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平和著作
安萨里(Ghazali,1058—1111年),全称阿布·哈米德·伊本·穆罕默德·安萨里。1058年生于波斯呼罗珊(Khorāsān)图斯城(Tūs)附近的格扎顿村。7岁时丧父,在父亲好友的监护下接受教育,当父亲留下的遗产用尽之后,他接受了监护人的建议,与弟弟一起进了尼沙普尔的一所以宗教学习为主的教育机构马德拉沙,因为马德拉沙不仅不收学费,还免费提供食宿。安萨里在那里学习了伊斯兰教法学、《古兰经》注释、圣训等课程。安萨里对任何知识都不是盲目地接受,他很勤于思索。他对这个时期的求学是这样看待的:“我们不是为着真主求学,但我坚信的只有真主。”[87]依照伊斯兰周游求学的教育传统,安萨里15岁时到了文化繁荣的城市朱尔文,师从伊玛目伊斯马仪学习。几年后他又回到尼沙普尔,拜在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学者马立克·楚瓦伊尼门下,向他学习教义学、逻辑学及神学。楚瓦伊尼门下人才荟萃,安萨里以他的聪慧、博学和善思很快便超过了他的同辈甚至前辈,赢得了很高的声誉。尤其在辩证法方面,谁都不是他的对手。连楚瓦伊尼也常常对人说:“这位天才,可以代替我来讲课了。”安萨里在这里学习的5年中经常协助楚瓦伊尼进行教学。与此同时,他还跟随另一位学者学习苏非神秘主义思想。1085年楚瓦伊尼去世,安萨里开始参加社会活动,听说地方王朝塞尔柱的首相尼采姆·穆尔克(Nizam al-Mulk)十分爱才重教,安萨里便来到当时著名的学术文化中心城市——巴格达。一次在尼采姆主持的学术辩论会上,安萨里发表了自己精彩的辩论,这使他名声大噪。尼采姆十分器重这位年轻的学者,安萨里就在这里待下来了。这期间,他一边从事社会学术活动,一边带着自己的学生著书立说,同时他还潜心研究了伊斯兰哲学尤其是法拉比、伊本·西那等人的思想。1090年,尼采姆任命他为巴格达尼采米亚大学的教授,他受到大学里师生的热烈欢迎,并在这里开始了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期。
在大学里,他主讲教法学、逻辑学、神学等课程,这时他已成为教义学、哲学领域中的最高权威。各地有才气的年轻人纷纷慕名而来,投其门下,以能成为安萨里的学生而感到自豪。社会上的名流甚至连宫廷大臣们也都很尊敬他,有时几乎使他达到神圣的地位。大学者伊本·塞巴吉曾赞许道:“他的风范令国王和大臣们都折服。”11世纪末的伊斯兰社会,正进行着思想意识领域的大辩论,主要表现为宗教与哲学之争、逊尼派与什叶派之争、神的启示与理性之争。在这场激烈的争论中,安萨里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个大疑团,他感到自己穷其半生之力,通过理性所获得的教义学和哲学理论存在着根本性的错误。他对理性的认识能力产生了怀疑,感到传统的教义学在通过理性论证安拉之中,反而使人们心里失去了安拉。他陷入无可名状的不安,感到精神正四分五裂,精神的焦虑又影响了他的身体,使他大病一场,以致无法坚持正常的教学工作。但安萨里又感到,在这精神的崩溃中,似乎又孕育了一种新思想的胎动。出自对真理的渴望,他辞去了教授职务,放弃了一切名利荣耀,开始长途旅行,过一种苦行、苦修的生活,以期求得对安拉的真正认识。1095年,他首先步行到了圣地麦加,然后经大马士革、耶路撒冷到亚历山大。在旅途中每到一地,他都旅居在清真寺中,大多时间都在寺中静心修养、冥冥苦思。最终他确信,只有经过个人精神的修炼,通过穆斯林个人对真主知识的直接感觉和内心经验,才能维持信仰的真诚与持久,才能使灵魂净化,从而得到拯救,并获得来世永恒的幸福。安萨里开始撰写《宗教学的复兴》(Revival of the Religious Sciences)一书,重新建立他认为正确的、新的信仰体系。1105年,尼采姆的儿子塞尔柱王朝的大臣法赫尔·穆尔克说服了安萨里到尼沙普尔的尼采米亚大学任教,但不久法赫尔·穆尔克被杀,安萨里又回到故乡图斯城。安萨里深知教育的功能和作用,他在图斯城兴办了一所苏非派的道堂学校,并聘请了不少苏非派学者在这任教,宣传他的神秘主义思想及修炼方式。1111年12月19日,安萨里去世,被安葬在图斯城内。安萨里在伊斯兰教中的地位,犹如基督教中的奥古斯丁,享有“宗教复兴者”和“伊斯兰权威”的尊号。
安萨里的著作很多,据统计有80余部,代表作为《宗教学的复兴》(旧译《圣学复苏》)。这部著作是安萨里花了近10年的时间完成的,如其书名所示,作者是在一个宗教衰微、道德沦丧的时代,为了复兴伊斯兰教而撰写的。安萨里主张伊斯兰教信仰应包括外部行为和内心虔诚两部分,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不可偏废哪一部分。基于这一信念,《宗教学的复兴》一书分两部分进行阐述,每一部分又分作两卷,每卷10章,总共4卷40章。第一卷关于宗教礼仪,论述了信仰者对真主的虔诚礼拜及其必须遵行的义务;第二卷关于社会风俗,论述了信仰者应有的日常生活、举止言行;第三卷关于毁灭性行为,论述了种种有损于信仰者功德的行为;第四卷关于得救的行为,论述了有益于信仰者的功德。在这部书中,安萨里试图从各个领域去重建伊斯兰的信仰体系。
《哲学家的矛盾》(The Incoherence of the Philosophers)是伊斯兰的哲学名著。安萨里在该书中所指的哲学家是以伊本·西那为代表的阿拉伯东部亚里士多德学派。他将该派的主要观点归纳为20个问题,以先立后疑论证的研究方法逐一进行了批判。他认为哲学家主张的世界无始、肉体不能够复活和安拉不了解细节三个问题,犯了叛教的错误,其他17个问题,则犯了异端的错误。安萨里的批判并不是简单地以信仰替代理性,而是要打破这些观点所依据的理性论证的方法。他指出理性仅是“知”的世界中的权威,理性在“信”的世界中是没有作用的。由此他得出哲学家们希望通过理性思辨来维护伊斯兰信仰是可笑之至的。有趣的是,安萨里在批判中所采用的方法恰恰是理性的哲学方法。安萨里的这种批判方法远比以往那些凭借感情色彩、缺乏理性说服力的攻击要高明得多,这种建立在理性基础之上运用先立疑后论证的批判方法对以后哲学的发展,有很大借鉴价值。
二、论“知”与“信”
安萨里认识观的前半部分与伊斯兰传统观念相同,他也持“分离论”,认为世界由灵魂世界与物质世界构成,有时也称为理性世界和感性世界。人与之相应的认识也有两种,即理性认识和感性认识。感性认识是凭借人的感觉器官完成的,理性认识是大脑根据依靠感官所得到的观念再创造出的一种新的观念,这种新观念是脱离感官功能而得到的高层次的观念,所以称之为分离性观念。但安萨里进一步论证,人们存在第三种认识,即直觉体验。安萨里认为由于人体感觉器官的功能是不健全的,所以凭借感官所获得的观念是有错误的。例如,映入人们眼中的星星像一枚银币那样小,而事实上这个星星比地球还大若干倍,可见视觉是存在偏差的,感性认识是有错误的。理性认识在本质上应是非感觉的,也可以说它是从感觉经验中超脱出来的,应该是真实的。但安萨里提出理性认识也并不是绝对真实的,正如人们在认识理性权威之前,不是一度也相信感觉经验是最真实的吗?结果感性认识的权威在理性面前崩溃了。他设想很可能有一天会出现比理性认识更权威的、更真实的东西,到那时理性认识的权威性也会崩溃的。他说这犹如做梦一样,在梦中感到的真实,只有在梦醒后才知道是不真实的,他认为现实生活也许就是一场梦。在否定了理性认识的绝对真实之后,他提出还存在第三种认识即直觉体验。这是通过心灵而获得的一种认识,它是最真实、最确信的。他说,当人们的心灵清除掉各种不良德性后会闪现出一种光,凭借这道光人们可以获得对真主的本性、德性、行为以及关于真主创造现世与后世的知识的认识,这是人的心灵中已具有的先天的光明,再经上界对人心灵的照明,会使潜在于人灵魂中的真知再现,这就是安萨里所说的第三种认识——直觉体验。他提出人们的认识是由感性直观到理性思维,再由理性思维到直觉体验的。直觉体验是后理性的一种认知阶段,其认知途径既联系感性直觉,又不等同于感性直觉,既是对理性的否定,又离不开理性思维。安萨里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即理性认识的真实性、权威性在一定的领域中是存在的,而在另外的领域中就不存在了。随后他进一步做了划分,把能承认以理性作为绝对权威的领域称之为“知”,与“知”相对应的是“信”的领域,即信仰的世界。“知”是理性的领域,而“信”是心的领域(心,安萨里这里说的心既意味着心脏,同时也意味着心情,作为神秘主义的术语,它是人类意识最深层次的神秘直观的机能中心)。安萨里认为心是内在于人类精神的实在,是被规定为认识安拉、接近安拉的东西。安萨里对理性也并不是持完全排斥态度的。他认为在“知”的领域中,理性具有绝对的权威。而且他提出在“知”的领域中一切都是澄明的,不存在推测、臆想的余地,正如像“5+2=7”及“同一物体不能同时占有两个空间”这样不存在异议的命题一样清楚明白。“信”的领域则是个庞杂的世界、分层存在的世界,这是因为“信”的世界是以个人信仰为基础的,他认为那种共同的对谁都相等的信仰是不存在的。由于每个人对信仰体验的深浅不同,实践的范围大小不同,所以得到的信仰也各不相同,所以“信”的世界是庞杂的。若把理性与信仰这两种领域中的权威做一个比较,安萨里认为不能武断地说哪个更高更大,只能说这两者是不同质的东西,可比性不大。若要把这两个混同起来则是绝对不允许的。安萨里进一步指出,社会就存在着把这两者混淆不清的现象。如教义学家们煞费心思想论证信仰是合乎理性的,而哲学家们则企图通过理性思维去领悟到安拉的“启示”,对此,安萨里认为这无疑是要人们用耳去看,用眼去听,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些人存在着无法补救的错误,他们不理解“知”与“信”的区别,在教义学家和哲学家中要么各执一方,相互指责,强调信仰权威的便否定理性的作用,强调理性权威的则认为只有理性才是认识世界的唯一工具,而且相信通过理性才能获得真正的知识;要么就把两者混淆起来,用宗教宰制理性,或用理性割裂信仰,安萨里认为这些都是错误的。最后安萨里得出结论:运用理性思维是无法正确认识安拉的,所有想对信仰进行逻辑的演绎、进行数学式的分析都是徒劳的尝试,只会污染具有真正信仰的人。人们若想认识确信的知识只有通过心灵体验,而信仰是其支柱。
安萨里在关于“知”与“信”的论述中,否定了单纯追求理性和一味坚持信仰的片面认识观点,也否定了对宗教和理性的协调。他开创了一条新的认识道路,即感性—理性—后理性(理性基础上的感性)。这条认识路线,成为以后阿拉伯哲学认识论的主线。安萨里对“知”与“信”两个领域的划分,一方面对理性的认识能力给予了限制,一方面又使理性合法地支配了“知”的世界,成为信仰之外的又一主宰,因而他开启了“双重真理说”的先河。
三、安萨里与苏非神秘主义
安萨里出生在一个苏非派家庭,早年接受了不少苏非主义的教育,在他的后半生,则完全接受了苏非派的学说和思想。他在发生了精神冲突后,离开巴格达周游各地时,每到一地,总是在当地的清真寺里隐居,静心修养。晚年他在家乡图斯城更是如此,完全过着苏非式的苦修生活。他的著作如《宗教学的复兴》《四十书》《光龛》《内心的揭示》等,都充分反映出他的苏非派观点和思想。他决心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能给穆斯林一个正确信仰的自我感受的全过程。安萨里的盛名和权威地位,再加之他对苏非派思想的改造和完善,使得伊斯兰教的正统信仰派接纳了苏非神秘主义,苏非主义因此在伊斯兰世界的意识形态中居于统治地位达五六个世纪之久。
苏非主义在长期的发展中曾形成许多不同的学说和派系,安萨里维护的是以逊尼派思想为主的苏非思想体系。他认为苏非派应把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与“宗教法律学”结合在一起,遵循教法和从事精神修炼是相辅相成、并不矛盾的。一方面,苏非派的生活应以教法规定的宗教礼仪为基础,遵循教法是达到更高的虔修阶段的必由之路;另一方面,苏非派的不同修炼阶段是与履行教法规定的宗教功课相一致的,并非异端。因此,他认为非遵法苏非派是不能被传统穆斯林所接受的。同时他对苏非派的一些思想进行了改造,例如苏非主义的泛神论主张以及对圣徒、圣墓的崇拜,因为这些对传统穆斯林宗教感情造成了伤害,安萨里将这些从苏非主义思想中排除掉,并调和了神秘主义与正统信仰的主张,这就更利于正统派接受苏非主义。
安萨里的神秘主义思想与苏非派的思想也并非完全一致,其分歧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在“自我体验”和“精神修炼”方面
安萨里关注的是“自我体验”和“精神修炼”;而苏非派关注的是“自我升华”,最终追求的是“人主合一”,使自己的人性能转化为神性,这多少带有功利主义成分。苏非派理论上也提倡“自我体验”,但真正去实践的不多。安萨里则穷其半生精力,在实践中努力做到净化灵魂,虔诚地进行精神修炼和自我体验。他要求把对安拉的信仰还原为个人的精神,并在内心中深化。因此,他对苏非派中一些偏离了苏非主义的精华转而只关心自己的灵魂、对他人灵魂不闻不问、信奉“我就是真理”者,抱以鄙视的态度。他认为“对于苏非的言论,缺陷永远缠附着”[88]。
(二)在思想体系方面
安萨里不仅努力在实践上进行精神修炼,同时还不断地对自己的内心体验进行反省,加以理性分析,使之理论化,最终形成了有特色的思想体系。同时他还通过教育和著述使得这一思想体系在民众中得以推广、实践。这一点是一般苏非所无法比拟的。苏非的各学派不仅没有形成一定的规范,而且对一些概念、术语各自不同的解释,造成漫无边际的各种结论,使得一般穆斯林难以接受。安萨里的做法恰恰弥补了它的不足。
(三)“向安拉之爱”
关于“向安拉之爱”的问题,安萨里主张“向安拉之爱”不仅仅是个象征性的神学词汇,它还是真实存在的。人们应由自爱、真爱达到最高之爱;应由只纯粹地爱安拉,进而发展为爱安拉所造的一切,通过安拉而爱一切的人和物。由此可见安萨里对安拉的爱具有社会爱的内容。这与一般苏非的独善主义也是极不相同的。因此,有的学者认为安萨里并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苏非派。
安萨里的思想体系与苏非主义是有较深的渊源的,特别是在他经历了精神冲突、思想转向后的晚年,在其内心深处,苏非神秘主义主张占据了统治地位,但与一般的苏非主义又存在着较明显的区别。了解这些对我们深入理解安萨里的教育思想是有帮助的。
四、教育目的说
安萨里对教育目的的论述是以其伦理观和神秘主义思想为基础的。他的教育目的说带有浓厚的宗教性和非功利性,这与前面介绍的两位伊斯兰教育家有很大区别。安萨里的教育目的说有两大特征。
(一)面向后世的宗教教育目的
安萨里提出,教育应培养能遵循伊斯兰教的一切教诲、具备内在完善精神的人。教育应使人通过精神修炼,认识到绝对的真理,从而靠近安拉,以求得后世永恒的幸福。安萨里与很多伊斯兰学者一样,把宇宙分为转瞬即逝的现世和永恒的来世,他认为现世中由于恶压过了善,人们受到的强制多于自由选择,所以人是为来世而生的。教育的最终目的应使人摈弃现世,面向来世。教育应使人明白现世的钱财、地位、权势都是虚幻之物,不应眷恋。人们应摆脱种种欲望,通过苦身达到静心,从而靠近安拉,得到灵魂的快乐和幸福。可见安萨里将教育的高尚功能确定为纯洁心灵,培养宗教修养。
传统伊斯兰教的教义是主张两世吉庆的,它鼓励人们既考虑来世幸福也应过好现世生活。因此,伊斯兰教中没有修道者,如基督教中的僧侣、佛教中的比丘。为什么安萨里当时会提出这个与传统相悖的以宗教为指南、面向后世的教育目的说呢?这与他所处的时代环境有关。11世纪的伊斯兰社会,经历了阿拔斯王朝前期高度发达的经济和极为富裕、繁荣的社会生活,同时政治上的自由,使得思想领域十分活跃,各种学说派别纷纷登场。伊斯兰世界受到各种不同的思想文化影响,特别是东部受古希腊文化的影响很大。人们认为教育的目的应是多角度、全方位的,故而人们对教育提出了与以往不同的要求,认为教育应培养政治领袖、正直公民,培养社会生活所需要的医生、技师等,以往那种以培养虔诚穆斯林为主的传统教育目的说受到了冷落。安萨里不赞同这种功利主义的教育目的说,安萨里认为当时的伊斯兰世界世风愈下,信徒的宗教认识混乱,需要澄清,物质贪欲横溢,需要抑制。加之功利主义的影响,穆斯林的信仰受到伤害。这一切都是造成政治动**、社会骚乱的根本原因。只有通过教育,纯洁人们的信仰,方可重新达到伊斯兰世界的宁静与和平。基于这样的目的,安萨里将教育目的定位于以宗教为指南,面向后世。因此,他提出教育是一种功德,无论是施教者还是求学者都应动机纯洁无染。他说,求学者,宜以敬事上帝为宗旨,不可以升官发财,或减税免役为目的,或存其他愿望,否则必获得可怕的果报。
(二)重视品行,兼顾知识、身体的教育目的
虽然安萨里的教育目的说是以宗教为指南、面向后世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排斥教育的其他功能。他极为重视对穆斯林品德的培养,同时也兼顾对知识的追求与身体的锻炼。
安萨里认为有真正信仰的穆斯林,除了应遵循伊斯兰教所规范的举止行为外,更重要的还应具备高尚的品德。因为只有具备了高尚的品德,纯净的心灵才能直入超凡脱俗的内省体验的境界,才能体验到真主的知识,从而接近安拉。所以教育应重视对人品德的培养,重视人内在精神的完美。在《教子篇》中,安萨里详尽地论证了品德培养的重要意义以及如何实施品德教育。在知识与品德、知识与自我体验的关系中,安萨里的观点是,美德与劣德的区别在于知识,真正的知识是可以影响人的行为的。自我体验也是以知识为基础的,缺少了知识,自我体验是无法完成的。他主张接受安拉的人一定是具备广泛的知识、拥有智慧和美德的人。对知识安萨里还有其独特的认识,他将知识分成两大类,一类是利用感觉和理性从物质世界中获得的知识,一类是依靠神启和自我体验从安拉那儿获得的知识。一般的穆斯林大多只能获得第一种知识,只有学者、大智大慧者方可获得第二类知识。在《宗教学的复兴》第1卷第1章中,安萨里谈的是知识,他详细地研究了知识的珍贵作用以及各类知识之间的区别,他提出最重要、最有价值的知识是关于安拉的知识。可见安萨里是十分重视教育传授知识这一功能的,只是对传授的知识他是有所选择和侧重的。除此之外,安萨里也提出与纯洁的灵魂相配合的是强健的身体,体育对身体来说是不可缺少的一课。他认为对于儿童而言,游戏、运动是最好的锻炼身体的方法。教育应根据每个人的年龄进行不同的体格锻炼。综合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看到,安萨里的教育目的说带有深厚的宗教色彩,但作为教育家的安萨里并没让其宗教的来世的观点,影响到他对现世人多方面的发育和教育的要求。在为宗教服务中,他强**育动机的纯洁性,将教育的作用与宗教中的最高境界功德相提并论,并要求无论是施教者还是学习者都应在崇高的目的而不是私利的目的下认真、执着地进行。但应指出的是,安萨里的教育目的说是带有时代的局限性的,他的观点反映了他所处的时代和环境,较多地满足了时代的需要;它构成了伊斯兰教育目的的连续性,但他的这一思想不带变革和发展的因素,他缺乏伊本·西那的那种发展的因素,表现更多的是其保守性。
五、论道德教育
(一)道德观
安萨里的道德观与其信仰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的道德价值标准来自于伊斯兰教神秘主义思想,而他关于信仰的论述也具有道德教化的内容。他要求人们在真正信仰的支配之下做一个有德之士。有德之士的标准是虔信、勇敢、节制、有识、理智、慷慨等。在政教合一的伊斯兰社会里,信仰与品行是不可能分裂开的,伊斯兰教中认为只有信仰而缺乏品德的人,不是全备信仰的穆斯林,而不信安拉者,其善举好比一堆灰,毫无价值。[89]可见道德必须以信仰为前提,而虔信的同时也就具备了良好的品德。安萨里的道德观正是体现了这一标准。
安萨里认为有德之士应是视贫穷胜于财富,视饥饿胜于果腹的,他应该摈弃现世,面向来世,也就是说有德之士应是重精神、轻物质的。这是他神秘主义思想在道德观中的具体体现。在经历了大富大贵之后又彻悟了的安萨里,对现世的地位、权势、钱财给予了极大的藐视。本来伊斯兰教是允许人们享有现世的物质福利的,只不过强调人生的真正价值应是来世永恒的幸福。但是安萨里认为如果不摆脱对物质享受的追求,整天纠缠于现世俗务中是无法做到真正的精神修炼的,而精神修炼、净化灵魂的目的也不是企求来世的福乐和天国里的享受,人生的最终追求是对安拉的认识。在这一点上他与一般的穆斯林是有较大区别的。在《宗教学的复兴》一书中,安萨里通过五种不同形式的爱来决定道德价值的等级,其标准是依照情感的升华和对功利超脱的顺序来排列的,可见安萨里的道德观是重精神轻物质的,是非功利的。他举过一个例子:“要知道,青菜和潺潺流水都是可爱的,但这并非是因为水可以喝,青菜可以吃,或者除了它们本身的观赏价值外,可以得到别的什么乐趣。”他认为它们的可爱,是基于“对美本身的感知就是一种享受”[90]。这种非功利主义的道德价值观决定了他的教育观,同时对以后一个时期的伊斯兰教育都有很大的影响。
(二)道德教育
基于安萨里的道德观,他认为道德教育首要的是培养人有虔诚的信仰。他指责了社会上那些盲从或仅流于形式的信仰不是真正的信仰。他说当时社会上大致有这样两种不正确的信仰。一种是出自于对宗教权威的服从,伊斯兰的子孙自然就成为伊斯兰教徒。孩子从父母或教师那儿接受了伊斯兰教义,不思考也不怀疑,以致有的人认为履行了宗教义务就是个好信徒了。安萨里指出这类信仰的力量是有限的,这些力量不是来自信仰本身,而是对以上临下权威者的服从,这不属真正的信仰。另一种是企图从宗教中获得权势和财富,他们研究教义、教法只是为了上层统治者,取悦他们以期谋得高位和钱财,而不是为了信仰。这类人说的和做的是不会一致的。还有的人研究教义、教法虽不是为了现世的权势和财富,但是为了自己的来世,他们只关心自己灵魂的归宿,从不关心他人灵魂的拯救,这些都是功利的、自私的,也不属真正的信仰。安萨里进一步指出,正是社会上不少人具有的不是真正的信仰,故而使伊斯兰教带有了仪式化、外化的缺陷。例如,信徒们只关心教法中有关生活琐事的规定,如怎样洗手、如何剔牙等,而对信徒内心深处的个人体验却毫不在意,其结果是宗教的权威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而信徒心中的信仰之灯却熄灭了。
安萨里提出信仰必须以“心”信仰。信仰应是一种精神,它应在人的内心中深化。所以真正的信仰,必须是绝对的个人体验。他说,心中任何体验也没有,只是恪守一定宗教义务的信徒,“恰如在房顶上点灯,外面亮屋里黑”,这就失去了信仰的真实意义。当一个人的信仰成为他内在的精神后,指导他一切行为的便不再是外界的强制和约束,而是自己内心的需要。穆斯林会自觉地去遵循伊斯兰的教法。这样,通过虔诚信仰的培养,安萨里使得一些道德准则在人们内心中深化,从而成为约束人们言行的力量。他相信这样会创造出一个礼让和谐的伊斯兰社会。在《宗教学的复兴》一书中,他指出判断一个人的品德如何,不应只看他的外部行为,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在精神。他说:“品德是人的灵魂潜在意识的反映,不仅仅看表现。一个很悭吝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不得不慷慨解囊;另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却因为穷而无力施舍。”[91]他认为仅仅通过外部行为,即是否施舍,是难以判断其品德高下的,关键是他的内在精神。但是这并非说安萨里是不重视外部言行的,作为遵法派苏非的安萨里,主张宗教信仰应包括内心信仰和外部行为两部分,而且这两部分是相辅相成、并不冲突的。他信奉圣训中说的“信仰是诚信于心,确认于口,体现于行”,“善行越多,信仰越诚,恶行越多,信仰越不诚”。他主张的是信徒的外部行为应是在内心信仰的支配下而产生的善行,信仰和言行应该一致,而且信仰是主导,行为只是表现而已。安萨里主张道德教育首要是培养人有真正的信仰,也就是强调道德教育首先应改造人们的内心世界,培养良好的品德,不仅仅是规范外部言行而已。当人们形成良好品行时,他会自然而然地约束自己的言行,符合社会的要求。
人的品德是如何形成的呢?安萨里认为是通过后天教育形成的。在《宗教学的复兴》中,他说:“孩子的纯洁心灵是一颗宝贵的珍珠,是天真无邪的,是没有任何雕刻和图像的,是可以接受任何雕刻和走向任何方面的。如果引导和教育他做好事,他就会走向正确的方向,今生和来世他都是幸福的……如果引他做坏事,像牲畜一样放任自流,无人关心,他必然会痛苦,走向毁灭,其责任在家长和教育者。”[92]这段话明确地指出,一个人的品德是后天形成的,影响一个人品德形成的因素有社会环境、家庭,但最重要的是教育。他还把孩子教育的责任放在了父母和教师身上。
安萨里还进一步指出,品德的形成是逐步完成的。他说一个人的品德和他的身体一样,不是生来就成熟的,而是需要不断发展逐步成熟的,身体的成熟靠营养,品德的成熟靠知识和教育。在品德不断成熟的过程中,教育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安萨里正确地认识到人的品德是后天形成的,而且人的品德是可以改变的,决定这一切重要的因素是教育,他便赋予了教育在品德形成中的重要作用。
安萨里还从社会角度强调了道德教育的重要性。他认为社会不是也不可能是道德的,社会上的恶压过了善,如果对儿童的品德不加以正确的引导,不施之正确的教育,由其自由发展是一定会受社会种种不良影响而趋向于恶的。这也是安萨里重视道德教育的一个重要原因。在确定了教育在品行形成中的重要作用后,安萨里对道德教育的方法也进行了论述。
安萨里认为道德教育应从孩子的童年时期开始,因为童年时期是人性格形成的重要时期,这个时期若对孩子实施好的教育,他们就可以形成优良的品格,这有助于他们未来的生活。若不对孩子实施正确的教育,让他们的品行堕落,以后再想把他们引导到正确的道德上就很困难了。安萨里提出,人们应了解这个时期在人品行形成中的特殊作用,应从孩子的童年时期有效、正确地实施教育。童年时期的品行教育主要应由父母亲来承担。父母应注意自己的言行对孩子的影响。《宗教学的复兴》一书第四部分中说道:“要记住,每一种受称颂的品行和受欢迎的习性来自亲人和朋友的习性。”父母应培养孩子具有勤俭朴素的美德,教导他们不要贪图安逸,不要追求虚荣和享乐,为此,孩子衣着起居都应简朴,这样才能培养起勤俭朴素的精神。父母还要培养孩子具有谦虚的美德。在《教子篇》中,安萨里给孩子的第一条忠告便是应该谦虚不能自满。他说:“你不要就某些问题逞能而同任何一个人争论。因为这当中包藏许多灾祸,其中祸大于福。因为这种争论是一切可耻的品德产生的来源,如虚伪、嫉妒、自傲、仇恨和吹嘘等。”[93]但若想阐述自己正确的意见,怎么办?他主张应用谦和的态度用研讨式的谈话去阐明,而不是用逞能式的争辩。总之,应“虚心而不是自满地去研讨问题”。
安萨里还劝告人们不要去攀结显贵,不要接受王公们的赐礼,即使正当的赐礼也不要接受,因为这可能会产生对他们的奉承、徇私以及顺从。他要求人们应保持自己独立的人格精神,这在当时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六、论知识与课程
伊斯兰的学者大都较热衷于对知识及其分类的研究。中世纪的阿拉伯,流行着两类知识,一类属阿拉伯知识,是有关《古兰经》、圣训、教法学、语言学及阿拉伯历史的知识;另一类属非阿拉伯知识,是有关医学、天文学、化学、数学、逻辑学、哲学等的知识。这类知识较多是随阿拉伯帝国的扩大与外来文化接触、交流后而形成的知识。作为学者和教师的安萨里也十分重视对知识的研究。他对以上两类知识都给予了详尽的论述。
安萨里认为真正的知识应该是关于安拉的知识。因为宗教的知识可以帮助人们得到精神上的发展,从而获得真正的幸福。但他也并不排斥世俗的知识。他认为世俗的知识也有自己的用途,现世的生活需要这些知识,只是宗教知识应高于世俗的知识。安萨里将从亚里士多德之后存在的知识分作六门学问,即数学、物理学、逻辑学、形而上学、政治学和伦理学。他对这六门学科的作用和地位一一加以论述。他认为数学是哲学的基础,逻辑学是哲学的工具,物理学是研究宇宙的构成、天空、星辰、大地上的单一形体(如水、气、土、火)与复合形体(如动物、植物、矿物)以及它们形成和变化的原因的知识。这三门学问是属于无法否定的科学,它们与宗教的矛盾不大,可以接受。政治学研究世俗的统治,伦理学涉及灵魂的属性和道德,这两门学问属于有保留地接受的知识。形而上学的问题最多,安萨里列举出20个问题,并判定其中3个属于叛教,其他17个属于“异端”,因此形而上学是应受到批判的,不能接受。对哲学的知识,安萨里将之分成三种:第一种是正确的,应予肯定;第二种是属独创的,要具体分析,因为有的属哲学上的独创,而有的则是宗教上的异端;第三种是必须予以否定的。基于以上对知识的认识,安萨里构建了他的课程理论。
伊斯兰的学校对于课程没有严格的规定,学生可以自由地选择课程和导师。针对教育上的这个传统,安萨里认为课程形式应分作两类:一类为必修课,这是每个学生都必须研读的;另一类为选修课,它是学生根据自己的愿望和能力而选择学习的。具体科目也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宗教类学科,主要有四种:基本教义;教义的分支学科;工具性的知识,如语言学、语法学等;辅助性的知识。另一类是非宗教类学科,如医学、数学、诗歌、历史等。学生如何选择学习课程呢?安萨里提出的标准是看对学生和社会是否有用。宗教类知识可以纯洁人们的灵魂,使人们更好地进行精神修炼,从而感悟到安拉的真光,获得来世永恒的幸福,显然对人对社会是最有用的知识,所以学校应重视对学生们开设这类知识,学生也应终生不懈地努力学习。还有其他一些有用的知识,学生可依据能力、兴趣以及经济实力进行选择学习。对那些有碍信仰的东西,如巫术、魔法、占星术等,学校则应坚决抵制。
安萨里将其认识论中划分“知”与“信”的观点运用于知识论上,得出通过感觉和理性获得的知识适用于“知”的世界,可以帮助人们了解所处的物质世界;而通过神启和灵感获得的知识适用于“信”的世界,可帮助人们发现无形的世界。虽然这两类知识的来源、方法和可靠性都不是等量齐观的,但两者各有存在的价值。对一个穆斯林来说,除要掌握宗教类的知识,也是可以掌握理性知识的。安萨里反对的是不加区分地将这两类知识错位套用。有时安萨里甚至认为这两类知识之间并不存在矛盾。人们之所以认为这两者之间是冲突的、矛盾的,是因为学习者不精通。若能掌握神的启示与人理性判断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两者之间不仅可以相互补充,甚至是不可缺少的。但他也指出,事实上人们很难有能力同时研究和掌握这两类知识,于是便形成了学习者分成两条路的现象,谁对其中一条路感兴趣则对另一条道路就陌生了。[94]
学生掌握知识的顺序应从基础学科开始,依照学科内容的深浅难易程度进行。安萨里以宗教教学为例提出学生学习的顺序,首先是阅读、书写、背诵《古兰经》,然后是“逊奈”,即伊斯兰的习俗、惯例、传统。这往往是以先知为榜样进行学习的,以此作为对《古兰经》的补充。再之后是“太甫绥鲁”,即《古兰经》的诠释、译注及相关的知识,最后是应用类的知识“斐洛海”,即伊斯兰法学及其渊源。
安萨里的课程理论显然是以宗教课程为核心的,这点也正是中世纪伊斯兰教育的最大特征。只是安萨里崇高的学术地位和影响,使得11世纪后的伊斯兰学校教育削弱了理性知识的教学,使宗教类课程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安萨里对宗教知识与理性知识具有内在联系的观点,又促成了19世纪末爱兹哈尔大学开设自然科学课程,当时的大学校长穆罕默德·安巴比在1878年便是引用了安萨里的这一观点,证明了自然科学和宗教知识并不矛盾,由此批准在该校开设自然科学课程。
七、论教师与教学方法
穆斯林的知识分子多被称为“乌里玛”,他们既是伊斯兰的学者,往往又承担着教师职责。起初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未受到官方的重视,其培养和成长都是自发的。8世纪以后,统治者们需要乌里玛阶层为他们的政权进行神学的论证,因此开始提高乌里玛的社会地位,同时重视起对他们的教育和培养,如著名的学者阿布·尤素福就曾被任命为巴格达的总法官。乌里玛便拥有了官方所赋予的释法大权。10世纪以后,乌里玛通过对教法的解释权,已能够在实际上控制普通穆斯林的宗教生活了。随着社会地位的提高,生活的富足,他们中的不少人过多地关注世俗物质生活,一味地想接近和奉承当权者,热衷于政治和学术的争论,并从中获得荣誉和社会地位。安萨里十分鄙视这类人,指责他们是造成社会腐败的根源。他深感学者和教师对社会的巨大影响和重要价值,并通过对自己个人经历的反思,形成了对学者、教师的一系列论述,如对教师的地位、作用,教师应具备的品质,教师的职业规范以及教师的教学艺术等。
安萨里认为追求知识是敬神的一种表现,教学是穆斯林的一种责任和义务,教师是社会上最出色的一种职业,是社会上不可缺少的人。在《宗教学的复兴》中他是这样描述的:“任何人学习、行事和教人,都将是天国中的强者,因为他将像太阳,其光辉照亮其他星球,或是像麝香,其芳香溢及别的物体;从事教学工作,他就在完成一项伟大浩繁的任务,因此他必须留意自己的行为和职责。”在这里,安萨里指出教师是强者,因为他拥有知识和真理,而教师的伟大不仅是他拥有知识和真理,更重要的是他是知识和真理的传授者,这犹如太阳不仅自身光亮,麝香有自香,它们更大的价值在于太阳的光芒能照亮其他的星球,麝香的芳香能香溢他物。所以说,教学工作是一个伟大的职业。
安萨里明确地指出,教师的职责如下:追求真理;修身并言行一致;无私无畏地传播真理,教诲他人。为使教师能更好地履行这一职责,安萨里对教师提出了若干要求。
首先,教师应具备独立的人格。安萨里认为教师是追求真理、传播真理的人,他们要获得真知首先应保持内心的纯洁和无私,他们服从的应是安拉而不是权势。若过多地接近和依赖统治者就会影响自己独立的判断力和思想。因为你若乞求于权势,并从那儿获得好处,你必然要服从于他们的意见,为权势者的指挥棒所左右,这就很难再坚持客观的立场,很难无私无畏地去寻求真理,传播真理了。因此,安萨里要求教师应与统治者保持疏远的态度,不去拜谒他们,不为权势者做事,例如,不要热衷于为他们讲学或去当他们孩子的教师,不要希望从权势者手中获取任何酬谢。安萨里认为教师是为社会、国家工作的,因此,教师应从社会公共基金中合法地领取自己的报酬。为更好地做到这些,教师应保持俭朴的生活习惯,不去追求现世生活的财富和地位。他认为物欲越少,精神则越纯洁,并能够脱离于小家园,完全献身于求知、授教的人,才是最理想的教师。
其次,教师应是博学的,教师的一生应是不倦地求知的一生。安萨里短暂的一生从未停止过对知识的寻求。他作为追求知识的学生、传授知识的教师和探寻知识的学者,确实是中世纪伊斯兰社会的楷模。他也以这种严谨的精神要求每一位教师,提出教师应该穷其一生求得真知,并无私地传授给学生。对于教师的求知,安萨里特别重视的是求知的动机,在《给弟子的信》一书中他这样说:“哦,弟子!你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来研读科学和博览群书——但我不知道这有何用。如果是为了尘世的目的,获得华而不实的东西,赢得它的荣誉,好向你的同时代人和同伴炫耀一番,那真是你的不幸,不幸之至啊!但如果你是想重振先知的神圣律法,锻炼你的性格和打破那驱使灵魂的邪恶,那么祝福你,再一次祝福你。”[95]安萨里指出当时不少学者热衷于研究教法学,就是为了迎合统治者的趣味,从中获得地位、名利。出自这种目的研究教法学,只会流于形式而根本得不到教法学的真谛。在安萨里看来,教师只能在具有一个纯洁的求知目的下,才能达到博学,从而履行他神圣的职责。
最后,教师应该言行一致,成为学生的榜样。安萨里认为教师的工作不应局限于教授某门具体的科目,只成为知识的提供者,它应涉及学生的个性和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学生的楷模和榜样。例如,教师要求学生要保证求知动机的纯洁,他首先就应树立这样一个榜样,他应拒绝现世物质的**,坚持苦修苦行,力求从内心深处去体验《古兰经》的精髓,这样他不仅可以将寻求到的真知传授给学生,更重要的是他以自己的言行去影响培育了一位真正的穆斯林学者——具有纯洁动机、一心靠近安拉的人。因此,安萨里要求教师应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成为学生的榜样,这样学生也就会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地尊敬、服从于教师。
安萨里对教师的论述与伊斯兰教育传统观点基本相近,但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如关于教师的内心的需求、教师应具备的品质方面则体现出较多的苏非派思想。但安萨里关于教师的教学艺术、教学方法的论述更多的是来自于他多年的教学经验,而不是苏非派的观点,内容如下。
有关因材施教的思想。安萨里提出教师应考虑学生在性格和能力上的差别,恰如其分地对待每一个人。例如,有的学生接受知识时表现得较为迟钝,教师便不能强迫他去接受他能力无法接受的知识,这样做的效果只能适得其反。而对于聪慧的学生,教师对他们的要求也不能降至一般学生的水平。安萨里以给人提供营养品、促进身体发育为例,阐述了教学上的因材施教思想。他说教师不能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喂之以肉,也不能对一个很强壮的人仅喂之以母乳,因为恰当的食品可以促进人体的发育,而用不适当的食品加重其负担,只能带来毁灭。[96]所以教师在教学时应考虑到不同年龄、不同能力倾向的学生不同的需求,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才能达到良好的教学效果。
针对不同的学科应采用不同的教学方法。安萨里指出教学的方式方法与所教授的学科内容是有联系的,教学方法应服从于教学内容,应满足于学生掌握这门知识的需要。例如在宗教教育方面,他建议对刚入学的孩子进行宗教内容教学时,不应要求学生过多理解,而应通过反复地灌输,在学生熟记和重复的基础上再进行解释,让学生有所理解,在学生已形成根深蒂固的信念后,他就能有意识地去指导自己的行为了。反之,教师在传授一门具体的技能时,就不能只让学生记住条目,它需要更多的实践,在反复的实践基础上养成一种正确的习惯和能力。
针对学生发育特点循序施教。安萨里通过多年对教学、学生的研究,认为儿童的发育有其固有的顺序和特点。例如孩子的兴趣,在不同的发育时期有不同的表现。男孩在儿童期对运动和游戏会很着迷,以后会对华丽的服饰和外表感兴趣,到青春期对女人和性感兴趣,到20岁时会具有领袖欲和统治欲。当他成长到中年时(40岁左右),他会对与主有关的知识感兴趣。教师的教学应遵循这一规律,在不同的发育时期,利用学生的兴趣特点,来激发他们对学习的需要。例如,对刚入学的男孩可先用球类游戏诱发他们对学校和学习生活的兴趣。安萨里十分重视游戏在教学中的作用,他认为不允许儿童玩耍,整天强迫孩子承担沉重的学习负担,会使他们心机死亡,聪慧受损,造成他们对学习的厌恶,甚至会造成他们对生活的厌恶。因此,教师应为儿童设计好适合他们年龄的各种游戏以满足需要。对儿童期的学生进行奖励时可针对他们的喜好,采用一些锦衣饰物,但教师要明白这只是一个时期的应对措施,重要的还是培养起他们的责任心。对青春期的学生,教师应教育他们树立起对婚姻、家庭的责任心,并做好充分准备。他鼓励年轻人在出现性冲动,或进入成年后就结婚。对成年人的教育则应是唤起他们对主、对来世的渴望,以此作为他们生活、学习的动力。此外,安萨里还建议教师在教学时应循序渐进,当未确保学生已掌握某个主题内容之前,不要匆忙进入另一个主题。教师应针对不同的学习对象有选择地传授不同的教学内容。最后,他还建议在教学中采取渐进和耐心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