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登基(1 / 1)

明史 蔡东藩 1632 字 2个月前

英宗被掳走的警报传到了朝廷,在京留守的大臣们都半信半疑。他们刚刚与郕王商议完军情,正准备退朝回家,忽然看见几名败兵奔入京城。随后萧维桢、杨善等人也踉跄归来,百官惊奇地问道:“皇上的乘舆回来了吗?”萧微桢、杨善连连摇头。百官诧异:“你们两个人都跟着皇上,怎么你们回来了,皇上还没回来?”二人被他们问住,不知道该说什么。经百官再三究问,这才说出“乘舆被陷”四个字。百官急忙入报郕王,郕王又转禀孙太后,顿时宫廷鼎沸。孙太后、钱皇后等人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再问起英宗的下落,就连萧、杨都不知情。这么喧闹吵嚷了好几天,才接到怀来守臣的急书,说是英宗被扣留在敌兵大营,敌人已经开始索要金银珠宝了。于是太后收集宫中的珍宝,用八匹骏马载着,派使臣送到乜先的大营,想赎回皇帝。

乜先好不容易才抓住英宗,岂肯轻易放还?送过来的金银珠宝一概接受,英宗却还是不放。使臣报告给太后,太后没有办法,只好召集群臣商议。侍讲徐珵建议:“京师的老弱病残加起来不到十万,如果乜先乘胜进攻,怎么能抵挡得住?不如迁到南京。”尚书胡濙反驳:“我们能去,敌人也能前往。我只知道固守京师,不知道惧敌南迁。”侍郎于谦厉声斥责:“哪个敢倡议迁都?如果谁想南迁,就该斩首。试想京师是天下的根本,京师一动,大事就去了。北宋南渡就是借鉴。请太后速召勤王兵,誓死固守京都。”太监兴安大声说道:“京师里有陵庙,如果大家南下的话,谁来看守它?徐侍讲贪生怕死,不能商议国事,快给我拉出去!”徐珵惭愧地退下。太后命郕王统领百官,立皇长子见深为太子,当时见深只有两岁。

郕王祁钰受命辅政之后,每天都要临朝议政。郕王封于谦为兵部尚书,修缮兵甲,固守京城。于谦毫不推辞。朝中大臣又轮流上疏参劾王振,说王振陷宗室社稷于危难,应该诛灭九族。郕王迟疑不决。指挥马顺呵斥群臣:“王振已经死了,还说他做什么?”这话一出,惹恼了给事中王竑。只见他越出班列,一把抓住马顺的头发,怒目圆睁:“你平时仗着王振作威作福,今天还敢来这里多嘴?”马顺不服,也抓住王竤,二人你一拳我一脚,竟在大殿上厮打起来。百官见马顺倔强得很,都气得直冒烟。顿时一拥上前,围攻马顺。马顺虽然是个武夫,毕竟双手不敌四拳,在众官的拳打脚踢下,当场死去。郕王没有办法,只好令都御史陈镒带领卫兵将王振一家老小全部斩首。陈镒又去抄王振的家,一共得到金银六十多库、玉盘一百座、珊瑚树六七十株,其他珍宝古玩更是不计其数。

乜先捉住英宗后,让部下伯颜铁木儿好生看待,还想将自己的妹妹嫁给英宗。英宗身边只有校尉袁彬以及译使吴官童等几个人,吴官童偷偷对英宗说:“乜先想把妹妹许配给陛下。陛下乃万圣之尊,怎么能做胡人的女婿?”英宗踌躇了半天,才答道:“可我深陷敌营,又不能拒绝,怎么办?”吴官童道:“臣自有办法。”接着吴官童对乜先说道:“令妹想嫁给皇上,真是盛情难却。不过要等到皇上车驾还朝之后,厚礼聘迎才行。”乜先这才不说什么。后来乜先又想选几个胡女侍寝,吴官童又婉言推辞:“等日后跟着你的妹妹一同嫁过来,一并列为妃嫔。”乜先便不再多说,却总是不肯放还英宗,还挟持他到宣府城下,假传圣旨,命守将杨洪、罗守信开门迎驾。杨洪让守城的小兵大喊:“臣只知道为皇上守城,其他的事不敢从命。”乜先见杨洪拒绝,又带着英宗到大同索要金银。刘安等人出城见了英宗。英宗偷偷对他说:“乜先说要归附于我,真假难辨,你们还要严行戒备。”乜先见了刘安,仍是索要财物。刘安以金至驾还为约,接着入城筹集一万两金银送给乜先。郭登听说后,就对手下亲信说:“这明明就是欺负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劫回车驾。”乜先见边关的守备越来越严,也不敢进攻,只能拥着这位奇货可居的英宗往来于塞外,什么苏武庙、李陵碑等名胜,都去游览过。英宗得过且过,常住在伯颜铁木儿的营中。虽然得到伯颜夫妻的优礼相待,但毕竟身在胡虏,事事受到牵制。而且胡汉风俗全然不同,住的是毡房帐篷,吃的是奶茶羶肉,情况凄凉极了。

郕王祁钰留守在京师,免不了有左右侍臣怂恿他做皇帝,他也正有此意。正巧都指挥岳谦出使瓦剌,回京后口传英宗圣旨,令郕王继承大任。郕王假意推辞了半天。朝中大臣一再坚持,都说皇上被掳,皇太子年幼,这种危急关头,不能不考虑宗室社稷。郕王再三推辞,经群臣入奏太后,太后降旨,令郕王即位,郕王这才受命登基,遥尊英宗为太上皇帝。这年是正统十四年九月,郕王登基,以下一年为景泰元年。后来英宗复辟,又削去了他的帝号,仍称为郕王。到宪宗成化十一年,追还尊称,立庙祭祀,谥号为景帝。

乜先本来扬扬得意,因为他挟持着太上皇。后来听说景帝即位,似乎把这位太上皇置之度外,乜先不由得失望起来。这时,太监喜宁投靠乜先,并献计:“现在紫荆关一带守备空虚,不如乘机攻打这个关口。谎称奉太上皇回京,让守吏开关相迎。我们留下守吏,乘机入关,直攻京城。京城如果被攻,朝廷一定会南迁,到时候北京就是我们的了。”乜先大喜,马上带着太上皇来到紫荆关,假传太上皇旨意,命守备都御史孙祥、都指挥韩青接驾。孙、韩二人带了一千名骑兵出关,去迎接太上皇,不料遇到伏兵,冲不出去,只好自刎身亡。接着,乜先率军入关,长驱东进,震惊京师。

乜先拥着太上皇过了易州,来到良乡,进入卢沟桥,沿途无人拦阻,只有父老百姓接驾,献上些茶果酒水等物。太上皇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皇太后,一封给景帝,一封给诸位大臣,由番使递入京城。朝中大臣有人想议和,派人到军营里问于谦。于谦说:“我只知道用兵,其他一概不知。”乜先等了两天,不见有议和的消息,于是纵兵大肆抢掠,自己带着精兵攻打德胜门。于谦设下埋伏。乜先的弟弟博罗、平章卯那孩贸然带兵前来,伏兵从暗处一齐杀出。博及首先受创,摔落马下。卯那孩前来相救,不料被人射中咽喉,当场毙命。余众纷纷逃去。这时乜先派兵前来接应,双方又厮杀起来。乜先乘官兵迎战的时候,偷袭西直门。都督孙镗慌忙迎敌,奋力斩了敌人的几名前队。

就在两军相持的时候,石亨率军赶到,两下夹攻,这才将乜先击退。乜先气愤难忍,命伯颜铁木儿带着太上皇出紫荆关,自己领兵攻打居庸关。那时天寒地冻,守将罗通用水灌城,水凝结成冰,敌人爬不上去。乜先在城下住了七天,只好退兵。途中被罗通追上,乜先三战三败,伤亡无数,只好狼狈逃走。那时,太上皇已经出了紫荆关,连日的雨雪使得跋涉非常艰难,幸亏袁彬随身侍奉,白天为他执鞭子,晚上为他暖被窝。蒙古人哈铭、卫沙狐狸也一路相随,尽心尽力地侍奉。

乜先退走之后,京师解严。景帝论功行赏,于谦、石亨的功劳最大,封石亨为武清侯,加封于谦少保衔,总督军务。后来,乜先又派使臣来京,仍说想送太上皇还驾。朝中大臣又开始主张和议,于谦毅然说道:“社稷为重,君为轻,千万不要堕入敌人的诡计。”于是拒绝了来使,传令各个边关塞口,专心固守,不要被敌人所骗。这时景帝尊皇太后孙氏为上圣皇太后,生母贤妃吴氏为皇太后,册立汪氏为皇后。典礼修明,宫廷庆贺。

过了残冬腊月,就是景泰元年,乜先又派兵侵略大同。总兵郭登出师抵御。走了几十里,远远看见前面的敌兵蜂拥而来,差不多有一万多人。郭登手下只有八百名骑兵,兵力悬殊太大,将士们免不了有些害怕,纷纷请求退兵。郭登厉声喝道:“我军离城将近百里,一旦退兵,人马疲倦,如果敌寇来追,肯定全军覆没了!”说到这里,他拔出宝剑大声说:“敢言退者斩!”说完驱兵前进,直攻敌人大营。敌兵前来迎战,郭登连射两箭,射死了敌人的两名头目,接着又乘势跃出,砍死一名头目,敌人吓得直往后退。郭登麾兵前进,呼声震天,吓得敌兵心惊胆战,拔腿就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自从土木堡兵败之后,边将没有人敢与敌寇战斗。郭登此次竟以八百骑兵勇破敌寇万人,令军中士气大振,被推为战功第一。朝廷听说了他的捷报,封他为定襄伯。从此边关将士奋勇当先,人人想着杀敌立功。随后,朱谦在宣府得胜,杜忠在偏头关得胜,王翱在辽东得胜,马昂在甘州得胜,一时间士气大振,无懈可击。还有一桩可喜的事情,就是太监喜宁被宣府参将杨俊捉到,送回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