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译文】

春天美丽的花朵，秋天皎洁的明月，一年复一年什么时候才结束啊。多少悠悠的往事浮上了心头。昨夜里东风又吹起，春天来到汴京的小楼。不忍回首的故国啊，在如水的明月中牵惹出多少忧愁。遥想远方的故国，华美的宫殿应该还像以前那样耸立在那里。可人却已经逐渐衰老了，脸上的颜色也变得不像以前一样了。问君能有多少忧愁，就好像那一江奔涌的春水向东流去，连绵不断啊！

【背景故事】

公元975年，宋朝军队攻破金陵，南唐后主李煜被迫投降宋朝，过了两年多如同囚犯的屈辱生活。有一天，宋太宗把李煜的旧臣徐铉召来，问他近来是不是见到过李煜，徐铉答道：“没有皇上的命令，我怎么敢私下里见他啊！”宋太宗虚情假意地说：“你们君臣一场，应该经常去看看他才对啊！”

第二天，徐铉专程来到李煜的住所。他走进屋内，只见后主身穿道袍，面容憔悴，两眼流露出哀伤悲愁的神情。徐铉上前叩拜，说：“臣下这次前来，只是为了叙叙旧情。”李煜见到昔日的爱卿，愁容上添了几分喜气，让徐铉入座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地说：“我真是后悔啊！以前只知道追求享乐，荒废了国家大事，后来又错杀了国家的忠臣，给国家带来灾祸啊！”徐铉听了这话颇为紧张，怕他再扯国家兴亡之事，引起宋太宗的怀疑，忙用话岔开：“陛下最近又有什么新的作品吗？”李煜说：“唉，春去秋来，冬去春至，我是度日如年啊！大好的河山毁在我的手上，怎么不让我痛心难过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阶下囚的生活。”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张素笺，说：“近来我靠填词度日，新近写了一首《虞美人》。”接着，他激动地念了这首词，徐铉听后也长叹了几声。

后来，宋太宗听到了这首词。宋太宗愤恨地说：“看来李煜亡国之心不死啊！”于是，就赐他“牵机药”。李煜服后，毒性发作，**而死。

春花秋月，原本是大自然赐予人类最美好的景观，人们只嫌看不够，赏不足。可此时李煜却希望春花不要再开放，秋月不要再圆满。这反常的心理正表现出李煜异常的生活境遇。因为一见到春花秋月，就想起了幸福的过去和欢乐的往事。回忆的往事越多，现实的悲哀就越沉重。见不到春花秋月，也许就少些对往事的回忆。然而春花秋月，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照样周而复始地开放、升起，而东风又不期而至。自然的风月花草，无不激起他对南唐故国的深沉怀念：故国的江山依旧壮丽吧，宫殿的雕栏玉砌也还是那么辉煌气派吧？可曾经拥有它的主人已是颜面丧尽、衰老不堪了啊！结句写愁，已是千古名句。这个比喻不仅写出愁像江水一样深沉，像江水一样长流不断，还写出愁苦像春天的江水一样不断上涨。真是把人生的愁苦写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