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

笔直清幽的雨道在午夜过后继续下落着，它们从黑暗中来，穿过这一小块微亮的灯光，马上又落入了另外的黑暗。在窗口，感觉并没有多少风，有的只是雨气，不时地涌过来。外面已看不到多少灯光了。错落重叠的建筑物都成了影子般的东西。渊深无边的寂静里持续回**着雨点坠落破碎的声音，而仔细听起来，这声音以及那无数雨滴本身似乎都只不过是这寂静不断分解出的无数细节而已，而其中的每一个其实也都可以视为寂静本身。你把手伸到外面，接几滴雨在手心里，或者只是一滴吧，发现它是温暖的。把手收回来，重新张开，它是有光的，非常的饱满而又宁静。世界有多大？以前很少会想到这个问题，似乎它的大小与我没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微亮的斑点，搁在哪里，并无本质的区别，可以随时隐没在某个缝隙深处。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世界原来是如此的广阔。你要是能听得见外面的骤然变大的雨声，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说了，它们把此前的无边寂静转眼间就消解得无影无踪，似乎满世界都只有不断放大的雨声，可是你知道，那并不是无目的的喧哗，而是赞颂，唯一的、最为纯粹的赞颂，胜过任何意义上的言辞。在某个飞溅的雨点里，我看到一种微白的色调，从它刚刚绽开的那个过程中，我听到了复杂的节奏变化，里面包含着无数复杂微妙的合弦音，它们可以用来描述最为热烈而细腻的感情，以及这个广阔的世界里最为无形的光线，还有变幻莫测的风，也能用来描述眼睛——那么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