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水滴入石头,泛起了几丝灰尘,然后它们了无声息地漫入夜空,在那里破碎纷纷,把那黑暗中的某个地方,磨得黑中泛出墨蓝,而墨蓝中又泛出了灰白,就像看遥远的河汉似的,弥漫过去,白得有些平淡,又会在某个瞬间里显露出莫名其妙的灿烂。水滴在石头的深处是没有回响的,真有动静的,可能只不过是周围的那些粗拙的竹子,或者隐秘的洞穴,幽深之谷,寂静的深潭,还有温吞的湖水,以及附近的沼泽,听到或者听不到蛙鸣声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喝口纯净的泉水,然后让我们来剖开那幽静而沉实的金属,让它不断地裂解并且翻卷着,好让人们涌入那泛着暗金色光泽的无地之城,就像灰尘渗入电脑主板的空间里,也像无数的信息之流涌过光纤的脉络……时钟在摇摆。它不是在记录,而是在走动,这不是重复,因它从未回到同一点上。夜入深处,鸟可无形,折断细竹,于是坠石就入了水中,激起无限的波纹,它们的声音提示你要注意那些正在移动的透明的正方体空间,那些有着金属质感的玻璃屋子,在时不时地靠近过来,发出奇妙的回响,从里向外,也从外向内。
起初其实一丝风都没有,月光凝固在眼睛里,处处洁白,如同雪野。它们在此前来临的那种来自波纹的流动声音里一点点地移动,碰得那些裂开的石头也跟着发出古怪的响动。后来不是这样的了,它们摩擦石头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强烈,透过山体传到了地层深处,忽然就引发了地核里埋着的那口洪钟的共鸣,就在此刻起风了,剧烈的大风上山入地,升空剥云,摧石揉树,漫沙无垠,林丛如同被强烈拨动的很多弦,整个世界统统陷入滚滚而动无始无终的过程,仿佛它正在宇宙中突然地坠落下去,这时我们听到了锣鼓喧天、龙马嘶鸣般的声音从这弥漫尘埃的空间里透射出来,奔涌了出来,把那个被漩涡化了的世界钻出了一个黑洞,就这样,周围的云雾般的存在忽然间凝固了,那缓慢的水滴,慢慢地滴落到地核里的大钟侧壁上,漫天漫地的,只有风暴后的寂静,天色欲明未明,将暗未暗的,巨大的城市仿佛是已然倾空了的……有些已濒临绝迹的狼群正慢慢走在远处的河**,顺着那些灰白的庞大鹅卵石,往更远处走去,而那些无家可归的车辆,则顺着风的方向纷纷驶入了那凝固了的黑洞里,就像要穿过的正是时间隧道……它们的声音,就仿佛是正在弱化中的凌晨海浪,或者说就是海浪中此起彼伏的很多灰色鸥鸟的叫声被空空的海螺持续放大了,你一个人坐在黎明前的阳台上,安静地注视着屋檐滴水,它们都不破碎,只是落下来,凝固在地面上,微微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