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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宁站在林外等了片刻,没等来人,往镇北大营看了一眼,咬牙正要往林子里钻,就见秋桀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里面过来,王副将一怔,“先……”
“怎么了?”秋桀扶着他胳膊站稳,“殿下怎么了?”
“……”王有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怎么啊……殿下他不是……”他一头雾水地往林子里指,没来得及开口,秋桀皱着眉问道:“那你在这儿喊什么?”
“哦!”王副将又把手转向身后的镇北大营:“我们营里那八十多个中蛊的快死了!”他拉着秋桀往外走了两步,把捆在远处的那群人指给他看,“原本他们还笑得跟患了失心疯一样,刚才,就刚才,这群人忽然连气儿都不会喘了,就这么木在那儿了,脸都灰了,一点人气都没有,你瞧瞧,是不是跟埋进地里五十年后挖出来的一样——先生,这蛊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在身上待得久了就会被吸干气血什么的……”
秋桀暗地里松了口气,转头看了大惊小怪的王有宁一眼,没好气问道:“那殿下呢?”
王有宁眨了眨眼,一指林子:“刚找你去了啊,你没看见他吗?”他一脸天真地扭头去看秋桀,却发现那位大才子的脸色有点古怪,“先……”
秋桀抬脚就要往林子里走,刚走没两步,镇北大营的方向、静谧无声的夜空里,忽然响起一声呕哑至极的恸哭声。
秋桀脚步顿住了,两人齐齐扭头,下一刻,那八十余面如死灰的中蛊人一起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前线上,镇北军已经逼至图丹城墙下,正铆足了劲儿打算破城,图丹数万大军里,一大批兵卫忽然像是得了失魂症,乍然木在了原地,而后,他们丢下了手中的刀尖长戟,跌坐在地一齐放声痛哭起来。
这些人里,绝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蛊,平时看起来也和常人并无不同,因为春孽只是把“秋水不逝”种到了他们体内,并没有催化,如今却不知何由地被一股脑唤醒了,一时间,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肝肠都要痛断了,止不住的眼泪与苦楚被猝不及防地从记忆深处拉扯出来,连这种生死一线之地都顾不及,齐齐宣泄一般大哭起来。
场面一度荒诞极了,两方交接的兵线都停滞不前,镇北军大眼瞪小眼,没搞明白这是哪一出,胡冲在大军后方带人撤城,边撤边捂着肚子哭喊道:“操!春孽呢?!他妈的什么时候给老子下了蛊!”那位大王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难看极了,嘴里却嚷嚷道:“别让老子逮住你!娘的!”
如果只有一个人在两军交接的兵线上恸哭,场面大概是滑稽可笑的。
而如今,数万人在两军交接的兵线上恸哭,场面几乎是凄绝而壮阔的。
王有宁从没有这么毛骨悚然过,万人齐哭的声音回荡在北境夜色里,他搓了搓手臂,“我去!!先生,这是怎么了?皇上驾崩都没人哭得这么情深意切啊?”
秋桀不吱声,扭头望着林间,眸光晦暗,半晌,道:“死了。”
王有宁:“谁?谁死了?”
“秋水不逝”为死蛊,解蛊须得其中一方死亡——如果是中蛊人死亡,下蛊人并不会感到什么异常,而如果是下蛊人死亡……
中蛊人便会放声大哭、痛断肝肠。
空濛如雾的细雨落在春孽脏了的面具上,也落在太子殿下滴血的剑尖上,盛鹤把剑背负在身后,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位下蛊人,他脚尖轻缓地一下一下点在地上,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在发呆。
“大祁太子……”春孽倚在树底,大片的血迹从胸腹处涌出,他干笑了两声,道出的话语却依然温柔:“你真好看,生气了更好看。”
盛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只有唇角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不屑意味,就听春孽柔缓地道:“不仅如此,我还碰过先生的大腿……我还扯过他的腰带,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盛鹤的脚尖顿了一下,而后重新点在地上,他朝春孽弯了弯腰,眯着眸子道:“春先生,有个问题想请教——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所有人都恨他,没人爱他,那么他在春先生眼里,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春孽浅浅地叹了口气,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轻声道:“自然是垃圾。”
盛鹤假惺惺地“啊”了一声,“所以,如果有人都爱你,你便活得高兴,自觉天下第一,而如果没有人爱你,你便一文不值,自比没人要的垃圾……”他向那人靠近了一步,悠悠问道:“春先生究竟是靠什么活着呢,别人的倾慕吗?”
太子殿下眼角带了点冰冷的笑意,问道:“可春先生成日带着面具,他们到底倾慕你什么——你的面具吗?”
春孽藏在面具后,肉眼可见地深吸了口气,浑身抖得更厉害了,盛鹤却像是铁了心没打算给他留余地,“拿自己的血肉换别人爱你,你这是在被爱吗?”他对春孽微微笑了一下,一字一字道:
“你这是乞讨。”
说话间,倒地在旁的闻一悠悠转醒,远处万人齐哭的声音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