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二 合 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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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秋桀还没来得及恶心他,刚才一头栽进雪地里的闻一忽然诈尸似的抬了抬手肘。

两人向那个中了麻药的和尚望去,闻一却像是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这会儿重新放弃了挣扎,脸朝下瘫回了原地,春孽走过去,用脚尖把那和尚翻了个面,防止他把自己活活憋死。

闻一大师重见天日,先猛喘了几口气,才气若游丝道:“你就是那个药酒仙的徒弟,传说中用蛊骗人的那个神经病?”他边说边看过去,见到那位春先生的庐山“真面目”后,那和尚一怔,“怎么还藏着掖着的,没脸见人?”

“骗?”春孽笑了一下,“我可不是在骗他们,我,是在救他们。”

闻一当即语塞,觉得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赖嘴脸和他那个疯子师父简直一脉相承,但他亲眼见过药酒仙发癫的模样,也算是见过世面了,所以没有大惊小怪,只白了春孽一眼,等着洗耳恭听他有什么谬论。

春先生扭头看向秋桀,“先生见过我师父,他一生酿酒,想让世人得到永恒的快乐,却偏偏研制出这世间至苦之毒——想以酒渡众生,却与世同污,不能自渡。”

“我便想……”他柔声道:“那么何以渡‘潮间’,何以渡人间苦呢?”他朝秋桀的方向慢悠悠踱了几步,问道:“先生知道吗?”

秋桀沉默了一瞬,而后闭了闭眼,叹息一般道:“爱欲。”

“先生,我更喜欢你了,”春孽歪了一下头,空洞的面具上好似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笑意,他缓缓地,咏叹一般道:“不错——爱欲,能渡人间苦。”

爱欲能渡人间苦。

闻一原本对这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没什么好气儿,闻言却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他转动眼珠向秋桀看去,见那人倚在树上,微垂着头,碎发与光影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唯有唇角嘲讽地勾了起来。

闻一突然没由来鼻子一酸,眼眶倏地红了。

在华京那场夜宴上,闻一曾借药酒仙道出的“潮间”来由,窥探到过一星半点秋大才子上辈子未曾与人言的苦楚,只是当时场面混乱,他没来得及思索什么,此刻躺在这片清寂的林间,那和尚才后知后觉地难过起来。

他不禁猜想,这位写书人流离半生,每每到苦不堪言的时候,咬牙对峙的时候……究竟,是如何捱过来的呢?

闻一是个和尚,上辈子一心向佛,佛法上讲究“自渡”,但在他这样的修行者中,绝大多数人穷尽半生,也未曾参透自渡之道,更遑论其他芸芸众生……此刻,闻一望着秋桀嘴边那抹颓然的笑意,骤然发觉,原来这个写书人笔下的每一个角色,都是他带着血的真心一块……所以人间至苦是他,爱意入蛊也是他;药酒仙是他,春孽也是他。

以苦作乐者是他,以爱自渡者更是他。

“秋桀啊……”闻一自嘲似的笑了两声,叹道:“我一个出家人,参道数年……却不如你。”

春孽在秋桀面前重新半跪了下来,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似有些轻松地说道:“我师父被人追捧,却自苦不能与人言,那先生说,真正快乐的人,究竟是谁呢?”

闻一还没从自己的臆想里回过神,闻言下意识道:“快乐?谁?”

春孽循循善诱似的,道:“是那些对药酒仙趋之若鹜的人——他们把那个酒疯子捧上神坛,当作长生不老的救赎、羽化登仙的良药……好让自己的人生能有所指望和依存,”春孽抬手抚上秋桀的脸,缓声道:“是那些对所追捧的人充满着自欺欺人幻想的人……就像那些渴慕我的蛊人一样,他们,才是真正快乐的人!”

闻一躺在那里,目光涣散地注视着无垠的夜空,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滋味,少倾,才嗤笑道:“不是,这位……没脸的先生,你这是什么谬论?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傻子,被下蛊了还得心怀感激?被卖了还得替你数钱?”

春孽闻言,向闻一扭过头来,轻轻地笑,“这位小师父何以窥不破?”他道:“爱人者,比被爱者快乐,不是吗?”

闻一哑然,半晌,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爱人者……比被爱者快乐……”

“不错,”春孽重新站起来,声嗓一如既往地温柔:“能有一个让你甘愿为之全身心付出的人,他是你触不及的灯火、海底捞不到的明月,你可以为他掏心挖肺,穷尽一生去追那人的背影,而他,哪怕只是看你一眼……你便能感到无上的快乐!”

镇北大营里,八十余中蛊人齐齐发出了狰狞的怪笑,王有宁一个哆嗦,抖落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扭头对盛鹤道:“殿下,我天,渗死我了……那个下蛊的这是干什么呢?烧个粮仓至于高兴成这样?”

而春孽站在凄清的林间,只是微微向闻一探了探身,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沉,让原本轻飘如丝的声线带了几分脆弱的颤意,他道:“这是爱别人的能力——我给他们的,不是蛊,而是爱人的能力!”

那位深情款款的春先生忽然猛地站起来,转身朝林间走了几步,摊开怀感受了一会儿刺骨的寒