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川能剧的起源与《瓜子姬》

最近有人告诉我，出羽黑川村(现秋田县横手市)流传着较罕见的《瓜子姬》版本。故事中的瓜子姬既不是天赐之子，也没有被老夫妇收养，而是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一位贵妇人。这里有一个我正要思考的问题，下面不妨简单介绍一下故事的内容：

从前，黑川村有个地方叫孙在家，住着一个名叫孙三郎的农民。某日，孙三郎忽然在河边看见一个瓜从上游漂了下来，他捞起瓜后带回了家。到家后他先把瓜放在神龛里，打算过一会儿再吃。没想到很快就从神龛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孙三郎匆忙抬头一看，发现从瓜中出来了一个女婴。孙三郎对这个女婴很好，一心一意地照顾她。转眼间女婴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像是一位美丽的公主。她长得太美了，孙三郎每天在家中欣赏她的美貌，舍不得离开半步。美女担心孙三郎不去干活，便画了一张自画像，让他干活时随身携带。某日，孙三郎把美女的肖像画挂在旱田旁边，一边欣赏美貌一边耕地。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把这幅肖像画吹走了。有位领主在庭院里看见松树枝上挂着一个像是风筝的东西，于是让家丁拿过来看看，发现竟是一幅绝世美人的肖像画。领主心想，到哪里才能见到如此美丽的贵妇人呢?他立刻派人到处寻找，有个家臣回来告诉领主说，这位美女是孙在家某个贫农的妻子。领主马上把孙三郎的妻子叫过来，逼迫她嫁给自己。孙三郎四处寻找肖像画未果，无奈回到家，结果却发现妻子也不见了。后来他知道妻子是被领主抢走了，但他不死心，一定要再见妻子一面，于是每天都到城堡门前找人，但每次都被门卫赶走。孙三郎想起妻子爱吃栗子，就装扮成小商贩，绕着城堡转了三圈，大声吆喝：“新鲜的梳代山毛栗!”妻子自从被带到城堡就再也没有笑过，而这一天她在窗边看到卖栗子的小贩后，竟然笑了起来。于是领主赶紧把小贩叫进来，买下所有的栗子，还与小贩互换了衣服。之后，领主打扮成小贩模样，并在城堡的窗户下面边走边卖栗子，想看一眼妻子的笑容。天色渐晚，城堡的大门已经关闭，领主想要进去，却被门卫拦下了。同样，扮成领主的孙三郎也回不去家，只好在城堡里住了一晚。但他还是不愿在这里待太久，天一亮便带着许多财宝和妻子一起回到了黑川村。据说，黑川明神社至今都珍藏着能剧面具等各种宝物，无论是金茶釜，还是金银细工的什器，都是二人从城堡带回来的。后来孙三郎成为黑川明神社的祭主，同时又当上了能剧演员。到明治时代初期，他们的后裔一直住在黑川村(国分刚二君于大正三年(1914)采录)。

关于黑川能剧的起源，民间存在着众多说法，以上不过是其中一种说法，但我们依然觉得这个版本的故事十分有价值。首先，这位开拓孙在家的农民名叫孙三郎，他和肥后国的米原富翁同名，米原富翁原来也是一个穷人，后来他从京都娶回公主并幸运地发现了黄金，变成了富翁。其次，在目前发现的所有《瓜子姬》故事中，捡到瓜的单身者只有孙三郎一个人。最初美女和孙三郎的关系似乎是父女，但故事后半部分又说二人是夫妻，其界限十分模糊。在故事的前半部分，讲述人本打算详细描述天赐之子的来历，但后来逐渐对其惊人的成长失去兴趣，于是把故事的重点挪到了后半部分，增加了一段吸引人的结尾。从此意义上讲，这个版本介于《竹取物语》和余吴湖(现滋贺县长滨市)的“天鹅处女”故事①之间，或者介于丹波国的比治山传说②与伯耆国的御羽衣石传说③之间，反映出了“神童成长惊人”的情节逐渐被人忽略的过程。如果我们再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甚至在《桃太郎》和《羽衣传说》这样看似互不相干的两种故事之间，都可以找到一些契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