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lly Elliot》(《比利·艾略特》),是人生里一个重要的人推荐给我的电影。他说:“在纽约,如果有机会,你要去百老汇看看《Billy Elliot》这出剧。”我却一直没有看过。昨晚,我终于见到英格兰北部小镇艾灵顿那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他阳刚而“芭蕾”,带着拳击头盔尴尬又杰出地嵌在一群芭蕾女孩中,他皱着眉反复确认自己爱的是芭蕾绝不是拳击,也反复确认自己并不是sissy(娘娘腔),也不是poof(同性恋)。
伦敦皇家芭蕾学院的考官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跳舞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说:“什么都不想,只是好像小鸟在飞,就好像有电流穿过身体。”多年以后,Billy的父亲坐在伦敦剧院昏暗的坐席上,等待Billy在璀璨舞台灯光下的惊艳一跃,激动得老泪纵横。我坐在北京寂静的夜里,想起那个非常重要的人说过:“Jane,这是我最爱的一部电影。”他爱的所有电影,都共同有着坚毅质朴的人性、不泛滥的温情、无法被摧毁的梦与值得回味的浪漫。
Billy Elliot,英格兰北部11岁的小小少年。他早晨起床会给年轻时候梦想做一个舞者的奶奶做早餐,但是奶奶老态龙钟了,会糊涂得一个人跑出家门。Billy的妈妈去世了,留下一架钢琴,还有一封Billy能够倒背如流的信:“亲爱的儿子,我对你已经是褪色的记忆,这或许是好事,因为你已经不再伤心。我不能陪你长大,陪你笑,陪你哭,陪你叫喊,更不能骂你。但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同你度过一切,永远陪着你。我以你为荣,更以你为傲。永远忠于自己,我永远爱你。”妈妈把所有的文艺细胞都遗传给了Billy。
而他的爸爸和爱摇滚的哥哥都是萧条时期的底层矿工。1984年至1985年,英国经历矿工大罢工事件。在矿业工人联合会的带领下,数以万计的矿工加入大罢工,大罢工最终以失败告终,保守党取胜。寒冷的圣诞夜,因为长期罢工家里烧不出煤,爸爸把妈妈留下的钢琴劈了当柴,Billy问:“她会伤心吗?”爸爸没有表情地说:“闭嘴,她已经死了。”他粗犷而自然地认为,矿工的儿子就应该去练个拳击,而不是跳什么芭蕾。
而那个长期在拳击房教Billy跳舞的女老师Mrs.Wilkinson(威尔金森女士),从一开始就看出他的天资。她永远举着香烟,姿色平平,毫无芭蕾舞者的优雅。但老师扔给Billy一双舞鞋,说:“想来就换上。”后来她一直在拳击房教Billy跳舞,为他开小灶。她不是如沐春风的芭蕾女教师,她冷淡失意,但她热爱芭蕾。她与Billy的硬汉家人剧烈争吵,极力说服Billy去参加伦敦皇家芭蕾学院的甄选。英格兰北部小镇,沉沉罢工的阴霾下,梦想与现实撞击,心情矛盾的Billy说:“不,你让我去考,只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是个失败者。”女老师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她的确是个失败者,好像她女儿说的,“妈妈的生活里连性都没有,只有舞蹈”,可她真心希望Billy可以离开北部那个小小的芭蕾舞房去往伦敦,追逐瑰丽人生,让全世界为他的芭蕾所倾倒。
圣诞夜,Billy与有着一双极度漂亮的眼睛、爱慕他的小男孩Michael(迈克尔)在拳击房里跳舞(英国电影嘛,总是要来点疑似同性恋题材的),父亲无比失望地看着儿子,然而Billy使出全身力气,在父亲面前展示了阳刚卓绝的舞蹈天赋。在伦敦面试的时候,考官问父亲:“你热爱芭蕾吗?”他说:“我不算是专家。”他只是看到了儿子的天赋与倔强,他转身跑入大雪中,粗犷的矿工说,“回家,儿子!”然后他跑到老师家,问:“去伦敦考试要多少钱?”他再一次需要钱,他低头成了罢工人群的“叛徒”,他看着自己大儿子在车外向“叛徒”扔鸡蛋,然而“叛徒”里竟然有自己的父亲。他大喊,“Dad,what are you f**king doing(爸,你丫究竟在干吗)?”他们抱在一起,痛哭,父亲说:“他只是一个11岁的孩子!他应该有梦想!”哥哥抱着爸爸,“我们一定可以弄到钱!”
终于父亲去当铺当了妈妈留下的黄金首饰,把Billy送到了伦敦。伦敦,有穿着丝绸裙子的优雅老师,还有美丽的舞蹈房。考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Billy用踢踏舞的节奏诠释着芭蕾,而Billy觉得甄选只是在浪费时间。他原始又冲动,与芭蕾这项艺术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可是,他说他跳舞的时候,就会忘记所有事,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身体在改变,藏着一团火,就像小鸟在飞,就像电流一样。无法停止舞动,就好像他在艾灵顿的街道上跳舞,从高高的坡上跳下,脚崴了,还是无法停下脚步。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火爆的父亲奔跑在艾灵顿街道上,兴奋地告诉工友,“He did it!He f**king did it!(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然而,他被沮丧的工友告知,罢工结束了,要回去了。Billy去和Mrs.Wilkinson告别,她一如既往冷淡地说:“我是不会想你的。”还有年轻时候梦想成为一位专业舞者的奶奶,临别忽然与Billy重重一抱。还有Michael对Billy喊:“Hey,dancing boy(嘿,跳舞的男孩)!”还有哥哥隔着汽车玻璃,忍着眼泪对弟弟说:“I will miss you(我会想念你的)。”
20世纪80年代的英格兰北部,唯独一个男孩有梦想,唯独他有了机会实现。Mrs.Wilkinson最后站在空无一人的拳击房,身影无比落寞,思绪无比复杂。爸爸和哥哥再次潜入深不见底的矿井,所有人的日子就将在沉闷黑暗中继续,唯有Billy Elliot,他去了伦敦,他跳了出去。
感谢我生命里那个重要的人,向我推荐了《Billy Elli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