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GCP,伞兵中的老A 第一节 我是第一个(1 / 1)

通常情况下,不论有多少考生,GCP考试每次会选两个人,尽管他们只需要一个人。

如果只选一棵独苗的话,一旦在培训中受伤或者培训结果不理想,这棵独苗就会出局。为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情况下都会选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在后来的训练过程中还是存在被淘汰的风险,除非这两个人都发挥得很好。

选好这两个人以后,还要给他们安排很长时间的各项培训。

有的人在第二外籍伞兵团时很优秀,但当他和法军其他部队一起训练时,可能就表现得很一般,对有些人来说这不是成绩的问题,而是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的问题。

在GCP,经常需要跟不认识的其他部队官兵配合作战。

那些默默无闻不太爱说话的人,性格稍微内敛一些的,他们的学习成绩和训练成绩通常都会比那些性格开朗的人好,因为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衣食住行和工作、训练上,在其他方面不去浪费精力。但是在后来的工作中,这种不大说话的性格在人际关系方面往往就是弱点,这样的人更适合做士兵,并不适合做领导。

性格开朗的人可能在基础阶段时成绩弱一点儿,但是他的思维比较活跃,他知道自己跑步不快,就会思考在其他方面进行弥补。这种人不管到哪个位置,人际关系都非常好,所以他的资源就会非常多,因此解决问题的方式就会很灵活,这种人适合做领导。

GCP选拔的时候,会有意识地在这两种人里面选最优秀的。把这些人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跟那些留着长头发、穿着花裤衩的其他特殊单位的士兵相互配合,长期工作几个月甚至一年后,这时有一些原本比较沉默的人,就会跟别人打成一片,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这种人适应能力非常强。

所以法军的管理更像是企业管理,并不仅仅依靠成绩来评定一个士兵是否优秀,GCP里有很多东西是在书本上根本看不到的,它更强调一个人的综合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需要一个人,但每次至少会选出两个人送出去接受培训。

我们那次参加考试的是十二个人,最后史无前例地选上了六个,据说是选拔史上最多的一次。

六个人里面有一个是我的排长,他以前是法军最精锐的1RPIMa(第一海军陆战空降团)的,这支部队直属国防部特种作战司令部,是一线特种部队,比GCP的等级还要高。

我的排长原来在那里当兵并转为士官,由于立下很多战功被提干,进入军校深造,毕业后主动要求来了外籍军团。因为在外籍军团当军官,是仕途上的一个加分项,所以有很多法国军、政阶层的子弟,军校毕业后都会主动要求来外籍军团。

而我的排长资历非常好,才有机会来到外籍军团。但他到外籍军团来,并不想仅仅在普通连队当指挥官,而是想到特殊单位,所以他这次也参加了GCP考试,但他的考试是另外进行的,没有和我们一起。

另外四个人,有一个是我们一连四排的法国人,年龄很小,我叫他小法国;有一个叫里约,是巴西人,比我当兵的时间还短;还有两个是二连的,一个罗马尼亚人,一个是之前跟我对打过的葡萄牙人。

我们六个人随即被集体派到位于波城的跳伞俱乐部学高空跳伞,因为进空降兵学校学习时,学校要进行一次SOGH(SautOpérationnel à Grande Hauteur,高空军事行动跳伞)考核,我们要为这次考核做准备。

波城的航空史十分悠久,部分空中客车的机型,也会在波城进行试飞。

这时已是年底,冬天的波城天气很不好,总是阴天下雨,不是每天都能跳伞。

我们在波城总共跳了十多天。就在几个月前放假时,我曾自费学过跳高空伞,而且就是在波城的这家跳伞俱乐部拿的A级证书,跟所有人都很熟且不需要教练跟着,因此一到这里我就开跳,一天可以跳四五次,天气对我的影响并不太大。

可是里约不行,他从来没跳过高空自由伞,要从零开始学,上一天的课只能跳一次,因此跳得少,尽管他在十天内先拿到A级证书,接着又和我一起拿到了B级证书,但毕竟还没积累太多经验,水平很勉强。

我们都知道空降兵学校入学时的跳伞考核项目,所以我那几十跳,每一次都在模拟考试的项目。

比如第一跳考的是面对引擎出仓,我就只练面对引擎出舱,直到能非常标准地完成这个动作。

第二跳考的是空翻,我就只练空翻。

我在跳伞方面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所以我不敢玩任何花招,只是不停地跳出飞机、做动作、落地,跳出飞机、做动作、落地……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在波城跳完伞,我们开车回到科西嘉的部队。

这期间领了一些SOGH培训必需的装备,飞行员靴、飞行员手套、飞行员夹克、飞行员的连体服、高空伞兵头盔等。我还去GCP借了跳伞用的物资包等,这些都是和普通伞兵不一样的。

一个星期后,所有入选的六个人从科西嘉上船,去土伦军事医院进行体检。

船很大,有游泳池,我们都聚在酒吧里喝酒。酒吧里还有一伙法国球迷,刚从科西嘉看比赛回来。他们支持的球队赢了,所以很兴奋,在酒吧里又唱又跳还做游戏。我们当中的小法国就和他们一起玩,结果不小心把手指折伤了,肿得很厉害。

土伦军事医院是全法国最大的军事医院,这次检查最为苛刻的就是对眼睛的检查。

因为从几千米的夜空中跳出飞机后,需要很好的视力来分辨哪儿是降落伞,哪儿是星星,哪儿是人身上的灯,哪儿是飞机上的灯,哪儿是空降场的标记灯,哪儿是地面上无关紧要的光源。

所以眼睛是绝对不允许出问题的,对眼睛的要求,堪比战斗机飞行员。

对眼睛的测试用了很长时间,先是在一个完全无光的屋子里,静坐15分钟,适应黑暗后,再坐到一台很大的机器前,把眼睛按顺序靠在机器窗口上,从光线最暗的、几乎不发光的图像开始显示,让你说看到了什么。你说看到一个T字,他接着问你T字的中轴是朝上还是朝下。

在最暗的时候,基本没有人能看清,接着会逐渐调亮,所以测试的时间很长。

还有验光、测试眼压,甚至要测眼皮关闭的速度。

医生会对眼球的每一个细小角落进行检查,血管、角膜,也包括色盲,因为跳伞的时候好多信号是以颜色来区分的。

其他像骨骼检查、肺部检查等项目,医生就是摸摸腰、摸摸膝盖,都非常简单,唯独对眼睛的检查超级仔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这么细致的检查。

我们六个人全都通过了身体检查,排长、里约、小法国和我四个人拿着检查结果去空降兵学校报到。二连的罗马尼亚人和葡萄牙人因为要跟连队一起开赴阿富汗,所以回科西嘉部队了,他们要等几个月后从阿富汗回来,再来空降兵学校报到。

我们四个人到学校后的第二天,考核开始了。项目有跳伞、30公里奔袭、游泳、600米障碍、引体向上、仰卧起坐、俯卧撑和抓绳上。

结果考到抓绳上时,手指受伤的小法国因为握不住绳子,当场就被淘汰了。

接着,同一个上午,排长也被淘汰了。

考试本来非常简单,俯卧撑做到30个就行,蹲下起50个,引体向上8个,这是国家级标准,属于测试的基本水平,想做多也可以,但是不会给加分。

和以往考试不同的是,所有的项目,除了引体向上,其他的项目都是要有节奏的,比如仰卧起坐,教官喊一的时候你要做一,他不喊二你就必须躺在地上,所有人要一起上一起下,等着教官给下口令。

等教官喊二的时候,你哪怕慢了半秒,比别人晚了半拍,那也要被淘汰。

我的排长就是在做仰卧起坐时被淘汰的。

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仰卧起坐,我们这些人可以做很多个,但按照别人的节奏走,呼吸节奏就会被打乱。排长的力气非常大,平时做仰卧起坐能做上百个。他很强壮,但不是很灵活,所以他的肌肉反应比较慢。

他的体重有90公斤,我是70公斤多一点儿。我做仰卧起坐时,是他摁着我的腿,所以我做得很轻松。但是轮到我摁他的时候,他每做一个仰卧起坐,都几乎快把我给撬起来了,我压不稳他,就用膝盖压着他的脚背,甚至跪在上面,但还是压不住他,因此他还需要花费一定的力气去平衡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当时应该是很难受的。

当他做到第46个时,我就意识到他肯定要跟不上节奏了,结果到了第49个和第50个,他还是比别人慢了半拍,尽管慢了不到一秒,还是当场被淘汰。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排长,他对我很好,我很难过。因为是我协助他,所以他被淘汰和我是有关系的,直到现在我心里都很内疚。

但排长却显得无所谓,临走时还跟我说,没事,下次再考。

后来他被部队派往南美的法属圭亚那,他在那里升了连长,两年后又回到了第二外籍伞兵团。

只剩下我和里约了,结果到了跳伞考核时,里约也因空中转体角度问题被淘汰了。

考试时,从空中的飞机里每跳出来一个考生,地面上就有一个考官用架在三脚架上可录像的高倍望远镜盯着,任何失误或不标准的动作都会被记录下来。

第一跳是最简单的,3660米面向引擎出舱、保持轴向10秒趴平、右转体面对地面标记10秒趴平、左转360度、右转360度、趴平至1500米对地面标记开伞示意、1200米开伞、按空中交规入场、落入50×50米场地。

第二跳就难了至少一倍,因为要做的动作更多。

第三跳动作更多……

越往后的动作难度越大,里约第四跳的时候为了完成动作,终于无法把控身体角度了。

四个人,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