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国沉浮 伍子胥的家世情仇(1 / 1)

已控制了长江中游的楚国,面临的主要对手就是控制着长江下游、方兴未艾的吴国。

一次宫廷阴谋搅动了平静得同一泓死水的政局,其冲击波从国内传送到国外,又以高强度从国外反射到国内。这次宫廷阴谋纯属无事生非,缘由看上去微不足道,如同起于青萍之末的一缕轻风。但没有人想到,20余年之后,竟化为摧屋拔城的飓风,导致郢都沦陷,生灵涂炭,演绎了楚国历史上一场生死存亡的大变局。

如同世界上大多数事件都离不开女人一样,楚国的变故直至倾覆,源头也追溯到一个女人。

这一日,楚平王派太子建的导师费无忌到秦国去为太子建说亲娶妻。当一切烦琐的礼节性手续办完之后,费无忌发现太子要娶的秦国女人竟是一位貌若天仙,性感超群的绝色佳人。佳人如同一颗熟透的娇艳欲滴的紫红色石榴,属于那种让人一见就强烈感到既酸又甜,接着口水四涎的尤物。无忌心想:这等上好的尤物让那太子小儿不费吹灰之力就尝了鲜,真如同一只蜥蜴吞吃了恐龙蛋,着实令天下人可惜,不如我想办法先扑腾了再说吧。想到这里,无忌便整日心神不宁,想方设法和这位秦女接近,以寻找能够一举拿下的机会。如此斡旋了大约一个月,无忌终于在一家高级客馆和秦女秘密相会,趁势将其放倒,然后**,过了一把巫山云雨之瘾。

当无忌从欲醉欲仙的高空回到坚实的地板上时,他从秦女临走时那回眸一瞥暗含的哀怨目光里,感到了事情的严重与危急。若这女人与太子成就了百年之好,说不定哪一天将自己暗中打劫的勾当说出来,到那时,自己不但身败名裂,恐怕连身家性命也难保全了。想到此处,费无忌打了个冷战,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就在刹那间,一个解脱的念头也从脑海中蹦将出来。

回到楚国,费无忌把本次赴秦办理公务的情况向著名酒鬼加色鬼楚平王做了汇报,并极富渲染性地谈了秦女之美和如何性感诱人,谓秦女真乃世间罕见的绝色佳人,如同天人般让观者无不热血奔流、心惊肉跳等等。一番话说得平王张着大口,呆瞪着双眼,呆子一样完全沉浸在对女人的遐想与梦幻之中。费无忌越发煽情地进言道:“这些年我见过的女人不能算少,但能跟这位秦国女人相媲美的还未看到,不但吾王后宫里那一堆妃嫔无法与之匹敌,即使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妲己、褒姒,从其美色、气质、档次等等综合素质来论,给这位秦国女子做个提鞋扎腰带的侍女恐怕都难以般配呢!”

“你说得太玄了吧,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绝色?”平王既惊愕又半信半疑地说。

“一点都不玄,千真万确。若这等上好的尤物被太子生吞活剥了实在可惜,我看大王您还是亲自跃马挺枪先拾掇了算了。”

平王闻听不觉一惊,抬头问道:“你在说啥?”

“我是说把这个女子挑于马下的应该是大王您,而不是太子。”费无忌干脆利索地回答。

“不是说好给太子,我这半路戳上一枪,合适吗?”平王显然已经心动,试探着问道。

费无忌见火候已到,更加坚定地蛊惑道:“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既然这个国家都是您的,那按我的理解,凡是这块土地上的一切,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是人还是猴子,是狗还是鸡,都理所当然属于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就是说,只要这个秦国女人一踏上楚国的土地,首先是属于您的怀中尤物。这个尤物您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就自己留着享用,是很正常,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再说,若论常规,像这种稀奇的尤物,如同活蹦乱跳的一只雏鸡,您一国之君还没有尝尝是什么味道,不知是酸是甜,是咸是淡,谁还敢瞒着锅台上炕,揭开锅盖就喝汤?”

平王沉思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狡黠地说道:“好吧,管他娘的,爱谁谁,就这么的了,给我想办法弄来,我先尝个新鲜再说。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嘛,呵哈。不过,群臣和太子那边总要想些办法,不要让他们提出过多的异议,或反了杠子。”

无忌凑上前来,笑哈哈地对平王耳语道:“这个我早有打算并已做了初步安排,那秦国女子身边有一个侍女,是齐国人,原也是名门望族出身,才貌双全。我准备在迎亲时,一进入楚国境内,就用调包计把秦女和齐女做个调换,这样您娶秦女,太子建娶齐女,两相隐匿,各有所得,岂不两全其美乎?”

无忌一席话,顿时让平王眉开眼笑,连称“妙计,妙计”。而后一拍大腿,大声说道:“你就给我大胆干吧!”

未过多久,无忌通过一番严谨的谋划与巧妙安排,终于弄假成真,将秦女弄进了王宫,成了楚平王床前又一只活蹦乱跳,吱哇鸣叫的名姬。而太子建则稀里糊涂地弄了个侍女做了婆姨。满朝文武全被蒙在鼓里,皆不知无忌之诈。

平王见秦女果如费无忌所言,乃绝色美人一个,上好的优种名姬,自此搂在怀中除了宴乐,便在**翻云覆雨,国家的一切事务全部委托已成为楚国政坛新星的费无忌来处理。

面对如此骤变,朝中开始沸沸扬扬,先是议论君主该不该得到美人夜夜沉迷,再是这费无忌凭什么就一跃成为新星并主持国政?后来以太子的另一位导师伍奢为首的部分臣僚,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慢慢对秦女入宫之事有所警觉并产生了怀疑。当这议论之声传到无忌耳中时,他深知纸里毕竟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阴谋会暴露出来。可以想象,到了那时,太子是不会和自己善罢甘休的。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处世哲学,无忌在反复权衡利弊之后,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先将太子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决心已定,无忌便按照自己的预谋,先是借平王之口将太子和其导师伍奢一同调往一个叫城父的边关重镇守卫,接下来便以谋反的罪名,准备将伍奢和太子拿回楚都治罪。为了把事情做大,无忌亲自选派了一支劲旅前往城父去捉拿太子和伍奢,想不到这劲旅中有一头领平时与太子私交甚好,见突然发生如此变故,于心不忍,派家人骑快马先行赶往城父将险情报告了太子和伍奢。经过一番紧急磋商,伍奢让太子携家眷迅速出逃,暂往宋国避难,自己留在营中应付一切。当无忌派出的劲旅到达城父时,只有伍奢一人了。

伍奢原是楚国贵族之后,其父亲伍举是楚国的重臣,曾侍奉楚庄王,颇受宠信,并以直谏名噪一时。自己也因有功于楚,成为朝堂之上的重臣,想不到因无忌的挑拨离间,自己大祸临头,一回到都城,立即被打入了死牢。

眼见伍奢已有了着落,无忌并未就此罢休,他再度向平王进言,要把两个随伍奢在军中带兵的儿子一同除掉,以达到斩草除根的目的。楚平王听信了无忌的谗言,下令把伍奢从死牢里提出,一面假装安慰,一面说道:“你跟太子纠缠在一起图谋不轨,本该斩首示众,但念你祖上对先朝有功,加之你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我不忍心治你的罪,这事就算过去了。现在你立即给两个儿子写封信,让他们到京城来,以便改封官职,以示朝廷对你们一家的恩典。”

伍奢一听这显然有些蹩脚的话,当场明白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遂不屑地说道:“知子莫如父,我的长子伍尚,敦厚老实,若见到我的信会应召而来。但少子伍员(伍子胥)就不见得,他幼小喜文,长大后习武,许多人曾说过,他的才华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个能成就大事之人,如果蒙冤受辱,必然会发誓报复。而像这种足智多谋之人,也不是一封短信所能哄骗得了的,他是不会轻易上你们的当的。”伍奢说完,心中既有悲哀,又有希望,一时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伍奢按平王指令,写出了一封引诱二子上钩的书信。

信写完后,平王和无忌分别看过,尽管觉得有些直白,且破绽很大,但事情本身就是糊弄人的买卖,很难做到天衣无缝,只能如此。于是,一面重新将伍奢打入死牢,等待跟他两个儿子一道开始西天旅行。一面指派鄢将师亲率一帮军卒,驾驷马之车,携带书信绶印,以最快的速度赶奔城父诱捕二人。当鄢将师来到城父进入守军大营见到伍尚与伍子胥兄弟并传递父亲的假书后,果然不出伍奢的预料,伍子胥一眼识破了内中的圈套,表示誓死不从。想不到伍尚的牛劲加糊涂劲已绞成一股劲在心中乱窜,他想了片刻,一咬牙,有些悲壮地对子胥道:“只要能见父亲一面,脑袋掉了也心甘情愿。”

子胥见哥哥如此一意孤行,知道难以挽回,不禁仰天长叹道:“既然你的头不想要了,那就去好了,我的头还想在肩膀上多扛两天,人各有志,那就只好各奔东西,就此诀别了。”

经此一说,伍尚顿觉悲从中来,对子胥道:“我走之后,你不要在这里纠集众徒惹是生非,以免灭了父亲活下来的最后一线希望,但也不要再待在这里等死,还是悄悄逃到国外去吧,或许那里有你的容身之地。倘真如你所言,那我就以殉父为孝,你以报仇为孝,咱们各行其志吧。”说毕,伍尚已泪流满面。

“也好。”伍子胥答应着,含泪向哥哥作别,然后收拾行装,携带弓箭、宝剑等防身兵器,悄悄从后门出走。前来执行诱捕任务的鄢将师见子胥已逃走,只好带着伍尚一人回楚国首都——郢都复命。

一到郢都,伍尚就被关进了大牢。费无忌听说伍子胥已潜逃,极为恼怒,急忙向楚王献计,一面派出追捕小组火速追捕子胥,一面发出特级通缉令,画影图形,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通缉。

根据案犯总是向自己平时熟悉之地逃亡的特点,追捕小组驾车骑马,执剑扬斧,以虎狼之势首先扑往子胥的原住地棠邑,在没有发现踪影后,马上意识到子胥很可能要叛国投敌。而根据以往恐怖分子大都潜往东方强敌吴国的特征,追捕小组决定连夜向东追赶,以截住在逃的罪犯伍子胥。

十几天过去了,楚平王见追捕小组没有捉到伍子胥,一怒之下,下令将伍奢、伍尚父子二人绑赴刑场将头砍下,然后挂在百尺高竿之上展览示众。

此时的逃犯伍子胥躲过了一劫,并未因此轻松,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他深知费无忌等人抓不到自己不会就此了结,一定还要四处搜捕,八方缉拿。于是,他昼伏夜出,一路沿江东下,准备投奔吴国。好在天不灭伍,经过千难万险,在几位好心人的暗中帮助下,伍子胥过昭关,渡长江,终于进入了吴国地盘,是年为周景王二十三年,即公元前522年。

昭关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