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

秦观

纤云[1]弄巧，飞星[2]传恨，银汉[3]迢迢[4]暗度[5]。金风玉露[6]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7]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8]。

【注释】

[1]纤云：纤薄的云彩。弄巧：指云彩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巧妙的花样。

[2]飞星：流星。一说指牵牛、织女二星。

[3]银汉：银河。

[4]迢迢：遥远的样子。

[5]暗度：悄悄渡过。

[6]金风玉露：指秋风白露。

[7]忍顾：怎忍回视。

[8]朝朝暮暮：指朝夕相聚。

【译文】

纤细的彩云在卖弄她的聪明才智，精巧的双手编织出绚丽的图案；隔着银河的牛郎织女在等待着相见，暗暗传递着长期分别的愁怨。银河啊，尽管你迢迢万里邈无边际，今夜，他们踏着鹊桥在银河边会面。金色的秋风，珍珠般的甘露，一旦闪电似的相互撞击便也会情意绵绵：哪怕每年只有这可怜的一次，也抵得上人间的千遍万遍！摄魂夺魄的蜜意柔情，秋水般澄澈，长河般滔滔不断；千盼万盼盼来这难得的佳期，火一般炽热却又梦一般空幻。啊，怎能忍心回头把归路偷看——真希望喜鹊搭成的长桥又长又远。只要两个人心心相印——太阳般长久，宇宙般无限；尽管一年一度相聚，也胜过那朝朝欢会、夜夜相伴。

【背景故事】

这首词描写的是牛郎与织女的故事。传说在很久以前，在大山深处住着户人家，老人们都死了，家里只剩下兄弟俩。老大娶了媳妇，这媳妇心肠狠毒，总想把老二排挤出去，而独占老人留下的家业。她找了个借口，要和老二分家。老二是个有骨气的人，说分家就分家，什么家产也没要只要了父母留下的那头老黄牛，嫂嫂很高兴。于是，第二天，老二就赶着牛离开了家。

走到一座山下，天色已经很晚了。老二想，干脆就在这住下吧。他砍了好多树枝，在山坡搭了个棚子，就和老黄牛在这儿落户了，他和老黄牛相依为命，靠种地养活自己，于是大家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他“牛郎”。

说来也奇怪，老黄牛在一天夜里给牛郎托了个梦，梦里对牛郎说：“到明天午时三刻，我要回天庭去了。我走之后，你把我的皮剥下来，等到七月七日那天，把它披在身上，你就能够上天了。王母娘娘有七个女儿，那天她们都会到天河里去洗澡。记住，那个穿绿衣裳的仙女就是你的妻子。你千万不要让她们看见你，等她们都到了水里，你抱了绿色的衣裳就往回跑，她一定会去追你。只要你回了家，她就不会走了。”

牛郎醒来果然看见老黄牛死了，十分伤心，他按照梦里的嘱托剥下牛皮，把牛的尸体掩埋起来。

七月初七那天，牛郎按照老黄牛在梦里的说法来到天河边，果然看见七仙女们在天河沐浴。他抓起绿色的衣服，一口气跑回家。那个穿绿衣的仙女也跟着追到了他家。绿衣仙女是王母娘娘的第三个女儿，她看到牛郎虽然家里很贫困，却心地很好，也很勤劳，就决定留下来和他一起生活。因为她织布的技术很好，就每天织布，大家也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她“织女”。牛郎和织女一个种地，一个织布，过着幸福的生活。几年以后，他们有了一对儿女。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天上的王母娘娘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气愤，就趁牛郎不在把织女抓走了。牛郎回家不见了妻子，就知道是王母娘娘来过了。他立刻把儿女装进篮筐，挑上担子，披上牛皮追上天去。眼看就要追上了，王母娘娘转过身，用头上的簪子在身后一划，划出了一条大河，牛郎和孩子无法过去了。一家人隔着天河痛哭流涕。

愤怒的王母娘娘看到这种场面，心也软了，决定成全他们，就准许他们每年七月初七见一次面。据说到了那一天，所有的喜鹊都会衔来树枝，帮他们在天河上搭起一座桥，牛郎和织女就在“鹊桥”上相会。

“七夕节”就是这么来的。现在在中国的一些地方，还保留着女孩在“七夕”那天祭花神“乞巧”的习俗，希望天神能够让她们找到如意郎君。

秦观的这首《鹊桥仙》正是为咏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而创作的。

上片写佳期相会的盛况，下片则是写依依惜别之情。这首词将抒情、写景、议论融为一体。否定了朝欢暮乐的庸俗生活，歌颂了天长地久的忠贞爱情。

上片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抒发感慨，下片词人将意思更进一层，道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爱情真谛。此词熔写景、抒情与议论于一炉，叙写牵牛、织女二星相爱的神话故事，赋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讴歌了真挚、细腻、纯洁、坚贞的爱情。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其抒情，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读来**气回肠，感人肺腑。

尤其是词的最后经典的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两句词揭示了爱情的真谛：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能彼此真诚相爱，即使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贵得多。这两句感情色彩很浓的议论，与上片的议论遥相呼应，这样上、下片同样结构，叙事和议论相间，从而形成全篇连绵起伏的情致。这种正确的恋爱观，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远远超过了古代同类作品，是十分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