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迢迢,为了去认识你,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无法抗拒的。我不要称呼你老师,我们是一种没有年龄的人,一般世俗的观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
曾经以为早已心如止水,不会再为谁而动,可是不曾想,却遇到了他。他比三毛大三十岁。两人的初次相见,三毛就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柔。
一九九〇年四月十六日,这一天的乌鲁木齐,呼啸的寒风让每一条街道都冷冷清清。王洛宾独自一人吃过午饭,正准备在开着暖气的屋里打个盹儿,这时忽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门外是一位陌生的女士,青丝披肩,穿一件黑红格子毛呢外套,闪着亮晶晶的双眸——她就是三毛,以这样出其不意的方式,走到了西部歌王——
王洛宾的面前。
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三毛进入到王洛宾的世界,打乱了他的心湖。而王洛宾,也早在二人相见之前,进驻了三毛的心房。
王洛宾早年本来计划着去法国巴黎留学,一个偶然的机缘却让他永远留在了大西部这片热土上,中国西部成了拨动他生命琴弦、改变人生轨迹的地方。在这里,他认识了千户长的女儿——美丽多情的卓玛。卓玛是一个藏族姑娘,像山野里的鲜花,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衬着粗粗的辫子,金丝镶边的彩色藏裙包裹着她健美的身躯。
有一天,两人一起参加“姑娘追”赛马,相约如果男的被追上就要重重被姑娘抽一鞭子。在比赛中卓玛追上了王洛宾,但她不想重鞭打她的心上人,只是象征性地轻轻打了一下……
王洛宾徘徊在卓玛父亲的帐房外,毡窗落了下来,将那千户长的女儿和这位汉族音乐家分隔在两个世界里,只留下了许多忧伤。
他以“浪漫”对坎坷,潇洒走过漫漫人生路,倾注毕生的精力,收集、整理、改编、创作了千余首脍炙人口的西部名歌。《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盖头来》等一首首抒情浪漫的歌曲,不论是在中国的西部还是东部,人们都耳熟能详。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
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她动人的眼睛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她去放羊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三毛从小就特别喜欢唱《在那遥远的地方》和《达坂城的姑娘》,她还把这些饱含中国特色的民歌带到了西班牙,带到了撒哈拉。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知道是谁作出了如此动听的歌曲。知道王洛宾的大名,还是近一年的事情。
三毛游览敦煌、吐鲁番。而这次来乌鲁木齐,只是为了搭乘返台的飞机,她只有半天的停留时间。同行的旅伴们都去参观这个“优美的牧场”,三毛却独自一人径直到了王洛宾的住所。
这时的王洛宾对三毛几乎一无所知。这位西部歌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对自己歌曲以外的人和事知之甚少。他只知道三毛是个名气非常大的台湾女作家,但是大到什么程度,又写过哪些书,不曾有过了解。在简短的对话中,他向三毛讲述了自己的歌曲和人生经历。
傍晚,王洛宾到三毛下榻的宾馆准备为她送行,谁知刚在服务台说了一声“找三毛”,就像捅了蜜蜂窝,男女服务生们奔走相告,霎时间搬来一摞摞大陆出版的三毛著作,围着三毛请她签名,以致专程来送行的王洛宾,根本和三毛说不上话,只得匆匆告辞。
三毛看到王洛宾要走,赶紧跑出宾馆送别,她站在大门口朝着远去的王洛宾蹦蹦跳跳,大喊大叫:“记得给我写信啊!回去就写,等我到了台湾就能看到你的信啦!”
王洛宾回头张望,被三毛那种毫不掩饰的热烈感动了。这样的三毛就像是一个孩子,不由得让他感动,也觉得可爱。
二人相识的经过,就是如此简单,没有多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异常。王洛宾在那时的企盼,就是等待三毛为他写的书和电影。然而回到海峡另一边三毛,心绪却再也不能平静了。她深深地为王洛宾的人生经历和艺术才华所倾倒,这种倾倒里同时包含着敬仰与爱慕,同情与怜惜……
有人说,爱情中的怜惜是一种完全发自内心的、愿为对方的快乐与幸福付出的心态,一种不由自主地想把对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提供情感和身体保护的强烈的冲动,因而极尽所能地宠他,心疼他,不管事实上自己是否比对方更强大。或许,三毛对王洛宾就是这样一种怜惜。
三毛自己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觉得自己的心和这位老人已经连在了一起,难舍难分。她用她丰富的想象力,无数次描摹着这位饱经磨难的艺术家的风采。渐渐地,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模糊了,在精神上,他们逐渐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