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屈是为了伸,藏锋是为了蓄志(1 / 1)

万事拼同骄拇视,浮生无奈茧丝多!

频年踪迹随波谲,大半光阴被墨磨。

匣里龙泉吟不住,问予何日斫暗鼍?

在这几首诗里可以看出他的志气来,以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就有气吞云梦,铲平君山,何日斫蛟屠鲸的豪情,这不是他后来事业的一种预言吗?

藏锋是为了出击,如果一味地“藏”,也就谈不到“锋”了,因为没有试验的机会。曾国藩对其弟曾国荃的复出及帮助李鸿章稳定两江总督一职,集中反映了他“有藏有露再试锋刃”的高超谋略。

由此看来,表面愚柔,实则掩藏锋刃是曾国藩用心思考过的一种为人办事之法,极具实效。可以这样认为,人生是冒险,还是保险,全在“藏”与“露”两字上。

§§§12.屈是为了伸,藏锋是为了蓄志

曾国藩藏锋的“龙蛇伸屈之道”,是一种自我保护、自我实现价值的生存之道。实际上藏锋露拙与锋芒毕露,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处世方式。锋芒引伸指人显露在外表的才干。有才干本是好事,是事业成功的基础,在恰当的场合显露出来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带刺的玫瑰最容易伤人,也会刺伤自己。露才一定要适时、适当。时时处处才华毕现只会招致嫉恨和打击,导致做人及事业的失败,不是智者的所作所为。

《孙子兵法》强调不战而曲人之兵,这是一种非常智慧的屈伸之功。

弹簧能伸能屈。一个人如果能像弹簧,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回答是:伸屈自如。

屈是为了伸,藏锋本是蓄志。不屈难以伸展,不藏锋志从何来?曾国藩的“藏锋”表现在他与君与僚属的共同处事上,这种藏锋来自于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体认,来自一种儒道文化的综合。

一般谈曾国藩的思想往往只谈他所受到的儒家文化的影响,作为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全面研究过的人,曾国藩对道家文化也情有所钟,尤其是在他晚年。他终身都喜读《老子》,对受道家文化影响很深的苏轼钦佩不已,而且周敦颐和朱熹也是儒道兼通的人物。在政治上,为人上,曾国藩是一个儒家;在军事上,在养生上,曾国藩又是一个道家。

正因为他学养深厚,才能做到“凡规划天下事,久无不验”。他能总揽全局,抓住要害,表现出高超的战略水平,以致“天子亦屡诏公规划全势”(李鸿章语)。正因为他学养深厚,才能慧眼识英才,看得准识得透,大凡他所举荐的人,“皆能不负所知”,李鸿章对此格外佩服,称他“知人之鉴,并世无伦”。正因为他学养深厚,才能使他以文人身份站在行伍之间,在全军覆没之时,稳住军心,东山再起。

曾国藩认为,人单有志不行,还要修炼自己,蓄势而发。此间最重要的是戒傲气、少言实干。他在写给九弟的信中说:

自古以来讲凶德致败的道理大约有两条,一是长傲,二是多言。丹朱不肖,曰傲、曰嚣讼,就是多言。历代公卿,败家丧命,也多是因为这两条。我一生非常固执,很高傲,虽不多言,但笔下却近乎嚣讼。安静下来自我反省,我所以处处不顺,其根源也是这两条。温弟性格与我相似,而说话更为尖刻。凡是傲气凌人,不一定是用言语表现,也有以神气凌人的,也有以面色凌人的。温弟神气有英发之姿,而面色时有蛮狠之象,最容易戾气凌人。心中不能有事,有事必然表现出来,从门第来说,我的声望大减,恐怕要使子弟受连累,从才识来说,近来军中锻炼出来的人才很多,弟等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这些都不可依仗。只应该抑制自己,讲忠信,讲礼义,这样可以弥补过失,整顿风气。否则大家都讨厌你,鄙视你。沅弟处世躬谨,很是稳妥。温弟却是谈笑讥讽,既要强充老手,就不免带有旧习气。不可不猛省!不可不痛改!听说在县城时,经常随意嘲讽,应迅速改正。我在军中多年,怎么会没有一点可取呢?这是因为“傲”字,百无一成。所以我谆谆教导各位兄弟引以为戒。

曾国藩藏锋的典型事例很多,同治三年(1864)天京攻破,红旗报捷,他让官文列于捷疏之首,即有谦让之意,尤其是裁撤湘军,留存淮军,意义极为明显。不裁湘军,恐权高震主,危及身家,如裁淮军,手中不操锋刃,则任人宰割,因此他叫李鸿章按淮军不动,从自己处开刀。

曾国藩到达天京以后,七月初四日“定议裁撤湘勇”,在七月初七的奏折中,向清廷表示:“臣统军太多,即拨裁撤三四万人,以节靡费。”从当时的材料来看,曾国藩裁撤湘军的表面原因是湘军已成“强弩之末,锐气全销”,而时人却认为这完全是借口,实则为避锋芒。时人王定安就说过:“国藩素谦退,以大功不易居,力言湘军暮气不可复用,主用淮军。以后倚淮军以平捻。然国藩之言,以避权势,保令名。其后左宗棠、刘锦棠平定关外回寇,威西域,席宝田征苗定黔中,王德榜与法朗西(法兰西)战越南,皆用湘军,暮气之说,庸足为定论乎?吾故曰,国藩之言暮气,谦也。”

当时曾国藩所统湘军约计12万余人,但左系湘军进入浙江以后,已成独立状态,早在攻陷天京以前,江忠义、席保田两军1万人已调至江西,归沈葆桢统辖,鲍超、周宽世两军2万余人赴援江西以后,随即也成为沈葆桢的麾下人马,剩下的便只有曾国荃统率的5万人,而这些人也正是清政府最为担心的。于是,曾国藩便从这5万人开始进行裁撤。

曾国藩留张诗日等1万余人防守江苏,1.5万人由刘连捷、朱洪章、朱南桂率领,至皖南、北作为巡防军队。裁撤了助功天京的萧庆衍部(李续宜旧部)近万人和韦俊的2500余人。但实际上,曾国荃的嫡系部队基本被保留下来。同治四年正月(1865年2月),又裁撤了八营。五月,曾国藩奉命北上山东剿捻,当时江宁未撤防军还有十六营8000人,但只有张诗日一营愿随曾国藩北上,其余都不愿北上,于是曾国藩又裁撤了其余的7500人。之后,又陆续裁撤了刘连捷、朱洪章、朱南桂三军。此时,曾国藩能够调动的部队只剩下张诗日一营和刘松山老湘营6000人。

在裁撤湘军的同时,他还奏请曾国荃因病开缺,回籍调养。此时,曾国荃在攻陷天京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同时,清政府对他也最为担心,惟恐他登高一呼,从者云集,所以既想让他早离军营而又不让其赴浙江巡抚任。无奈,曾国藩只好以其病情严重,开浙江巡抚缺,回乡调理。很快清政府便批准了曾国藩所奏,并赏给曾国荃人参六两,以示慰藉。而曾国荃却大惑不解,愤愤不平溢于言表,甚而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以发泄其不平,致使曾国藩十分难堪。曾国藩回忆说:

三年秋,吾进此城行署之日,会弟甫解浙抚任,不平见于辞色。时会者盈庭,吾直无地置面目。

所以,曾国藩只好劝慰他,以开其心窍。

弟何必郁郁!从古有大劳者,不过本身一爵耳,吾弟于国事家事,可谓有志必成,有谋必就,何郁郁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