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世,盲人乐师较普遍地参与了民间故事的笑话化过程,而他们的改编工作究竟始自何时,我们还无法给出答案。但《寝太郎》流传于全国,仍是相当古老时候的事情。在奥州,人们把此类故事的主人公叫作“无赖汉”而不是寝太郎,但他和寝太郎一样,也通过欺骗富翁成了女婿,无疑与《寝太郎》同属一类。《老媪夜谭》第64话就记录了如下一则故事:
从前有个名叫庄五郎的木匠,是个无赖汉。听说村里的富翁每晚都要去观音堂参拜,求观音赐予女儿好缘分,于是他隐藏在背阴处,用假嗓说道:“谁值得成为你们的女婿?肯定是木匠庄五郎。”富翁以为得到了神谕,便立刻找到庄五郎,求他娶自己的女儿为妻。
在这则故事中,二人的婚事顺利进行,那位无赖汉马上富裕起来,但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插曲。据说,庄五郎把此事讲给赌友听,赌友们听后给他种种帮忙。比如,婚礼当天他们去码头把沙子装进米袋里,故意闹得天翻地覆,喊道:“女婿载满彩礼的船到了!新娘的嫁妆也要搬过去,真是忙死人了!”富翁和新娘看了之后很高兴,新娘的舅父也放下了心。这段朋友支援主人公的情节,始终伴随着《寝太郎》,各地的寝太郎也由此与八户地区的芜烧筱四郎联系到一起,关于后者我稍后再详谈。重要的是,这段情节并不意味着寝太郎不能仅靠自己的智慧达到目的。
这位主人公之所以叫作木匠庄五郎,恐怕是因为最初讲述这个故事的人叫庄五郎。正因为他善于逗笑,讲得精彩,人们才给主人公取了和他一样的名字作为纪念,丰后地区的吉右卫门那样的故事人物,大概也是由此出现的。在《江刺郡昔话》(第50页)收录的版本中,只有富翁才有具体名字,而女婿就被叫作“二流子”,他的朋友们提供了更加热心周到的帮助。
从前有两个二流子,在家乡不被理睬,于是二人便一起周游南方。他们来到熊野泽时,听说富翁要左卫门家正准备招女婿。两个二流子商量后,闯进附近的地藏堂里,一个人装成地藏说话,另一个则在外面宣传地藏佛像会说话。这座会说话的地藏佛像很快出名了,香客蜂拥而至。要左卫门也听说了此事,前来祈求神谕,问他家女儿的婚事。假地藏便回答说:“有一个年轻人会在某日凌晨从天上降到你家前面的杉树上,他是天神的儿子,你就招他为女婿吧。”富翁信以为真比,每天等待天神的儿子降临。某日,其中一个二流子从门前的杉树上爬了下来,于是他顺利地成为了富翁家的女婿。
世上怎么会有“会说话的地藏”?但东北的农民对此很感兴趣。我在《日本的传说》①中说过,东北地区的年轻人之间曾经流行过一种游戏:一个人坐在中央,其他人围着此人唱歌或念咒语,召唤地藏附体,以祈求神谕。这与我们较熟悉的儿童游戏“里面有小和尚”②一样,最初是信仰仪式,但如今却完全沦落为一种娱乐,年轻人故意向地藏问一些古怪的问题,扮演地藏者则用诙谐的语言来回答。不难想象,一群年轻男女在聚会时玩这个游戏,他们和地藏之间的问答内容,自然会集中在婚事方面。听了“富翁家招二流子为女婿”这样滑稽的情节,东北人就很容易联想到这种地藏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