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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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

骜川捏着那串旧佛珠,浑身打着细颤从桌案前撑起身,被王公公搀着往前走了两步,他像是被前半夜的鸡飞狗跳生生磨老了十岁,唇齿嗫喏了几下,才对那传信太监虚弱地道:“说,说……”

“回陛下!镇北军在北境反扑图丹……一举,一举……”那太监抬起头,激动地道:“太子殿下一举攻下图丹六城,大获全胜!”

殿内没人预料到这个结果,齐齐怔在了原地,还是王公公最先反应过来,伏地高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番太子殿下开疆扩土,陛下必名垂青史,我大祁也将山河永固!”

殿内宫人后知后觉,跟着一起跪倒,齐呼:“陛下名垂青史,大祁山河永固!”

骜川站在那里,像是原地化成了根木头,他微张着嘴喘息几回,忽然抬起手,一把将旁边的桌案掀翻,哈哈大笑起来。

桌上成山的奏折与笔砚滚了一地,皇上穿着中衣踉跄着往殿外走,不住兴奋地喃喃,“好!好啊!我皇儿为国争光,我……我……”

王公公拿着外衣跟在身后,想替他披上,奈何这位帝王走得飞快,骜川猛地转过身来,“朕对得起先皇了,对得起列祖列宗!”他抓着王公公的胳膊,眼眶通红地道:“朕恨不能……朕恨不能立刻死了!死在如今,也算圆满!”

王公公:“陛下乃真龙天子,怎……”

“来人!”骜川不听他奉承,兴奋至极地疾步往殿外走,嘴里不住地道:“朕现在就拟旨,现在就拟……”

骜川的一只脚刚跨出殿门,话音也未落,忽然一个趔趄,在满殿宫人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直直倒了下去。

他此夜经历过两轮的大悲大喜,气血已虚,此番乍一听说盛鹤又夺六城,只觉心神震荡,死而无憾,恨不能即刻撒手皇位,心中的弦倏地崩了,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王公公大惊失色:“太医——快传太医!!——”

——

北境。

图丹昨夜丧尽天良地烧了镇北大营的粮仓,惹恼了镇北军一干大爷,于是自作自受着被轰出了自家大营,还灰溜溜地把粮仓连同六城拱手让给了宿敌,别提有多丢人现眼了,大获全胜的镇北军白日在新地盘清扫残兵,晚上便在图丹大营里扎了帐,用夺回来的粮仓开起了庆功宴。

一群大汉在帐外围着篝火喝酒打闹,太子殿下没瞎掺和,跑到秋桀帐里躲清闲,还支使大才子替他出去拿酒,等秋桀提着酒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位有功在身的子规鸟不坐好地儿,拉了块兽皮毯铺在帐中角落处,正倚在那儿发呆。

“藏得挺严实,”秋桀走过去坐在旁边,偌大一个军帐,俩人巴巴缩在一个角里,要是猛不丁进来个人,乍一眼都找不着这俩大爷在哪,秋大才子把酒放在一旁,笑道:“莫不是咱们殿下平日干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人找着?”

盛鹤不搭他话,朝酒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竹叶青还是梨花白?”

“都不是,”秋桀故意把酒放他鼻尖荡了荡,馋人似的,“是咱们‘王上’帐内的陈酿——绝顶的女儿红。”

闻一在帐外裹着棉袄和一群大老粗挤在一起,打闹说笑声过了几巡,天上才熙熙攘攘落下一层细雪来,那和尚和王有宁闹累了,倚在一棵树旁歇了会,又从树底抓了团雪,朝王有宁砸过去,随口问道:“王兄,你们行军打仗,多久能回一趟家?”

王有宁喝高了,三寸不烂之舌都麻了,摆了摆手口齿不清道:“回什么家,我家早就没人了——镇北大营就是我家。”

闻一扭头朝他望过去:“没人了?”

王副将应了一声,含含糊糊道:“我啊,是被我爹带大的,”他坐起身来搓了搓眼皮,大着舌头讲道:“我爹是个瘸子,平时编竹篮为生,我娘受不了苦日子,生下我来以后连名都没顾上给我取就跟人跑了——对了大师,你知道我名怎么来的吗?”

闻一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平生听不得众生苦,这会儿刚酝酿出一肚子的悲天悯人,扭头却见王副将一脸跟人讲故事的兴致勃勃,对这个缺心眼无语了半晌,干巴巴问:“……怎么来的?”

王副将眉飞色舞:“我爹没读过书,大字不识,我刚出生那会儿,我娘又跑了,可我们那儿的习俗,孩子出生半月内必须起好名,他没办法,把我抱到街上,找了个算命的。”

闻一皱着眉头:“算命干嘛?”

“啧,起名儿啊,”王副将道:“那个算命的说,我命格普通,一生平淡,注定是个小人物,翻不起水花的那种,”他说到这儿,非常会卖关子地闭上了嘴,闻一问道:“然后呢?”

王副将心满意足,一拍大腿:“然后我爹想,这哪儿能啊!我儿子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他那天抱着我回家,想了一天一夜,想破了头,起了个他自认为相当有起伏的名儿。”

闻一:“……有……宁?”

王副将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