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正酣争夺梦,老翁已泊水云乡。
自彳番素业衡轻重,久觉红尘可悯伤。
只恐诗名天下满,九州无处匿韩康。
同治五年(1866)十月二十七日,曾国藩又接到了朝廷谕旨,暂缓赴京陛见,令其回两江总督任,由李鸿章接任钦差大臣,专办“剿”捻事宜。
对于清廷朝令夕改的做法,曾国藩颇有微词,可回任两江毕竟是曾国藩眼下最好的去处。虽然一再辞奏,但见到清政府批驳了御史参劾自己的两份奏章,且令其回任的决定不改,于是便不再推辞,派人将钦差大臣的关防送至徐州,交予李鸿章。同治六年(1867)正月初六,曾国藩从周家口动身,正月十五日达到徐州,十九日接两江总督职。
历经二年“剿”捻,曾国藩无功而回,经历了诸多的坎坷,他有所省悟:“此后总从波平浪静处安身,莫从掀天揭地处着想。吾亦不甘为庸庸者,近来阅历万变,一味向平实处用功。非委靡也,位太高,名太重,不如是,皆危道。”
§§§02.聪明人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暂时退让
曾国藩崇尚坚忍卓绝、睥睨富贵的历史人物,如同司马迁一样,敬仰屈原、田光等坚忍行世的人物。因此,曾国藩的一生也是靠“坚忍”成事,但由于身份、修养的不同,还是有人不太理解的。譬如王□运作《湘军志》,对曾国藩时有微辞,主要的原因,就是认为他太坚忍、太慎重了。自率湘军东征以来,曾国藩有胜有败,四处碰壁,究其原因,固然是由于没有得到清政府的充分信任而未授予地方实权所致。同时,曾国藩也感悟到自己在修养方面也有很多弱点,在为人处事方面固执己见,自命不凡,一味蛮干。
《孙子兵法》有一个核心观点就是以退为进,以守代攻,这种避让术,是一种聪明人的大智慧。老子曰:“惟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聪明人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示弱隐强,做出暂时的退让。强敌当前,来个巧妙迂回,表面上甘拜下风,暗地里卷土重来,这是保存实力,迷惑敌人的法宝,这也是曾国藩惯用的招数之一。把《孙子兵法》中以弱隐强,适时退让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曾国藩崇尚坚忍卓绝、睥睨富贵的历史人物,如同司马迁一样,敬仰屈原、田光等坚忍行世的人物。因此,曾国藩的一生也是靠“坚忍”成事,但由于身份、修养的不同,还是有人不太理解的。譬如王□运作《湘军志》,对曾国藩时有微辞,主要的原因,就是认为他太坚忍、太慎重了。
《湘绮楼日记》光绪四年(1878)二月二十一日云:“作《湘军篇》,颇能传曾侯苦心;其夜遂梦曾……”
二十七日云:“夜观览涤公奏疏,其在江西时,实悲苦,令人泣下,然其苦乃自寻得,于国事无济,且与他亦无济。且吾尝怪其相法当刑死,而竟侯相,亦以此心耿耿,可对君父也。余竟不能有此愚诚。‘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见贼船之上驶,则绕屋彷徨。’《出师表》无此沉痛。”
三月十六日云:“看胡林翼奏稿书札及方略,见庚申年事,忽忽不乐。又看曾公之奏稿,殊矢忠诚之道。曾不如胡十分明显,而名比胡大,其始于至诚且贤,其后不能掩之也。我初未合观两公集,总是偏袒曾而不喜胡,今乃知胡之不可及,差一点失之交臂。”
戊寅四月十二日云:“夜看曾书札,于危苦时不废学,亦可取;而大要为谨守所误,使万民涂炭,犹自以心无愧,则儒者之罪也,似张浚矣。”
其实曾国藩的态度是对的。因为他所处的环境,当时虽是督师,实居客寄的地位,筹兵筹饷,一无实权,州县官都不听他的话,各省督抚又常常为难他,只有胡林翼是诚心帮他的忙。湘军将士虽也拥戴他,可是他们的官级,有的比他还高,他好像一个道义上的统帅,当然是经不起败仗的。他的苦衷,一般人哪能明了?我们来看他写给弟弟们的信:
兵勇抢劫粮台,此近年最坏风气,兄奏明将万瑞书即行正法。闻骆中丞不欲杀之。近日意见不合,办事之难如此。
陈竹伯中丞办理军务,不惬人心,与余诸事亦多龃龉,凡共事和衷最不容易,澄弟尚在外办公事否?宜以余为戒!杜门不出,谢却一切。余食禄已久,不能不以国家之忧为忧,诸弟则尽可理乱不闻也。
带军之事,千难万难,澄弟温弟嗣后总以不带勇为妙。吾阅历二年,知此中构怨之事,造孽之端,不一而足。恨不得与诸弟当面一一缕述之也。
这样艰苦的境遇,使得他在咸丰七年(1857)听到父亲死去的噩耗后,立刻率曾国华、曾国荃回籍奔丧,大有急流勇退的意思。
此次曾国藩弃军奔丧,已属不忠,此后又以复出作为要求实权的砝码,这与他平日所标榜的理学家面孔大相径庭。因此,招来了种种指责与非议,再次成为舆论的中心。朋友的规劝、指责,曾国藩还可以接受,如吴敏树致书曾国藩,谈到:
曾公本以母丧在籍,被朝命与办湖南防堵,遂与募勇起事。曾公之事,暴于天下,人皆知其有为而为,非从其利者。今贼未平,军未少息,而迭遭家故,犹望终制,盖其心诚有不能安者。曾公诚不可无是心,其有是心而非讹言之者,人又知之……奏折中常以不填官衔致被旨责,其心事明白,实非寻常所见。
好朋友罗汝怀也写信给曾国藩,指责他不应不分轻重缓急:
夫夺情之事,本出于变,而变之中又有轻重缓急之辨。……且夫丧服者一身家之私事,丧乱者天下之公愤。人臣之身既致,且不得自遂其私……至并丧制而夺之,必事势之万无可已。故其事不及于位卑任轻之人。今以九重绮畀,四海属望,而下同乡闾之匹士,固守经典之常轨,一再曰:“两次夺情,从去所无”,岂足以为解乎。
最令他难堪的是左宗棠一针见血的责难,“左宗棠在骆秉章幕中,肆口诋毁,一时哗然和之”。曾国藩自知心亏理缺,无法辩解,只能忍耐。但左宗棠的所作所为,却使他一直耿耿于怀,在其后谈及此事时,仍感愤懑:“我生平以诚自信,彼乃罪我欺,故此心不免耿耿。”
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曾国藩忧心忡忡,遂导致失眠。朋友欧阳兆熊深知其病根所在,一方面为他荐医生诊治失眠,另一方面为他开了一个治心病的药方:“岐、黄可医身病,黄、老可医心病。”欧阳兆熊借用黄、老来讽劝曾国藩,暗喻他过去所采取的铁血政策,未免有失偏颇。
朋友的规劝,不能不使其陷入深深的反思。
自率湘军东征以来,曾国藩有胜有败,四处碰壁,究其原因,固然是由于没有得到清政府的充分信任而未授予地方实权所致。同时,曾国藩也感悟到自己在修养方面也有很多弱点,在为人处事方面固执己见,自命不凡,一味蛮干。后来,他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谈到由于改变了处世方法所带来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