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能总以霹雳手段行天下(1 / 1)

曾国藩的至诚话语,感动得曾国荃热泪盈眶,据说当读至“刮骨箭瘢天鉴否,可怜叔子独贤劳”时,竟然放声恸哭,以宣泄心中的抑郁之气。随后,曾国荃返回家乡,但怨气难消,以致大病一场。从此,辞谢一切所任,直至同治五年春,清政府命其任湖北巡抚,他才前往上任。

早在裁湘军之前,曾国藩就写信给李鸿章说:

惟湘勇强弩之末,锐气全消,力不足以制捻,将来戡定两淮,必须贵部淮勇任之。国藩早持此议,幸阁下为证成此言。兵端未息,自须培养朝气,涤除暮气。淮勇气方强盛,必不宜裁,而湘勇则宜多裁速裁。

曾国藩书中之意极深,只有李鸿章才能理解他的苦衷:朝廷疑忌握兵权的湘淮将领,舆论推波助澜,欲杀之而后快,如湘淮并裁,断无还手之力,若留淮裁湘,则对清廷可能采取的功高震主者杀起到强大的牵制作用。李鸿章既窥见到清廷的用心,又理解了曾国藩的真实意图,因而决定投双方之所好,坐收渔人之利。他深知在专制制度下“兵制尤关天下大计”,淮军兴衰关乎个人宦海浮沉。他致函曾国藩表示支持裁湘留淮的决策,说“吾师暨鸿章当与兵事相终始”,淮军“改隶别部,难收速效”,“惟师门若有征调,威信足以依恃,敬俟卓裁。”由于曾、李达成默契,所以裁湘留淮便成定局。

曾国藩藏锋的“龙蛇伸屈之道”,是一种自我保护、自我实现价值的生存之道。实际上藏锋露拙与锋芒毕露,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处世方式。锋芒引伸指人显露在外表的才干。有才干本是好事,是事业成功的基础,在恰当的场合显露出来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带刺的玫瑰最容易伤人,也会刺伤自己。露才一定要适时、适当。时时处处才华毕现只会招致嫉恨和打击,导致做人及事业的失败,不是智者的所作所为。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可见人不我知,心里老大不高兴,这是人之常情。于是有些人便言语锋芒,行动也露锋芒,以此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更有一些深藏不露的人,好像他们都是庸材,都胸无大志,实际上只是他们不肯在言语上露锋芒,在行动上露锋芒而已。因为他们有所顾忌,言语露锋芒,便要得罪旁人,得罪旁人,旁人便成为阻力,成为破坏者;行动露锋芒,便要惹旁人的妒忌,旁人妒忌,也会成为阻力,成为破坏者。表现本领的机会,不怕没有,只怕把握不牢,只怕做的成绩,不能使人特别满意。易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无此器最难,而有此器,却不思无此时,则锋芒对于人,只有害处,不会有益处。额上生角,必触伤别人,不磨平触角,别人必将力折,角被折断,其伤必多。锋芒就是额上的角,既害人,也伤己!

§§§13.不能总以霹雳手段行天下

曾国藩忠君爱国,惟皇帝是从,乖巧把权,极尽人臣之本分。

湘军成立之初,原系保卫地方性质,并无出境作战计划。后以清军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被太平军击溃,清廷不得已,乃命曾国藩率军援鄂,可是曾国藩以准备未妥,迟迟不出兵,清廷多少有一点不满之意,及湘军克复武汉,便有人向咸丰进言,去了一个洪秀全,来了一个曾国藩。因此清廷便收回成命,另易他人。

《孙子兵法》强调在得势的时候,一定要果敢出击,这就如同曾国藩惯用的坚决出手的用兵之法一样。

提到“霹雳”一词,有人很容易想到“霹雳舞”或者以为这和曾国藩没有多大联系。实则不然,传说曾国藩寿诞,胡林翼赠送曾国藩一联,联说:

“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胡亲将此联给曾,曾对胡联大为赞赏,胡告别后遗一小条在几上,赫然有:“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其有意乎?”曾国藩见到这一字条,惶恐无言,悄悄地撕成粉碎。

左宗棠也曾有一联用鹤顶格题神鼎山联,说:“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

左宗棠写好这一联稿专差送给胡林翼,请转曾国藩,胡林翼读到“似可问焉”四个字,心中明白,乃一字不易,加封转曾。曾阅后乃将下联的“似”字用朱笔改为“未”字,原封送给胡。胡见到曾的修改,乃在笺末大批八个字曰:“一似一未,我何词费!”

曾国藩改了左宗棠的下联一个字,其含意就完全变了,因为“鼎之轻重,未可问焉”!以致胡林翼有“我何词费”的叹气。一问一答,一取一拒。

曾国藩门生彭玉麟,在他署理安徽巡抚的时候力克安庆,遣人往迎曾国藩东下。曾国藩所乘的坐船犹未登岸,船上众人眼见彭玉麟的一名心腹差弁,送一封封口严密的信上船来,曾国藩把信拿到后舱去看。但见信上并无上下称谓,只有彭玉麟亲笔所写的十二个字,文说:

“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

这时候后舱里只有曾国藩的亲信内巡抚官倪人垲,他也看到了这“大逆不道”的十二个字,又亲眼目睹曾国藩面色立变,急得不遑择言地说:

“不成话,不成话!雪琴(彭玉麟的字)他还如此试我。可恶可恶!”

接着,曾国藩便将信纸搓成一团,咽到肚里。

曾国藩忠君爱国,惟皇帝是从,乖巧把权,极尽人臣之本分。

湘军成立之初,原系保卫地方性质,并无出境作战计划。后以清军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被太平军击溃,清廷不得已,乃命曾国藩率军援鄂,可是曾国藩以准备未妥,迟迟不出兵,清廷多少有一点不满之意,及湘军克复武汉,便有人向咸丰进言,去了一个洪秀全,来了一个曾国藩。因此清廷便收回成命,另易他人。这不但使曾国藩面子难堪,且使湘军将领,无不愤慨,湘军造反的原因,实基于此。

曾国藩攻克金陵,平定太平军以后,原来咸丰帝临死的遗言,克复金陵者可封王,可是事实上,仅仅给以一个一等侯。曾国藩幼女曾纪芬曾言,家乡人一闻此讯,多说侯爵太细。太细即太小之意,不满之辞,已露言表。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几乎是过去历代战争结束后的必有现象。太平军完了,便有许多御用官吏,乘机制造罪状,打击湘军,而且想将湘军将领,一网打尽。编修蔡寿祺奏劾曾国藩、曾国荃破坏纪纲;监察御史朱镇奏劾湘军纪律废弛,并列举湘军将领罪状。其他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更是散布谣言,无的放矢。清廷乃下诏命,要曾国藩和各级将领,从速办理军费报销,这便是湘军造反运动的近因。

打了十多年烂仗,花了许多老百姓的钱,却要办理军费报销,这不是十二道金牌是什么?这一诏命一到,曾国荃、彭玉麟、左宗棠、鲍超等四人,便秘密活动要拥戴曾国藩出面,反抗清廷。

当曾国藩在南京破城,太平天国覆亡,进入残破不堪的石头城后,全城余烬未熄,颓垣败瓦,满目凄怆,不忍目睹。有一天晚上,大约十一点钟,曾国藩亲审李秀成后,进入卧室小休,湘军的高级将领约有三十余人忽然来集大厅,请见大帅,中军向曾国藩报告,曾国藩即问:九帅有没有来?(九帅即是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中军复以未见九帅,曾国藩即传令召曾国荃。曾国荃是攻破南京的主将,这天刚好生病,可是主帅召唤,也只好抱病来见。曾国藩听见曾国荃已到,才整装步入大厅,众将肃立,曾国藩态度很严肃,令大家就座,也不问众将来意。众将见主帅表情如此,也不敢出声。如此相对片刻,曾国藩乃命巡弁取纸笔,巡弁进以簿书纸,曾国藩命换大红纸笺,就案挥笔,写了一副对联,掷笔起,一语不发,从容退入后室。众将莫之所措,屏息良久,曾国荃乃趋至书案前,见曾国藩写了十四个大字,分为两行上下联,联说:“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如!”

曾国荃读联语时,起初好像很激动,接着有点凛然,最后则是惶然。众将围在曾国荃之后,观读联语,有点头的、有摇头的、有叹气的、有热泪盈眶的,各式各样表情不一。曾国荃于是用黯然的声调对大家宣布说:“大家不用再讲什么了,这件事今后千万不可再提,有任何枝节,我曾九一人担当好了。”

这一段笔记显示南京城破后的湘军确有过拥立曾国藩做皇帝的一幕,可是在专制王朝,这种非常之举是成则为王,败则诛九族的,所以在笔记上看不见“拥立”字样,而将领们也不敢说出口。曾国藩明知众将的来意,也不说破,只用十四字联语作答,相对之间,都不点破。

曾国荃和湘军攻灭太平天国,再造清朝,立下了盖世大功,以当时湘军士气之盛,战功之伟,如果拥立曾国藩,是用不着费气力的;而曾国藩以十四字联语,把他们的打算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