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扬威(1 / 1)

明史 蔡东藩 2032 字 2个月前

三边总督杨鹤一心想着招抚,于是下令王左挂等盗匪头子免死。王左挂再次叛变后,才被诛杀。杨鹤又招降神一元的弟弟神一魁。神一元攻陷保安之后,被副总兵张应昌击败,伤重而亡。神一魁继承了兄长的位置,带领贼众继续作乱。后来被总兵贺虎臣、杜文焕围困,弃城南逃,转攻庆阳、合水。杨鹤派人前去招降,神一魁果然前来,伏地谢罪。其他的贼目如金翅鹏、过天星、独头虎、上天龙等人也先后前来降顺。杨鹤命人在城楼上虚设了御座,众贼在城下跪拜,齐呼万岁。杨鹤当下传令,某人解散,某人归伍,某人归农,众贼表面上答应着,心中却藐视杨鹤。又见他军容不整,只仗着一个虚名皇帝,作威作福,都觉得杨鹤没有什么可怕的。众人起身离开后,还去做那盗贼的营生。神一魁在城里只住了几天,因为杨鹤诱杀了他的同党刘金,随即背叛而去。御史谢三宾及巡按御史吴甡,轮流参劾杨鹤纵盗殃民。明朝廷将杨鹤拿问,坐罪戍边,特意调延绥巡抚洪承畴总督三边。洪承畴刚刚收降了张献忠,将他编为部下。张献忠佯装恭谨,洪承畴还以为他是真心诚意地投降。这时高迎祥、李自成等人,聚集了一万多名山西的散兵,推举高迎祥为闯王,李自成为闯将,转攻山西、河南。并派人联络张献忠,张献忠一接到消息,立即背叛了洪承畴,与高迎祥联合起来,横行山西。此后秦贼为一路,晋贼为一路,做出的事情惨不忍睹。

总督洪承畴与总兵曹文诏商议一番之后,决定先剿除秦贼,再剿除晋贼。曹文诏转战东西,连败绥德、宜君、清涧、米脂等地的贼兵,斩杀了点灯子、扫地王,又从鄜州的小路绕到庆阳,与甘肃总兵杨嘉谟、副将王性善会师,袭击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等人。贼兵三战三败,杜三、杨老柴束手就擒,红军友、李都司逃脱,曹文诏与杨嘉谟从后面追上,用反间计让贼党杀死了红军友,随后乘势打败贼兵。游击曹变蛟是曹文诏的侄子,他鼓足勇气,率先登山,后面的兵马随即跟上,把贼兵斩杀殆尽。李都司逃脱后,纠集可天飞、独行狼等人围攻合水。曹文诏连夜赶去支援,快到城下的时候,有一千多名老弱散兵前来迎战,不到几个回合,纷纷退走。曹文诏麾兵直追,一直追到南原。忽然听到呼哨四起,贼兵遍野而来,将曹文诏四面围住。城上的守兵互相传告:“曹将军身陷埋伏了,怎么办?怎么办?”话音未落,只见曹文诏挺着长矛,左驰右突,匹马盘旋,敌兵纷纷败下阵来。守兵暗暗喝彩,也振作精神,鼓噪杀出。贼兵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李都司等人边战边退,到了铜川桥才抱头窜去。第二天黎明,曹文诏与宁夏总兵贺虎臣、固原总兵杨骐会师,前去追击贼兵。来到甘泉县的虎兕凹时,贼兵正在做饭。看到官军前来,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丢盔弃甲,逃命去了。

总督洪承畴这时候也带着精兵整队前来。一路上转战平凉,途中杀死可天飞、郝临庵、独行狼等人。当时神一魁占据宁塞后被同党黄友才杀死,黄友才又被副总兵张应昌杀死。关中的巨寇多半被杀,巡抚范复粹上疏报捷,将曹文诏报为头功。巡按御史等人也褒奖曹文诏。只有洪承畴的奏折,对曹文诏一字未提。后来,范复粹再次上疏申请,被兵部按压下来。于是曹文诏不但没能叙功,反而被派去剿灭晋贼。

闯王高迎祥以及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分头出兵,连连攻陷大宁、隰州、泽州、寿阳等州县。宣大总督张宗衡到平阳堵截,巡抚许鼎臣到汾州堵截,参将李卑、贺人龙、艾万年等人也率关中兵前来支援官军。这时候,许鼎臣却和张宗衡产生了矛盾,弄得三位将领无所适从,只好坐看贼兵肆意横行。老回回、过天星、混世王等人趁机窜入,大肆劫掠。多亏曹文诏东渡而来,越过霍州,抵达汾洲,与贼众拼杀,这才扼制住贼人的势头。

贼众逃到盂县,又被曹文诏击败。转而逃到寿阳,正好和许鼎臣的部下张宰迎头撞着。张宰本来是许鼎臣的谋士,随从只有一两千人。他不过是在途中巡逻放哨,并没有堵截贼兵的意思。贼兵反而被他吓得四处乱窜。混世王纵马奔逃,被一员大将一矛刺来,由胸穿背,立刻坠马而死。来将不是别人,正是总兵曹文诏。曹文诏刺死混世王之后,奋力疾追,把寿阳、泽州的贼兵全部赶走。紫金梁、老回回、过天星等贼见了曹文诏的大旗,立即飞逃而去。连高迎祥等人也站不住脚,一股脑儿跑到河北去了。有几股贼兵从摩天岭西下,直达武安。副将左良玉率领河南兵前去拦截,中了贼兵的埋伏,六七千名士兵全部战死。左良玉败退,匪寇的气焰再次高涨,河北怀庆、彰德、卫辉三府所属的州县被抢掠一空。

潞王常淓是穆宗的孙子,父亲名叫翊镠。他听说流寇逼近,立即上疏告急。怀宗命总兵倪宠、王朴率领京营兵六千人前去支援,并命太监杨进朝、卢九德做监军。然后催促曹文诏移兵会剿。曹文诏奉命之后,从山西赶赴河北。到怀庆的时候,贼首滚地龙正在**掳掠,猛然间听说曹文诏到来,来不及逃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抵敌。怎奈曹军凭着一股锐气砍杀过来,滚地龙抵挡不住,好好的一颗头颅就被砍去了。剩下的贼党四散而逃。曹文诏追到济源,老回回望尘远逃。曹文诏与李卑、艾万年、汤九州、邓圯以及左良玉等将,接连攻破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贼,正准备圈地围剿,杀他个片甲不留。哪知巡按御史刘令誉嫉贤妒能,竟然参劾曹文诏恃胜而骄,朝旨立即将曹文诏调回大同。

高迎祥听说曹文诏被调走,心宽了一大半。但前有河南兵,后有京营兵,进退两难,便想出一条假降的计策。他把沿途所夺的金银财宝,全部贿赂了各处带兵的官员,假装乞降。各将不敢做主,只有太监杨进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代他入奏朝廷,并让各位将领停战。当时正值严冬,天寒地冻,高迎祥等人从毛家寨渡河而去,河南兵无一出来阻拦。等到渑池、伊阳、卢氏三县相继传来警报,巡抚元默才派兵围剿。贼兵竟然窜入卢氏山中,从小路进入内乡,大肆掠夺南阳、汝宁,接着窜到湖广去了。

西寇紧急的时候,登州游击孔有德、耿仲明等人也开始聚众作乱。孔有德与耿仲明都是毛文龙的义子,毛文龙被杀后,他们曾经给满洲送款,逗留在东江一带,被明朝廷封为游击。孔、耿二人的同党李九成也做了副将。正巧满洲兵侵略辽东,围攻大凌城,孙元化派孔有德前去支援官军。孔有德假装出师,来到吴桥正碰上雨雪交加的天气,士兵们没有东西可吃,顿时喧哗起来。李九成与儿子李应元引诱众人作乱,要劫持孔有德。孔有德本来就图谋不轨,自然顺水推舟,拱手听命。随后带领叛兵掉转矛头攻陷陵县、临邑、商河、新城、青城等地。山东巡抚余大成派兵抵御,大败而归,正要亲自出师,登、莱巡抚孙元化忽然造访。二人商议了很久,孙元化还是主张招抚,余大成正好不用奔波,自然也就答应下来。

孙元化回到署衙之后,给所属的郡县发去檄文,让他们不必袭击,另外派人诏谕孔有德。孔有德假装答应来使,然后与李九成直达登州。总兵张可大正好在城外驻兵,认为孔有德狡诈,应该防备,不等孙元化下令,竟然去袭击孔有德。孔有德倒也吓了一跳,两下交锋,眼看着孔有德的军马要败下阵去,偏偏孙元化派人下令停战。张可大军心一乱,反被孔有德杀了大半。张可大气愤地回到城中,孔有德还留在城外,见天色已晚,就下令休息。晚餐结束后,孔有德忽然看见城里火光四起,料定有内应,急忙率兵攻城。正巧东门大开,在门口迎接的,正是同党耿仲明。孔有德大喜,进城之后,急忙奔向署衙。那时候孙元化正想自尽,孔有德当即上前阻止,并说:“蒙大帅的恩德,绝不加害!”孙元化默不作声。其他官员都被捉住,只有总兵张可大将小妾陈氏杀死后,悬梁殉节了。

孔有德等人攻破黄县、平度,又将莱城四面围住。徐从治屡屡出兵,斩获了不少贼兵,孔有德等人却始终不肯退去。相持几个月之后,忽然听说明朝廷派侍郎孙宇烈总督山东,统兵两万五千名,浩浩****而来。徐从治、谢琏等人还以为大军前来支援莱城,莱城可以即日解围。哪知这孙宇烈在中途一味逗留,只想派人招抚。孔有德等人用议抚的条款将他敷衍,并放回孙元化以及所拘押的官吏,假意归附。暗地里却运来西洋大炮,猛轰莱城。徐从治刚刚登城督守,不料炮弹无情,正好击中要害,立时毙命。莱城勉强支撑了一个多月,孙宇烈始终不来,城中已经难以支撑。孔有德听到消息后,假装派人去约定投降日期,还让文武官员出城抚慰。谢琏料知他耍诈,留下总兵杨御蕃守城,自己和知府朱万年出城招降。孔有德等人见了谢琏,下马跪拜,装出一副叩头的样子。谢琏和朱万年刚刚下马安慰,就被孔有德的手下挟持而去。杨御蕃见二人中计,连忙紧闭城门,登城守御。果然叛军猛力攻城,城上箭石交加,才算将敌人击退。随后叛军绑着朱万年来到城下,胁迫他劝官兵投降。朱万年厉声说道:“我死了!你们还要坚守啊!”杨御蕃俯视着朱万年,不禁涕泪交加。朱万年又说:“我误中贼人的奸计,死不瞑目。杨总兵!你快发大炮,轰死几个叛贼,也好替我报仇。”说到“仇”字,脑袋已经被砍下。杨御蕃气愤难忍,立即下令士兵开炮,“扑通,扑通”放了几声,轰死很多叛军,孔有德这才收兵退下。谢琏绝食自尽。怀宗听到警耗之后,异常痛愤,立即逮孙宇烈下狱,杀死了孙元化,命参政朱大典为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又命中官高起潜监护着军饷,兼程而进。

朱大典命副将靳国臣、参将祖宽为前锋,直达沙河,孔有德督军迎战。祖宽跃马奔出,挺枪死斗,勇不可当。靳国臣又驱兵大进,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任孔有德如何骁勇,也被杀得大败而逃。祖宽等人追到城下,孔有德料定支撑不住,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向东逃去。莱城被围困了七个多月,到这里才算解围,百姓齐声欢呼。

第二天,总兵金国奇等人又收复了黄县,斩敌一万三千,活擒八百。将领牟文绶提兵支援平度,斩杀贼首陈有时。孔有德等人窜到登州。朱大典集中各路兵马,来到登州城下,亲自督攻。登州城三面环山,一面距海,北有水城,与大城相接。水城上有门,可以通往大海。因为这条通道,登州城才屡攻不下。后来围困过久,李九成出城迎战,中箭身亡。祖宽等人乘胜驱杀,攻破了水门外面的护墙。孔有德连忙收拾好金银财宝,携妻带子到海上逃命去了。耿仲明、毛承禄等人也相继逃走,登州随即被攻下。孔有德等人逃到旅顺,岛中忽然驶出几十艘战舰。最前面的一艘上站着一员铁甲银盔的大将,高声喝道:“叛贼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