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赫克托尔被阿喀硫斯杀死的那一瞬间里令人突然有种无法描述的异常强烈的失重感,即使随后阿喀硫斯的脚踵被帕里斯一箭射中并因此命丧黄泉之时所产生的那些虚无感转眼就混合了此前的失重感,也仍旧不能让你陷入悲痛情境。一个偶发的情感事件所促成的全盘毁灭的结果,除了令极为遥远的年代里的人为之陷入不可描述的沉默以外,并不能满足多少移情的需要,甚至也不能满足任何在悲剧意识下构建沧桑感的需要。特洛伊变成了废墟,变成了英雄对决的传奇标志,变成了一个名字。它不复存在了,却又仿佛始终都在那里。就好像它所不断蒸发出的虚无雾气从来都不会改变它的属性而只不过是在持续为它增添点缀似的,而最终它似乎也不过是一出戴着史诗帽子的英雄大戏,可以满足人们对看热闹与看戏的双重需要。但在你将这个事件描述为一种情感突然陷入极端临界状态的象征之时,它作为一个意味深长的符号所产生的又确实是完全出乎意料的震撼效果,随之呈现的,只有无法落地的悲痛气流不断地弥漫回**在个人化的茫茫宇宙里。在这里,令你不能承受的并非世界的某种终极性面孔,而是悬浮在空中的被重重绝望所严密包裹的那点希望。不可知的事物是复杂的,不可知的事物是简单的,两种说法之所以都能成立,只是因为它们都不提供真正意义上的答案。用废墟中的那些残碎材料是不可能重建故国的,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未来的时间里将那点希望变成化石里的叶子,或是琥珀里的金色甲虫,然后带着它们进入另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