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段,喜剧片里有,动作片里有,惊悚片里有,科幻片里有,冒险片里有,恐怖片里有……甚至剧情片里也有,只不过更不露痕迹一些,但却同样重要。就像色情片一样,桥段也很难被精确地定义,但当你看到它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它是桥段……E. T. 和埃利奥特在《E. T. 外星人》的结尾逃走,跟骑自行车的男孩们在巨大的月亮前飞起来;《飞越未来》里,汤姆·汉克斯和罗伯特·劳吉亚在施瓦兹玩具店,跳着弹巨大的地面钢琴;哈里森·福特在《夺宝奇兵》里一枪打死耍大刀的追兵……这些场景都可以简单地称为“XX式场景”,所有人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凡夫俗子》(Ordinary People)里的“吐司场景”,或者《愤怒的公牛》里,罗伯特·德尼罗饰演的杰克·拉莫塔让乔·佩西狠狠地打自己。说到罗伯特·德尼罗……“你在跟我说话吗?”[1]
没错,在合适的条件下,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也可以是一个桥段。成功的桥段能通过一个单独的场景或段落,真正展示出你这部电影在大银幕上的潜力。也就是“预告片时刻”。合适的桥段能给你的剧本带来热情和热度,并提高阅读剧本和观影的体验。它还能给市场人员,也就是电影公司里,有权表决哪些剧本能买和能拍的那些人,提供一个给你这个项目竖大拇指的理由。制作总监和市场总监在剧本里看到桥段,就知道他们能剪出预告片,能把你的电影卖出去。构思和写出优秀的桥段,对创作出色的剧本来说是关键的一部分。
我们的剧本和电影,哪怕是当年的,也都有桥段。如果入行的10年里都没写过桥段,我们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帕奈。但我们没意识到,当时整个电影行业,尤其是喜剧片这个类型,正在发生一种切实而显著的转变,而《婚礼傲客》的票房大卖正好推动了这种现象,因为它就是这种转变的代表性案例。在大银幕和小荧屏上,争夺观众眼球的竞争越来越激烈,电影公司几乎每一次出击都想要全垒打。而全垒打就意味着大场面、大胆、突破性的桥段,能引起人们的讨论和推特的转发。20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些最出色的、最精致的喜剧片里当然也有桥段,区别在于,那些电影是用桥段来增色,而不是被桥段驱动。世道变了。比较一下《上班女郎》(Working Girl)和《伴娘》(Bridesmaids),《窈窕淑男》(Tootsie)和《冒牌家庭》(We’re the Millers)或《恶老板》(Horrible Bosses)。通过“桥段在哪里”这个问题,帕奈用他独特的方式把我们拉进了当下的现实。
提案结束后,我们带着困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非常沮丧。我们不明白我们的第二幕为什么不行,明明经过了精心的构思,在第一幕里做了充分的铺垫,在第三幕里好好地收尾。但他可是《婚礼傲客》的制片人啊,当时这部影片是史上票房最高的R级喜剧,所以他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我们重新检查了一遍我们的第二幕。所有的故事都在那儿,人物弧光也按照我们的想法展开了,还有一些有趣的场景,表现主角一边渴望着休假,一边又要挣扎着去亲手照顾宝宝(这是第45页发生的一个反转)。而且他还爱上了宝宝的妈妈,一个大学时期的朋友,还是个“A型人格”[2]的女强人,他以前从来没对她动过“那种心思”……但帕奈是对的,我们没有大场面的桥段,只有幽默的对白和有趣的场景,但这些不足以让你一出电影院,甚至是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时,就忍不住发短信向朋友推荐。
所以还得改。我们把第二幕捋了一遍,寻找能让动作加剧的位置,能创造一些情境来把已有的这个故事推向更极端的地步,让它依然根植于原有的故事和角色之上,只是变得更加极致。然后我们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地方,而且是好几个。我们开始进行头脑风暴,给每个转折点都想了一个最有趣、最好笑的桥段,最后我们都笑出了眼泪,笑得在地上打滚。[3]那就是我们开窍的瞬间。在那一刻,我们真正明白了,不仅是脑子明白了,笑疼的五脏六腑也明白了,桥段到底是什么,以及合适的桥段能对一个提案或一个剧本作出多么宝贵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