湖南的长沙、杭州的西子湖畔,还有就是北戴河。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开始,一到夏天,就要到北戴河休养兼工作,一住就是一个夏天。这样,中央机关就随之而去。这个传统,被中国的第二代、第三代领导人都继承了下来。北戴河是一个美丽的海滨疗养地,依山傍水,一望无际的渤海碧波荡漾,在建国初期和六十年代,除在北京住的时间长外,便是在北戴河了,其次要算杭州。
全国解放后,与我们都搬到了北京城里,进北京的头两三年里,特别的忙,我怎么也没想到拉到河里、湖里去游泳。倒是1953年初,徐涛医生来了,便想起了这件事。
有一天,徐涛和我们正为的休息问题大伤脑筋时,他突然想起了教游泳——因为徐医生对游泳十分在行,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向罗瑞卿部长和负责中央领导保健工作的卫生部副部长傅连暲作了汇报。
“主席要是淹着了怎么办?”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游泳,于是既赞同徐医生的建议,又关切地担心起来。经过认真考虑后,便统一了意见:先在浅处教,让他慢慢活动,医生和卫士必须都站在现场,一旦有情况,立即采取措施。为此,中央事务管理局在玉泉山修了一个室内游泳池。这个游泳池不足四米长,与其说是游泳池,倒不如说是个大澡盆。大概有关领导是怕在水里出什么意外,这个“大澡盆”里绝对出不了什么事。
一天,我陪在院子里散步,徐医生过来了。
“主席,向您讨教几个问题。”
在当时身边的工作人员中,徐涛是被称做“大知识分子”的,因为他是北医大的高材生,相比我们这些只有初小、高小水平或是文盲的卫士、阿姨、警卫战士,他跟聊天时便开口张口相对都是“高层次”的了。
一见他便加快了散步的速度,他知道,这个小徐医生一来,准又会为他什么睡觉、吃饭等等等等,一天提出一大堆“意见”、“建议”,而且条条都是有根有据。是个不循规矩和不死啃书本行事的人,他有自己独特的爱好和生活规律,谁给他出些新名堂,除非你的理论使他无话可说,否则一概拒之。好在徐涛肚里墨水也不浅,因此,在一些问题上能与“较量”一下。
“我的大知识分子,我现在正在散步休息,你不用给我再上什么课了。”知道“来者不善”,便赶紧先拱拱手。
徐涛也很机灵,笑笑,先不开口。待放慢了脚步,他才若无其事地说:“主席,上次您对我说,我们两人一个喜欢社会科学,一个喜欢自然科学,可以互相学习弥补。现在我来问一个问题。”
看了他一眼。
徐涛从他的眼神中知道已放松了一丝“警惕”,便说:“主席,您说说地球上最早的生命来自哪里?”
不愧是一位机敏的政治家,他似乎发现徐医生又在绕什么弯让他绊进去呢,“徐涛,你要干什么?”
徐医生煞有介事地说:“谈自然科学么,你说过我们两个互相学习弥补,不能总是您考我么。”平时,我们这些医生和卫士等,同可以非常随便,用不着介意。
“海水么。”回答了。
“那么什么运动最好?”
看了看徐涛,那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善意的讥讽:你徐涛又想搞鬼了么。双手往背后一背,仰头挺胸,有意把他本来走路喜欢摇摇摆摆的姿势夸大了三分,并且眼睛朝天十分得意地在徐涛面前走过。那样,真像一位赢得胜利的淘气孩儿。“散步。”他说。
“不对,是游泳。”徐涛接过话便说。猛地回头盯住了他。徐涛紧张了,赶忙低头补了一句:“我是说回到水里就是回到生命的发源地。”
是呀,我怎么没想起曾经对我说过他喜欢游泳呀。站在一旁的我,这时突然想起过去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起徐医生来:“人家到底是大学生。”
我希望他能说服。果不然,徐涛给列了一大套有关游泳的好处。这跟说的差不多,只是少了说的最重要的一条:游泳可以不想事。不过,我想这一条是针对他本人而言的,因为他的头脑里每天装的东西太多。其余的徐医生的理论与他基本相符。我暗暗为徐涛医生使劲。
“看来你是会游泳的?”友善地问。
徐涛得意了:“那还用说!主席,您尽管放心,我来教您,保证您一个星期就能学会。”
“哎呀,主席会游泳呀!”我正想张口时,只见的目光投向了我,并且笑着向我挤了挤双眼。我明白了,他老人家想捉弄捉弄这位鲁班门前弄大斧的年轻人。
徐涛反应也快,顿时生疑地说:“主席,您会游泳吗?”
狡黠地笑而不答,只问他:“你准备到哪儿教我游泳呀?”
徐涛得到鼓励,高兴地大声说:“玉泉山室内游泳池,明天我们就走,成不成?”
“不成,后天吧!”思考了一下,说。
“好好,后天就后天,到时您看我这个教练怎么样。”徐涛有点得意忘形了,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银桥,后天你也去。”
我正想对他说:“你这个教练还不够资格。”却见朝我认真地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他真是要在游泳问题上“治一治”他的医生了。于是我只对徐医生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开心,因为我一则想看看这出戏他们怎么唱下去,二则到底同意去游泳,去从事他最喜欢的运动了。
这一天终于盼到了。但当来到玉泉山,看到那个小游泳池原来就修在他在玉泉山居处的旁边,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个池子?”行政处的同志只好解释:这是专为他修的。
一听就火了:“给我修的?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报告?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外头是抗美援朝,里头是搞第一个五年计划,恩来他们每天都恨不得把一分钱分做两半用。你们倒好,为我个人修游泳池,我说过多少次了,为什么交代了的事不办啊?”
那个行政处的同志被说得头直往下低。
完了,不但没了游兴,还惹了一肚子火,转头对我说:“你问问修这个池子花了多少钱,从我的津贴和稿费里扣除,明天就送到行政处去!”说完他甩手便走了。
第二天,我就照的意思,请秘书从他的稿费中取出一万元钱交给了行政处。
为这事,徐涛有一段时间没敢跟谈起游泳的事。后来我对他说,生气是觉得不该把钱浪费在修这个游泳池上,而他对游泳并无反对意思。徐医生一听便又来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