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教育顺应自然(1 / 1)

福禄培尔教育顺应自然思想的来源是多方面的。他从小就对大自然有浓厚的兴趣。在哲学思想上,他把自然看成是上帝的表现。他接触了卢梭、裴斯泰洛齐等教育家的教育思想后,又吸收并发展了他们的教育遵循自然的思想,把教育顺应自然作为最主要的教育原则。

—、顺应与干预

福禄培尔所说的“自然”主要包括两层含义:一方面是指大自然;另一方面是指儿童的天性,即生理和心理特点。在论述教育顺应自然时,自然主要指后者。

福禄培尔的教育顺应自然思想是建立在性善论的基础上的。他从永恒和暂时、无限与有限、神性与人性统一的角度批判性无善恶论与性恶论。他认为,一方面,上帝愿意在有限中表现自己;另一方面,人只能通过有限的和暂时的东西实现自己的目的。显然,在尘世生活中,人性与神性有相互统一的一面。因此,把人的本质看成既不善,也不恶,或者把人本身和人的本质看成恶的观点是错误的。持这种观点者否定了人们认识上帝的手段和途径,否定人世间上帝的存在。福禄培尔明确地指出:“人的本质本身肯定是善的,并且人本身有良好的品质和追求。”[5]

另外,福禄培尔用自然类比法说明教育必须遵循自然。他指出,在对待自然物方面,人们的做法常常是正确的。人们知道给幼小的植物和动物提供合适的环境,避免用暴力干扰它们,以便它们能够按照其内部规律完美地发育和健康地成长。但是,在对待人的问题上,人们却会走上完全错误的道路。尽管人与自然界的生物都遵循同样的自然法则,但是,人们在教育学生时却采取了相反的态度。他们把年幼的人当成一块蜡和一团泥,觉得可以任意把它捏成一样什么东西。为此,他呼吁,教育者要遵循儿童的自然本性。福禄培尔说:“为进一步接受大自然的教训,葡萄藤应当被修剪。但修剪本身不会给葡萄藤带来葡萄,相反地,不管出自多么良好的意图,如果园丁在工作中不是十分耐心地、小心地顺应植物本性的话,葡萄藤可能由于修剪而被彻底毁灭,至少它的肥力和结果能力会被破坏。”[6]

因此,福禄培尔把教育顺应自然作为儿童教育的基点和中心。教育顺应自然的思想贯穿了他的教育思想的始终。他说:“教育、教学和训练,其最初的基本标志必然是容忍的、顺应的(仅仅是保护性的、防御性的),而不是指示性的、绝对的、干预性的……注重顺应的真理和该真理在教育中的运用,不管可能有人说些什么反对的话,不管该真理可能遭到如何猛烈的攻击,它终将在年青一代中证明自己的明确性和真理性,得到年青一代的信赖和运用。”[7]

以上所述反映出两方面特点:一方面,福禄培尔的人性论反映了当时德国资产阶级积极向传统宗教性恶论挑战,从而要求对与之相适应的传统教育方式实行变革;另一方面,卢梭、裴斯泰洛齐等性善论对福禄培尔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福禄培尔对教育中违背自然、对儿童妄加干预的现象表示强烈的不满。他指出,这种错误的做法往往出自以下三种思想来源。第一种是性恶论。持这种观点的教育者把孩子看成是邪恶的、诡计多端的、阴险的小魔鬼。第二种是教育者对儿童的身心发展的自然状态缺乏正确的认识。儿童渴望认识自然界的事物,渴望认识人类和上帝。但是,这种渴望在早期被耽误了,甚至儿童通过自己来培养这种渴望的努力也过早地受到了干扰。第三种是教育者对儿童的行为缺乏正确的思考,所下的结论过于性急、草率。福禄培尔认为,儿童是按照生命的冲动行事的,带有盲目性。许多在大人看来是错误的事,儿童并非有意而为之,也没有考虑到由此引起的不良后果。例如,一个十分善良且喜爱鸽子的孩子,兴致勃勃地把射击的目标对准屋顶的鸽子,他并没有考虑到如果击中目标将会扼杀一个生命、拆散一个家庭。

这些教育者就这样抱着错误的观念去折磨、驯服儿童。遗憾的是,孩子确实被他们驯服、变坏了。对此,福禄培尔愤然指出,使人变坏的大多是成年人,甚至是教育者自己。人对孩子犯的罪过远远多于对上帝犯的罪过。“人身上的缺点的一切表现,归根结底,根据在于他的善良的品行和良好的追求遭到了压制或扭曲,被误解或往错误方向引导,因此,克服和消除一切缺点、恶习和不良现象的唯一切实的方法在于努力寻找和发现人的本来就有的善良的源泉,即人的本质方面(而缺点产生的原因,正是由于人的这个本质方面受到了压制、干扰或错误引导),然后加以培养、保护、树立起来,加以正确引导”。[8]

但是,福禄培尔并没有绝对否认强制性、干预性的教育。

在福禄培尔看来,教学开始于儿童的自发活动和本能兴趣,终止于儿童通过教学对知识的创造性运用。教育并不意味着要设法消除儿童的自然性向,也不意味着任其发展,教育在于使儿童的自然性向得到自由发展,并通过直接有效的手段帮助儿童达到所期望的目标。

二、儿童身心发展的连续性和阶段性

福禄培尔批判静止地看待儿童的观点。他认为,儿童的身体和心理发展是一个连续不断的过程。这种发展是彼此相互过渡、不间断前进的。他说:“人和人身上的人性应当被看作外表的现象,不能看作一种已经充分发展的、完全形成的,一种已固定、静止的东西,而应当看作一种经久不断地成长着、发展着的,永远是活生生的东西,永远朝着以无限性和永恒性为基础的目标,从发展和训练的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前进的东西。”[9]

以前,许多教育家在提倡教育适应自然时,把人的发展过程划分出明显的界限,并把各个阶段截然分割开来。福禄培尔批判了这种现象。他指出,每一个后继的阶段以先行的阶段为发展的基础。在教育过程中,教育者完全忽视被教育者的持续不断的进步以及各个阶段之间的联系必将给教育者带来几乎不可克服的困难,并会给人类的发展和进步带来巨大的不幸、阻碍和干扰。为此,福禄培尔反对教学中跳跃性的发展,反对脱离儿童的发展阶段给儿童规定训练目标。他说:“幼儿、少年,总之人,除了在某一发展阶段上完全地实现各该阶段提出的要求,不应当有另外的奋斗目标。于是,每一个后继的阶段,会像新的幼芽一样,从一个健全的芽苞里萌发出来,而他也将在每一个后继的阶段上,在同样的努力下,直到该阶段完满结束,实现该阶段提出的要求,因为只有每一个先行的发展阶段上的人的充分发展,才能推动和引起每一个后继阶段上的充分和完满的发展。”[10]

然而,肯定儿童发展的连续性并不意味着否定其阶段性。福禄培尔说,如果注意到通常的言谈和实际生活,就会觉得幼儿和少年表现得多么的截然不同。

福禄培尔认为,不能仅仅根据年龄来划分教育阶段。在划分教育阶段时,还要考虑其智力、情感和身体等因素,也就是说,应该根据学生身体和心理发展的实际水平划分教育时期。从这个角度而言,一个人未必由于到达少年期即成为少年,到达青年期而成为青年;他只有在智力、情感和身体等方面符合幼年、少年、青年时期的要求时,才算到达相应的时期。

三、教育分期

根据儿童身心发展特点,福禄培尔把受教育者划分为婴儿、幼儿、少年、青年四个时期。他特别论述了前三个时期儿童身心发展的特点及教育任务。

(一)婴儿期

福禄培尔认为,婴儿期的心理特点是“吸收”,即“自发的内化”。在这一时期,婴儿借助感官认识外部事物,实现变外部为内部的过程。

人是靠感觉器官认识外界事物的,因此,这一时期的首要任务是发展婴儿的感官。福禄培尔认为,婴儿先有听觉,后有视觉。然后,通过这两种感觉观察和认识事物。因此,在感官发展上,应该首先发展听觉器官,后发展视觉器官。为了锻炼婴儿的感官,他提出了一些建议,如主张在婴儿的视线内挂一只晃动着的、关着一只活跃的小鸟的鸟笼。

随着感觉的发展,婴儿同时发展身体和四肢的运用。为了躯体的发展,婴儿不能过久地独自待在**和摇篮里,卧床、枕头不应当过于柔软。

(二)幼儿期

当感官、身体和四肢活动开始自动地向外表现内在本质时,它标志婴儿期已经结束,人进入了幼儿期。福禄培尔指出,“Kind”一词本身就意味着“通过自己的力量自发表现内在本质”。

福禄培尔认为,到了幼儿期,真正的人的教育开始了。这时,教育的主要任务从身体的保育转向智力的培育和保护。虽然,人的不同发展阶段的重要性无法确定。但是,在这一阶段,由于同周围的人和外界事物的最初联系和结合得到发展,因此,这是理解和掌握人和事物内在本质的最初出发点。幼儿期的教育对正在发展中的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引用别人的话说:从一个婴儿到一个开始说话的儿童所取得的进步要大于从一个学童到一个牛顿(Isaac Newton)所取得的进步。

福禄培尔批评了当时忽视幼儿教育的现象:“由于我们自作聪明而忽视了整个人类发展的这一自然的和神圣的起点,我们由于看不到人类发展的起点和终点,以致也看不到人类发展的正确方向,因而感到手足无措。”[11]而那些所谓有教养的家长很少知道,儿童有朝一日将要在自己身上表现出来的一切素质已经在他的身上存在,并且,这些素质只能从儿童内部加以发展。所以,他指出,脱离这一阶段的教育无异于企图建立空中楼阁。

(三)少年期

福禄培尔认为,少年期主要是使外部的东西成为内部的东西的时期。这一时期的教学任务主要是让儿童懂得事物的特殊关系,以便他们以后能够了解其内在统一性。能引导儿童认识和把握事物及其本质的最佳场所是学校,因此,随着少年期的开始,学校生活也开始了。

这一时期的教育应该根据其年龄阶段开展。在《作为发展的教育》(Educational Development)一书中,福禄培尔说:“教育、教学、训练和学校通常应从人类的生活之中寻求借以决定他们的要求和管理的依据。若这些依据来自对儿童来说是较远的未来的某个阶段,那么就无法吸引儿童、唤起儿童、发展儿童。儿童应当做些什么、学些什么,必须依据使儿童的行为与他的性向、内在愿望相一致”[12]的原则。学校中所有的教学科目都要体现这一原则。福禄培尔指出,我们在读、写、算、语言等学科的教学还很薄弱,因为这些学科的教学都是从抽象的概念开始的,它不符合儿童的心理特点。因此,这种教学在生活中很少产生持久的效果。

四、本能说

福禄培尔认为,儿童生来就有发展的可能性,即本能。他把人的本能划分成活动的本能、认识的本能、艺术的本能、宗教的本能等。教育者必须充分认识并遵循这些本能。

福禄培尔认为,活动的冲动是儿童的内部需要,它在不同的教育阶段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在幼儿阶段,儿童主要是模仿父母、成年人的生活、工作和劳动。这时,幼儿只是为了活动而做。到了少年期,儿童是为了创造物而活动,或者说为了成果而活动。少年的整个外部生活都可以归结到这种塑造的冲动。因此,教育者应该及早地在儿童身上培养活动的本能,特别是在少年期培养他们塑造的冲动,为此,即使做出一些牺牲也在所不惜。

福禄培尔还认为,仅有外部活动并不能满足儿童心灵的内部需要。认识的本能成为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儿童,特别是少年,还渴望了解自然及人的本身。正是这种认识世界和自然的渴望,把儿童一次次引向花卉、古旧的断墙残壁和崩塌的殿堂。儿童也希望通过清澈、纯净的水认识自己的精神本质。儿童试图了解事物的过去以及它们存在的根源和起因。对于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儿童希望成年人能够告诉他一切。

艺术的本能在不同阶段表现特征不同。在福禄培尔看来,通过雕塑、绘画把自己内心世界表现出来的欲求在幼儿阶段就已经表现出来,在少年期开始表现得特别明显。“由此而明确地、无可怀疑地证明:艺术与艺术心系人类共同所有,是人类共同的素质”。[13]

福禄培尔把人对上帝的信仰看成是与生俱来的。他认为,少年初期的人有一种朦胧的预感:精神的自我决定于、来源于、依赖于一个崇高的和至高无上的存在和本质,这个存在和本质也决定着一切事物的存在,即预感到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